第一百九十八章逃了
半夜，江南王府中两个鬼祟的身影从小巷一路溜出来。
张氏披着黑衣坐在一辆不起眼的乌蓬马车上，见两人终于偷溜出来，不由笑了。
“等了你们快两个时辰了，我还以为你会甩不掉那群尾巴呢。”
她将身后的车帘揭开了些：“里头有些乞丐衣物什么的，外面如今兵荒马乱，你们最好不要露富。”
江晚灵朝她微微颔首，时间很紧，那些暗卫恐怕很快就要反应过来她人已不在屋中。
两人跳上马车，张氏驾着马飞快往护城河赶。
想到方才偷摸出府的惊险，两人这会都还心脏狂跳。
张氏确非常人，不过就在王府待了这么一小段时日，她居然连王府的密道都已经打听的一清二楚。
那密道设在傅景修房中，因他现在不在府中的原因，那房间除了白日里会派人打扫，其他时候都很少有人会去，这也就正好让几人抓住了这个机会。
江晚灵今夜假装在屋内沐浴避开暗卫耳目，实则翻窗一路跑到傅景修房里，从密道直奔城外。
沐浴时间不可能太长，那些暗卫现在恐怕已经有所察觉，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好在密道是直通城外，否则城内一入夜就宵禁，她压根就没有机会。
月光在天地间洒下莹白，护城河上波光粼粼，皎洁的圆月下河面几艘不起眼的小船停靠在岸边，乌蓬里时不时传来船夫们有节奏的鼾声。
“醒醒，来生意了！”
张氏随手在一艘小船上敲了敲，朝里头的人大喊道：“去詹穰县，十两银子，走不走！”
事实证明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两地不过相距五十里，平日里能得个一两银子就不错了。
这些船夫哪见过这样的冤大头，闻言什么瞌睡都醒了，直接从乌蓬里探出脑袋。
“走走走！客官，上我的船，我速度快！”
三人没理，张氏帮着二人把车上的行李慢慢卸下。
“你为何要帮我？”临到分别，江晚灵忍不住还是问出了这个在她心中盘踞多日的问题。
“帮你？”张氏闻言愣了一下，方才笑道：“你太看的起自己了。”
“我本来听我姐姐的命令，是来杀你的。”
“我姐姐从小就是唯一的尚书嫡女，被父亲千娇万宠的性子十分自私善妒，上回大将军回王府以后将她晾到一边，反而溜出去看你，她心生嫉妒，一早就已经动了杀心。”
“我这些时日也一直在找机会杀你，只是你身边时时都有暗卫守着，我没办法动手。”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这让江晚灵一时有些发怔。
她不由问：“那你为何……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可能是因为你我同样是被命运捉弄的人吧，”张氏抬手指着她脸上的伤疤，笑道：“我娘脸上也有这样的东西，那会儿她怀了我不肯接客，就只能用刀划伤自己的脸。”
“同样是女儿，我却是永远见不得光的那个，父亲也是为了我姐姐才把我送进来给她铺路，否则他妾室成群，怕是此生都想不起有我这个女儿。”
她说起这些，面上的神情逐渐有几分缅怀之色。
“你跟我母亲很像，你和她都喜欢上了自己不该喜欢的人，只是到最后证明你们都所托非人。”
“我母亲前年刚刚走了。”
“如今这世间真心希望我过的好的人只剩下我自己，我父亲和姐姐都拿我当棋子。”
“可我那日在花园里见到你被人欺骗毫不知情的在大将军怀里痛哭，突然就不想再做这枚棋子了。”
“人总得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才叫活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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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蓬船缓缓开动，船桨划破月色应和着潺潺水声，她坐在船头遥望岸边，远处城中的房屋鳞次栉比，在月下隐隐绰绰。
终于离开了……
从今以后江晚灵不再是谁的奴婢，也不再是谁的妾室，她自由了。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实迷途而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迷途知返尚未晚，她的人生还很长，只知道做了错事就要及时补救，而不是傻乎乎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缓缓将头转向京城的方向……
那里天色渐亮，晨光熹微。
黎明即起，东方日升。
大人……
再见了。
……………………………………
京城，八百里加急邸报横冲直撞直闯皇宫。
就在江晚灵乘船离开之际，雕梁画栋的九尺龙床上，有人陷在迷乱的梦境里醒不过来……
梦里他终于失去了她，那人终于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自己所做的事情，而一如她当日所说那般，知道真相的她离他而去，从此再不回头。
他努力伸手去拉她，拼命张嘴想要求她留下来，可他捂着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绝情消失在一片茫茫大雾当中。
猛的从龙床上坐起的时候，傅景修冷汗淋漓。
环顾这帝王寝宫，他一时分不清噩梦与现实，忙喝令了十一进来。
“十一，十七那边有消息过来没有？”
“回禀陛下，最近没有，想来是没什么事情。”
得到否定的回答，傅景修沉沉靠在床头，慢慢缓下身上的虚脱之感。
原来刚才是梦……还好是梦……
她还在……她还不知道……
他慢慢平复着紊乱的呼吸，起身从桌案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坐下一饮而尽，方才缓下些许心底那股惊惧恐慌的情绪。
“报！陛下，江南王府有急报！”
听到那四字地名，傅景修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椅上站起。
联系刚才的梦境，他心中已有不好的猜想，彼时连撑在桌上的手臂都有些发软。
“快！让人进来！”
这次来的是十七，黑衣暗卫风尘仆仆，面如土色，发生了什么显然已经不言而喻。
“陛下，江姑娘……她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