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度陈仓
安歌暑假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爸妈还都没退休，纪浩昌也每天都要去上班。所以去纪浩昌的公寓随心所欲地折腾成了安歌最近的新乐趣。
安歌是个生活很规律的人，早起早睡，从不熬夜，主要是因为她熬不住，十一点已经是极限了。
每天安歌比爸妈出门还早，因为她要和楼下的大爷一块儿打一个小时太极，然后回家吃点东西，收拾收拾屋子
。做完这些差不多十点，有时候她会带着画板找个地方写生，最后去纪浩昌的公寓撒欢儿。
这天，是纪浩昌做最新研究成果展示的日子，他们科室经过5年不断地研究和实验，研制了一种新型的低吸收-低发热的热控涂层，最多可抵御120c的温差。
这个项目是纪浩昌跟随的第一个项目，从大四下学期被导师选中之后就跟随研究了。
所以可想而知，纪浩昌对这个项目的感情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同，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大展身手，第一次直接为社会的发展注入自己的力量。
也正因如此，科室里的已婚三人组才主推纪浩昌作为这次展示的主讲人。
展示会上会有各级领导来视察，若是这次的成果被给予肯定，那么下一次卫星的研制，就很可能就会采用他们的方案。
“浩浩，你别紧张，咱这次的准备工作做的多充分啊。你在这别着急，老李去拿展示资料了，我去看看他，这么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老齐刚走到一半，就见老李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不好了，咱们放在抽屉里的u盘不见了。”
“什么？！”
“我找遍了，办公室里没有。”
“那现在怎么办。”几人急做一团。
领导还有半小时就来了，来了之后先讲话，再简单参观一下，最后再到会议厅看展示成果。粗略算算，顶多一个半小时就要展示了。
五年的研究成果，成败在此一举。可现在再做ppt肯定是来不及了，别说样式布局，就连数据都补不齐啊。
“别慌，咱们研究院的云盘里有备份ppt。”纪浩昌强迫自己沉静下来，大脑迅速运转。
“对对，还是我放进去的呢。”老秦赶紧打开手里的笔记本，今日云盘查看。
可云盘里关于他们成果展示的所有资料都不见了，其他的资料却都好好躺在那里。
“怎么会？我…我明明放进去了。”老秦不可置信地一次次刷新。
“不可能是删除数据，也不可能是毁掉科研成果。”纪浩昌排除掉了两个最坏的结果。
“恐怕是二科室那帮人了。”老齐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愤怒，一贯爱笑爱闹的他此刻也变得少言寡语。
“二科室？”
纪浩昌是新人，不清楚以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他知道两个科室是做不同的项目。
“他们不是做碳纤维材料操控棒项目的吗？”
“你不知道，五年前我们仨和二科室的那两个老研究员是一个团队。后来来了两个高材生，他们把人抢走申请单独成立一个科室，因为咱们这实行的是多个小团队的措施，所以我们仨就被分出来了。”
老齐回忆着当年的事情，讲给纪浩昌听。许是说到了伤心处，就停下不说了，老李捡起话茬：
“当时这个新型涂层的项目已经开始做了，虽然只有一个设想，没有正式开始大规模实验。这个项目是老秦提出来，请上面批下来的，所以我们走的时候是带着项目走的 。”
“我把项目带走后他们一直依依不饶，说他们也有出力，而且又有了年轻高材生的加入，综合实力比我们强，这个项目应该交给他们做。那时候我们仨每天轮流写报告，恳求上级批准继续由我们研发这个项目，还好保住了。”
老秦说到最后，眼角隐隐有些泪花。
“不久你就来了，多快啊，当时你还大四，刚确定到q大读研你导师就把你领过来了。我们当时就想，你肯定有过人之处，不是一般的学生，这个项目有救了。”
“可没想到……如今……哎呀！”
“这个云盘只有咱们科室和二科室有权限进入，办公室的钥匙也不是只有咱们有，平时去食堂也不锁门。”老李环手于胸，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这群人……没有半点工匠精神！”老秦想了半天，最后只说出这句话。
人生没有多少个五年，职业生涯中更没有多少个五年。对于一个研究员来说，每一个项目都和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希望他们在自己的手中出世，在世人面前大放异彩。四个高矮不一、胖瘦不同、年龄各异的男人此时都陷入了情绪的最低处。
“他们抢不走。”纪浩昌开口。
“你还有办法？”三人的眼神齐刷刷地盯在纪浩昌身上。
“之前二科室的人总旁敲侧击地问我研究进展，明明每周的大会上都会汇报，为什么还要揪着我问？再加上我刚来的时候他们就曾多次邀请我去二科室，我就想到这里面怕是有故事。所以偷偷在咱们科室存放无效数据的u盘里又存了一份。”
纪浩昌看着已婚三人组，有些心虚，这虽然没有违规，但也不是什么正当存放资料的方法。
“你小子，真有你的啊！”
“懂得留后手了，可以啊！”
“咱们科室后继有人了！”
“现在u盘在哪？”
