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凌晨，漆黑清冷的天空中慢慢飘下星星点点的白色结晶。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安歌的爸妈每年冬天都会前往五台山，一方面还去年许下的愿望，一方面许下希望来年一切平安顺利的夙愿。
当然，老两口还会顺道在周围走走转转，呼吸山林里的清新空气，缓解一整年的疲惫。
正因如此，安歌昨天独自在家，爸妈还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七点，安歌准时走出梦乡，她的生物钟似乎从来没有错过。冬天起床的确是一件挑战，待到睡意渐渐褪去，安歌才起身慢慢掀开被子。嚯，今天可真冷，冷气像是长了脚一般瞬间攀上她的双腿。
朦朦胧胧地走到窗前，“唰”地一下拉开窗帘，窗外天地一色的洁白差点刺得安歌睁不开眼睛。
“下雪了。”安歌低声喃喃自语，一半惊讶，一半雀跃。
今年的初雪来得有些晚，但真的纷纷扬扬，此刻的屋顶街道已经是一片白茫茫了。果然是好事多磨。
大雪满初晨，开门万象新。
刷牙，洗脸，梳头发，安歌在卫生间不紧不慢地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看着镜子里白白嫩嫩的小脸儿，安歌用手揉了揉，没来由地笑了。
早起一杯温水是安歌雷打不动的习惯，天气太冷了，连空气里好像都有冰渣，一杯温水下肚，胃里暖和了不少。
一碗稠糊糊的坚果藕粉是冬日早餐的理想选择，安歌用勺子上下搅着，舀起一勺放到嘴边，稍微吹一吹，送入口中。
莲藕的清香和坚果的油脂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唤醒了仍在冰冷黑夜冬眠的味蕾。
约莫八点钟的时候，安歌收到了一条信息。
“起了吗？”是纪浩昌发来的。
“起了。”安歌回复。
很快，门铃声就响了，纪浩昌在安歌开门后从容地走进来。
“中午一块儿涮锅子？咱四个在家？”
安歌看着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剥茶几上糖炒栗子吃的纪浩昌，突然发现他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行啊，大雪配火锅，绝了！”安歌点点头，对于纪浩昌的提议十分心动
“你要下楼拍雪景吗？我妈刚下去了。”
“咱们用不用去买点儿菜啊肉啊的，待会儿吃？”
“不用，我妈下去之前把这任务派给我爸了。”
“噢噢，那咱下楼找阿姨去？”
“行，我回去穿羽绒服。”
沉浸在“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境中的纪妈妈已经感叹多次大自然造就一片胜景的鬼斧神工了。见到儿子和准儿媳妇也来赏雪，十分欣喜。
“安安，快来来来！你看这，这松树多好看啊！”纪妈妈朝安歌使劲招手。
“哇！这也太美了吧！”安歌小跑过去，张开手臂用手掌去接零星飘落的小小雪花。
“诶呦，你这穿得少不少啊，脖子这冷不冷？”
纪妈妈看着安歌因为没系围巾而露在外面的脖子，感觉身上的温度又降了一点，赶紧把她的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高，又把帽子给她扣上。
“还行还行嘿嘿嘿嘿……”安歌杵在那，任由纪妈妈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个劲儿地跟那傻笑。
“还笑呢，你这孩子，也不怕把自己冻坏了。”
纪妈妈看着安歌，故作生气的样子用手指头戳了一下的小脸儿，寒冷的空气仿佛给皮肤镀了一层纱，白里透红，好看极了。
“还有你！不知道给安安带个围巾带个帽子啊，自己倒是捂得挺暖和，你热不热啊！”
纪妈妈转战纪浩昌，看着他那个捂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样子，觉得无语，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室外还在下雪，阵阵北风时而吹过，安歌感觉早上那碗坚果藕粉提供的热量已经消耗殆尽了。
“还拍吗？咱回吧，好累啊。”纪浩昌看到打了个冷颤的安歌，开口询问二位女士的意见。
