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租店面大考验
苏妙玉正举着肉串吃的正美，冷不丁被她一嗓子喊的手一抖，肉串差点掉地上。
她一抬头发觉门口这妇人脸色铁青，眼神极为不善，颇像来讨债的。
阿发一见这妇人，脸都吓白了，顿时猫腰躲在苏妙玉身后，活脱脱像个受惊的兔子。
苏妙玉刚想起身跟她理论，就见干娘一马当先，把肉串往桌上一扔，用布帕擦了擦手，不慌不忙走到门口轻笑道：“哟？我当是谁？这不是民乐坊吴铁匠家里的吗？这是哪阵风把您吹到这来了？”
胖妇人刚想发威，仔细看了看对方是骂街小能手王大娘，顿时气势便矮了三分，缓声道：“哎哟，王大娘你也在呀！我这不是找我家的贱奴来了吗？最近这些日子私跑出来，可把我愁坏了，这才打听到是跑到苏小娘子家了。”
王大娘撇了她一眼，冷笑道：“我家小娘子可是把他救回家的，你这有病了往大街上一扔，人好了又要往回领，哪有这等好事？”
胖妇人辩解道：“我在他身上可花费不少，光买他就花了五两银子呢！”
“少跟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奴仆价格？就他瘦的跟个小鸡崽子是的也值五两银子？”
苏妙玉实在听不下去了，大过节的过来个疯婆娘真聒噪，便开口道：“行，五两银子是吧，我买了，你卖不卖，不卖你把人领走！”
她给阿发使了个眼色，阿发心领神会，起身就要往门口走去。
胖妇人一听五两银子，立马满脸堆笑道：“卖，我卖！我看阿发跟你很投缘，看王大娘面子上我就送这个人情了。”
“那好，等衙门的人上值了，我就跟你去办官契，先给你二两银子，阿发就留在我这！”
苏妙玉从屋里拿了银子给她，这个瘟神就笑嘻嘻地离开了。
见胖妇人走远了，王大娘对着她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感觉苏妙玉当了一回冤大头，
她走回桌案，重新入座，横了一眼阿发，嗔怒道：“阿玉啊，五两银子你都不还价？这不是便宜了那个婆娘了吗？”
苏妙玉又把肉串拿回炉上加热，手里翻着肉串，淡淡笑道：“干娘，没事，吃亏是福，别让她搅和我们的心情，阿发这么能干不亏！”
阿发见王大娘的态度，不敢抬头与苏妙玉对视，吭哧了半天怯声道：“小娘子，我一定会好好做活的。阿发以后会多给小娘子赚银钱！”
王大娘叹息一声，冲着阿发道：“你这话还算是有点良心，谁叫我家小娘子心善啊。那个泼妇以前对你定然好不了，哪像我家小娘子待你们都跟亲人一样，你这跟了我家小娘子，一定要多尽心才是。”
阿发一听这话，赶紧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点头。
苏妙玉拽了拽干娘的袖子，把重新加热好的肉串放到托盘上，替阿发解围道：“来来来，趁热吃！今日里难得歇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莫要再提了。”
东州人逢年过节时，都爱吃汤饼。苏妙玉入乡随俗，暮食做了几个小菜和汤饼。中秋这一天基本就在吃吃喝喝中度过了。
……
第二日晨起，往坊门口走的时候，一阵凉风吹来，苏妙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袄，心道：“这天是越来越凉了，得抓紧定好铺子，不然再冷了做活真是活遭罪啊。”
想到此处，她不由看了眼乖乖坐在板车上的小阿珠。小阿珠鼻子尖有点发红，睡眼惺忪，饶是这样还不忘紧紧地把着车边，防止掉下去。这也太让人心酸了，她抓紧把小妹抱在怀里。
她边走边下了决心，尽快就得把铺子定下来了，有了铺面，就不用担心阿珠的安全问题了，自己到时候在前店忙，小妹可以在后舍多睡一会儿。
过了几日，租铺子这件事情终于有了眉目。王大娘把这城里大坊小坊转了个遍，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本坊刘伯有个铺子租期刚到，要往外赁。前任租客是做汤饼的，格局也是食肆格局，地段价格都合适，前店后舍约莫百十平的铺面才要三两银子一个月。店主人有好几间铺子，专靠吃瓦片过活，因着财大气粗所以赁的价格倒不贵。
