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以儿代父
顾德兴的兵败，直接导致了赵国在淮河南部地区的失败。
现在，高敖曹在南阳郡无法突破萧议的防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襄阳城被一天天地围困等死。而乔苏也因为兵力不足，迟迟只能在扬州以北驻足观望。
中部地区的寿阳已然暴露在萧宝卷的兵锋之下。若不是萧宝卷是个十足的五陵轻薄儿，只怕是寿阳此刻也被齐军给包围了。
乔澄虽然带领大军南下，但内心终究是非常抵触的。这个原因倒是简单，出兵作战，历来都是一件苦差事，这对养尊处优已经习惯了的乔澄来说，是莫大的折磨。
然而东野子如的话又如同一头驴前面的胡萝卜，虽然乔澄身心俱疲，也不得不跟着往前走。我们说狗吃粽子——屎不改。就是这个道理。
彭于破倒是勇冠三军，然而打仗不是儿戏，不能光着膀子瞎冲。这与街头打架不一样，谁的块头大，谁就是老大。打仗历来要拼脑子，从来都是如此，要不然写那么多的兵法又有什么用呢？
萧宝卷最聪明的一点就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虽然自己指挥大军夺取了庐江，然而，处在最前沿的阵地，萧宝卷是丝毫不敢懈怠。在此之前的计谋全都是叔父萧思话出的，攻下庐江的作战计划也是萧思话帮着制定的。现在下一步该怎么走，萧宝卷却是没了主意。
齐军的斥候带来了一个让萧宝卷头痛的消息，那就是赵国太子乔澄正带领着大军南下，萧宝卷若是跟着萧议或是陈庆之，心里倒也是不怂。只是自己独自在一边，这就很有问题了。
萧宝卷挑灯夜战，连夜写下求援的密折送往建康的老爹萧谈手里。
萧谈一直不相信萧宝卷的能力，但是天底下作为亲爹的人，似乎都对自己的儿子有着迷之自信。萧谈倒不是说对萧宝卷有这种自信，而是他的心里存在一点侥幸。
一点萧宝卷或许可以自己搞定一切的侥幸。
可是儿子在密折里的意思，让萧谈的这种侥幸被打碎一地。总之，儿子不能不救，再有想法，也得等他平安归来再说。
于是，萧谈立刻下诏让萧思话紧急进京。
一天后，萧思话接到了萧谈的紧急诏命。但是按照萧思话的脑子，不是个无准备的人。
在看到皇帝密使站在院子里的那一刻，萧思话便明白了萧谈的用意，于是带着儿子萧宝銮一起前往京城。
昼夜疾行，不需多说。来到建康之后，二人径直奔往宫城拜见萧谈，没有任何寒暄，萧谈直接拿出萧宝卷的密折给二人看了，说道
“现在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对付不了赵国的乔澄，你怎么看？”
萧谈挖了一个大坑，等着萧思话往里跳，然而萧思话却不是个傻子，要是将萧思话的心脏给挖出来，只怕是空洞比蜂窝煤都多。
萧思话当然不能接萧谈的这个话茬，于是叩头说道
“陛下当遣得力之人前去辅佐。”
萧谈问道
“皇兄认为何人可行？”
这是一句十足的废话。在萧思话看来，若是你萧谈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只怕是不会着急忙慌地将自己从外地给叫回来。
问这个话，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说出要去辅佐萧宝卷的事情。然而，这后面还是一个坑。
若是萧思话贸然去了，只怕事后萧谈追究起来，问自己一个结党营私之罪，全家人都会凉凉。
萧思话拒绝了，以极为尴尬的演技立刻咳嗽了两声，接着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跪在身后的萧宝銮认为自己的父亲因为赶路而伤及了身体，急忙跪步上前轻轻拍打其身体。
这一切都是萧思话的计划。萧谈看着父慈子孝的样子，虽然知道萧思话是装的，但是仍旧有些动容。不由得又想到了在前线，惶惶不可终日的儿子萧宝卷。
萧思话见此，装着病恹恹的说道
“陛下，臣年事颇高，只怕前线领军，舟车劳顿会有不测。然而忠君事主乃是臣子本分，因此请求我留在京城，让我儿代臣前去。”
萧谈脸色平静，看着萧思话一言不发。不用萧思话提醒，听完这话萧宝銮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于是整理衣冠，对着萧谈叩拜道