“回吧回吧，我让你叔叔出去给你买好吃的了，回去咱吃点儿东西，等着中午涮锅子！”纪妈妈挽着安歌的胳膊。
“好！那咱快回去吧，我好冷啊。”
“走走走，我昨儿买了那个奶油草莓，回去给你洗了吃，你最爱吃草莓了！”
“好！哦对了阿姨，回家咱俩把照片儿共享一下呗，我发个朋友圈。”
“没问题。”
纪浩昌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心里一阵泛酸，怎么没人关心关心他呢？刚才拍照的时候倒是想起来他这号人了，一会儿当摄影师，一会儿当道具人，一会儿负责把地上的落叶扫开……唉。
低头轻轻地叹息后，纪浩昌也准备跟上去，却看到安歌原本插在衣兜里的右手伸到了身后，张开手指，时不时地动一下。
纪浩昌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这是安歌示意他快点跟上，拉着手一起走的习惯动作。于是得意地勾了一下嘴唇，然后有些娇羞地跑过去拉上安歌的小手。
开门进屋的三人都以为纪爸爸还在外面采购，没想到却在家里摆弄花草。
“嘿！你没去买东西啊！”
纪妈妈看着拿着剪刀修花的老伴儿，有些来气。
“我走的时候你就在那修花，我都回来了你怎么还没去买东西呢？”
“哎呀，我给忘了！”
“你！老糊涂！”
“诶，儿子，让儿子去，他年轻不怕冻！”
突然被点名的纪浩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你爸让你去。”纪妈妈就一句话。
“我……行吧，都买什么。”工具人纪浩昌已经习以为常了，挣扎是徒劳的，打不过就接受的道理他已经烂熟于心了。
“菜，肉，烧饼，你看着来。再买两样零食，糖炒栗子糖葫芦什么的，安安爱吃。”
“得嘞，各位客官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回。”纪浩昌在原地绕了个圈，又出门了。
因为纪爸爸玩忽职守的事情，纪妈妈的心情很不美好。她拉着安歌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留纪爸爸一人眼观鼻，鼻观心。
“你去把冰箱里的草莓洗了，在外面放放等不凉了再吃。”纪妈妈终于久开尊口，给纪爸爸下达了新一轮的指示。
纪爸爸马不停蹄地去了，安歌端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等到纪爸爸把洗好的草莓拿过来时，安歌把杯子递上：“叔叔，先喝口茶，现在正好喝呢，有回甘。”
纪妈妈看了纪爸爸一眼，笑了。
电视里的喜剧片把三人逗得捧腹大笑，纪浩昌开门的时候差点被三人震耳欲聋的“哈哈哈哈哈”吓得不敢进门。
“纪浩昌！你回来啦！”安歌从沙发上蹦起来，跑向门口。
“我买了好多，都是你们喜欢的。”纪浩昌把东西递给安歌，就要进门。
“等会儿，你别直接进来，鞋上都是雪，我早上刚擦的地。”听到纪妈妈的话，纪浩昌刚要落地的脚又放了回去。
“哎呦，先进来再说，外面多冷啊。”纪爸爸因为今天没有完成上级派的任务，导致家里的小同志替他亡羊补牢，此刻有些心虚。
“现在外面把鞋蹭蹭，直接进来全都是泥。”
“待会儿再擦，我来擦。”
“那不给你增加劳动吗，回头我买个脚垫放在门口吧。”
纪浩昌在妈爸堪比辩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不知所措，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安歌。
“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安歌听到纪浩昌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拖鞋放在门口，让纪浩昌进来直接换上拖鞋，省得把地才脏。然后把鞋子拿到厕所简单清理。
“还是媳妇儿好啊，自家媳妇儿心疼自家人啊。”纪浩昌一边摘围巾，一边小声嘟囔，还探探头，生怕家里的两位老领导听见。
大雪配火锅，绝了！糖炒栗子糖葫芦，一家团圆齐举杯。冬日的来临宣告着一年即将走到尾声，新的一年也定是现在这样热热闹闹，美满幸福。
安歌看着面前沸腾的火锅，各色食材在里面翻腾流转，视线透过向上蒸腾的水蒸气与纪浩昌的眼神相遇。他的眼神似乎比这火锅更要火热诱人，糟糕，又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