“在我的公寓里，早上出门急，忘记带了。加上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釜底抽薪这一手。”
“虽说实验数据最好不要带出去，但研究过程中回家继续加班的研究员也不在少数。”老李锁着眉，分析事态的严重性。
“本来没想拿回家的，但我怕他们会来翻。专门放资料的u盘不能拿走，太抢眼了，只能拿这个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老秦先开口。
“不怕，这事儿他们做得不光彩，不可能拿出来说。再说，也没有人有纪浩昌拿走u盘的证据。”
“对，他们总不能说翻遍了咱办公室没找到这个u盘吧。”
“那现在，这个u盘怎么送过来啊？”
“我给安歌打电话。”
安歌接到纪浩昌求助电话的时候正把早上新熬的银耳莲子羹从冰箱里取出，准备喝上一碗。
最近夏天太热，她今天早上熬了一大锅，准备端一点回去给爸妈和叔叔阿姨，也留一点在冰箱里，等纪浩昌回来正好冰冰凉凉的喝了解暑。
纪浩昌没和她说几句，只说送一个u盘，在书房桌子的第一个抽屉里。
安歌看着u盘上赫然印着一个蓝色的徽章，心下了然，怕是纪浩昌遇上事儿了。她一刻不敢耽误，开上车直奔航天局。
安歌和门口的大爷打了声招呼，在访客登记表上做了记录。正要进去的时候迎面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安歌本想绕过她进去，哪成想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我们这不能随便进的。”
“您好，我是这里研究员的家属，来给他送东西，我已经做过登记了。”
“不好意思，今天我们这有领导来开会，外人不能进入。”
“噢，我就送到办公室，不去实验楼。”
“那也不行，您别为难我。”
“请问您是哪个部门的？门口的大爷并没有跟我说今天不能进啊。”
“今天情况特殊，这也是刚刚通知的，请您理解。”
安歌见女子不肯让步，也不打算再多和她浪费口舌。
“我能看看您要送什么吗？我们这里性质比较特殊，需要防患于未然……”女子扫了一眼安歌手里提的东西，开口说道。
“银耳莲子羹。”安歌没好气地打开手里的保温桶。
“哇，这熬得真不错，夏天喝上这么一碗可解乏了，您家里人真有福气。”
安歌看着那女子上前端住保温桶左右晃了晃，像是在检查里面的东西。
“算了，既然今天情况特殊，我让我老公出来取吧，我去车上等他。”
安歌走回车上，上了后排，给纪浩昌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到大门口来。后排的防窥膜贴得全，安歌怕那女子透过前挡风玻璃盯着她，只好出此下策。
她把藏在裤兜里的u盘取出来，放在一个小的密封袋里，打开保温桶，扔了进去。可惜了她精心熬的莲子银耳羹，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安歌之所以刚才不敢把u盘放在保温桶里，现在却敢，就是因为怕会有人检查她带来的东西。
电话里纪浩昌说的很笼统，她只能自己随机应变。这些人敢为难自己，但未必敢为难纪浩昌，毕竟是假传圣旨，只能唬唬她这样的外人。
没过多久纪浩昌就出来了，一身干净的蓝色实验服，一双大步向前的长腿。安歌偷偷拍下一张照片，内心感叹：我眼光真好！
“早上新熬的，你不是说这两天上火吗，喝了降降火气。”安歌把保温桶递给纪浩昌。
“行，辛苦你了。”
纪浩昌摸摸安歌的脑袋，笑着说。他家媳妇儿真厉害，演戏也是一把好手，早上新熬的什么呢？
“那我回去了，你也赶紧进去吧。”
“好，等你来接我下班。”纪浩昌笑眯眯地又给安歌派了一项任务，今天车子限行，他早上是坐地铁来的。
“惯得你。”安歌撅着嘴抱怨了一句。
“晚上还在这等你。”
“好。”
已婚三人组看到纪浩昌拎着个保温桶回来的时候一脸迷茫。
“这这，这什么啊？”
“你跟弟妹说清楚送什么东西了吗？”
“别急，弟妹那么聪明一人，应该不会……”
纪浩昌其实也不知道安歌究竟会怎样把东西送来，看到她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他打开盖子，原来是银耳莲子羹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进去，摸索几下，捞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的正是那个u盘。
老秦一把接过，把u盘取了出来，纪浩昌则去卫生间洗手。
三人对安歌的做法表示无比佩服，无比震惊，给予了“年轻人敢拼敢干、有勇有谋”的高度评价。
成果展示非常精彩，在座的领导和研究员都频频点头。
几天后，纪浩昌的科室就收到了成果被采纳的消息，他们研制的新型涂层马上就要运用到卫星的制作中了。
当天晚上，四人叫上安歌开了一个庆功会。虽然安歌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她知道，她帮了纪浩昌一个大忙。
之前一块儿喝酒的时候，有一次纪浩昌喝晕乎了，就把中学时在安歌身边安插眼线和连吃一星期二食堂蹲点儿的光辉事迹给说出去了。
散场时，老秦看着安歌和纪浩昌远去的背影，对身边的两人说：“这两口子，一个当卧底，一个送情报，还真是一对儿。弟妹这一手&39;暗度陈仓&39;玩得是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