“陛下，臣父所言有理。臣虽不才，定能保世子平安归来。臣愿立军令状。”
萧谈听罢，这才脸上微露喜色，说道
“如此，就依你吧。”
就这样，萧思话把自己留在了建康当人质，而其子萧宝銮前去庐江帮助萧宝卷打一个防守反击战。
按照萧谈的诏命，萧思话进位为太师，领散骑常侍，因此可以时常进入内宫。萧谈这样就可以随时见到萧思话了，其目的嘛，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萧宝銮则被封为参军司马，成为萧宝卷帐下幕僚。
日夜兼程不谈，萧宝銮带着萧谈的手谕来到庐江，读了父皇的手谕，萧宝卷心里总算有点底了。
因为就萧家子弟来说，远支的亲属之中，就属这个萧宝銮的贤明最为远播。而萧宝銮的高情商也让萧宝卷放下了戒心。
从一见面的三跪九叩，花式夸赞，再到任何时候都以主仆的姿态对待萧宝卷，这都让萧宝卷认为萧宝銮就是一个没有野心的好堂哥。
萧宝卷问计萧宝銮说道
“如今乔澄率大军而来，我等只有步骑兵三万驻守庐江。当如何迎敌？”
萧宝銮问道
“世子当以为如何？”
萧宝卷被反问回来，认为自己不能跌份儿，于是说道
“我认为应当据城而守。”
萧宝銮倒是摇摇头，说道
“世子若是乔澄，当最希望敌人如何行动？”
萧宝卷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赵军人多势众，当然是把我等包围最好。”
萧宝銮略带笑意地点点头说道
“那不就成了。要是咱们据城而守，岂不是正中了赵人的下怀？”
萧宝卷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高兴地说道
“莫不是我等主动出击？”
这萧宝銮还未来得及表态，萧宝卷便一脸丧气地说道
“如此一来，我等人少兵寡，恐怕是没有胜算。”
萧宝銮说道
“敌人远道而来，自然是要到寿阳修整一番的。届时合兵一处，在徐徐南下图之，则我军危矣。若是我军趁其不备，主动出击，击敌于疲惫，只怕胜负未尝不会改变？”
听闻此言，萧宝卷转忧为喜，说道
“如此甚好。”
于是按照萧宝銮的计划，萧宝卷亲自带领全部兵力悄悄北上，抵达寿阳，然后绕过城池，来到寿阳城北，等待三天之后，乔澄大军进入伏击圈。
一路从邺城赶来的赵军人困马乏，突然几声号角响起，齐军从两翼杀出，赵军猝不及防，死伤甚众，另有奔走践踏者，让赵军死在自己人手上的又不计其数。
若不是彭于破果断带军出城援救，只怕乔澄就会死在乱军之中。
而齐军按照萧宝銮的安排，早就在城南埋伏了一支偏师，等彭于破出城后，这支偏师齐军在城南摇旗呐喊，赵人以为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急忙将城南之事告诉彭于破。
而彭于破不敢恋战，只是救下乔澄便匆忙返回城里。
至此，萧宝銮的计划圆满成功，齐军以极小的代价重创赵国援军。然后趁着夜色从容撤退。
与寿阳城东南临近泗水河岸扎营。与赵军对峙。
赵军残兵纷纷涌入城里，而齐军则不抓捕任何赵军俘虏，等到天亮时分，全部将其放返，并且晓谕赵人，三天后午时三刻，会即刻攻城。
返回的赵军士兵云集在寿阳城下，要求进城。彭于破害怕有诈，不敢打开城门。一时间，这些被俘虏的赵军士兵不满的情绪立刻被堆积起来。
然而此时远远在齐军塔楼里观察此番情景的萧宝銮脸上则是笑开了花。萧宝卷不解，问道
“司马何故如此？”
萧宝銮问道
“世子您知我为何放返俘虏？”
萧宝卷回答道
“您不是说粮食不够养这些人吗？”
萧宝銮点点头说
“对呀。我们没有那么多粮食，赵人就不见得有那么多粮食啊。”
萧宝卷听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哦，我知道了。之前陈将军在中原一通闹腾，多数赵人的城池遭到损毁。这寿阳正是在陈将军的进攻道路上，只怕城里的存粮都是彭于破带去的。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如此一来，不过几日之后，赵人将发生内乱。”
萧宝銮极为猥琐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