王大娘挑帘子进来告知她的时候，苏妙玉正坐在床边上，聚精会神地给小妹缝小熊，身边铺了一堆布片，筐里还有些许棉花。
一听这个消息，她顿时来了精神：“干娘，这么好的铺面，您定下来就行。”
王大娘挠挠头，犹豫道：“这还没定呢？还有一事需跟你商量。这老叟脾气古怪，非要尝尝你做的菜，说是你要是做的让他满意，二两银子即可赁给你！我一琢磨这也别着急定，万一能省这一两银子呢？”
苏妙玉在心里苦笑一声，大爷真有性格，这出租个店铺，还要搞面试这一套？
“干娘，他没讲他想吃什么菜？”
“就黄瓜，豆腐这两样。他想吃个他没见过的菜式。黄瓜和豆腐老叟说了他准备！”
一听老叟准备食材，她眉头皱了起来，高手啊，这是要让我一把过，不给补救的机会啊。如果没猜错，豆腐肯定就是一块，黄瓜就是三根左右，一两银子看来不是那么好省的。
苏妙玉放下针线，思忖了片刻，在脑海中把关于这两样的菜谱都过了一遍。
王大娘见她出神，把布片往起堆了堆，一屁股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手道：“刘老叟这个人我可是知道，一辈子就好个吃喝，嘴特别刁。阿玉你有把握吗？就是三两银子，那铺面也合适，要是麻烦咱就直接定下来也行。”
苏妙玉回过神，冲王大娘摆了摆手，“没事，咱就是干的庖厨的活，难道还能怕做个菜？我试试，干娘您跟他回，明日过了晌午我过去。”
……
刘大伯的铺子离着不远，第二日一切准备停当，苏妙玉就领着阿发上门“面试”。
路上，两人刚要走过周大□□的当铺，苏妙玉就见一群人围着那里指指点点。
她停下脚步一瞅，这里大门紧闭，门上还贴着封条，封条上的墨迹还挺新，想来是刚查封。
人群议论纷纷，一个书生模样的青衫男子唏嘘道：
“这个周掌柜的，竟然匿税高达一千两，这下可惨喽！按大齐律例，他至少也要发配三年！”
还有人拍手笑道：“早该如此了，这个狗东西这些年可是欺男霸女，作恶不少。”
哦？周□□要发配了？！简直大快人心！这要是有手机她都想拍照留念发朋友圈。苍天有眼啊！她在内心大喊，本来因“面试”带来的紧张一扫而空，脚步轻快了不少。
……
等他们到了铺子那，一个干瘦的老叟已经等在那里了。老叟虽然瘦但是精神矍铄，满面红光，不大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
双方行过礼后，老叟和蔼笑道：“小老儿的要求没有吓到小娘子吧？老朽一辈子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就好个吃喝，还望小娘子见谅。今日老朽备了两张租契，待品尝完小娘子的厨艺，某去后屋拿来其中的一张咱们就可以签字了！”
苏妙玉摆摆手，轻笑道：“何谈惊吓，难得遇到个喜欢琢磨吃食的，儿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今日儿就献丑了！”
阿发把背篓里的东西都放到灶间摆好后，苏妙玉挽起袖子也走了进去。看见食材，她果然没猜错，就是那些量，大爷真是精明。
苏妙玉今日要做的是蓑衣黄瓜和文思豆腐，两个是精细菜都相当考验刀工，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蓑衣黄瓜讲究是切出来要拉的像弹簧一样，中间不能断，片片飞薄且均匀，当初苏妙玉为了练这手艺，活活造进去一筐黄瓜。
她把切完的蓑衣从内至外皆成环状摆好，淋上调好的酱汁，放到一旁，让其慢慢入味。
苏妙玉又开始做文思豆腐，这个菜要求豆腐，香蕈，火腿，鸡胸肉，笋，菜叶都要切的头发丝一样细，这样才能入口即化。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便下刀切了起来……
等苏妙玉把两道菜摆在刘老叟面前时，他瞪大眼睛，站起身，摸着山羊胡子，仔细打量了一番。
只见黄瓜犹如一条长龙盘踞盘中，层层叠叠，片片分明，隐隐透出一股傲人的气势。
文思豆腐就更加美妙了，豆腐千丝万缕，根根分明，在清鸡汤如云雾一般，再加上配菜的五色调节，颇似一副山水画卷。
他看了片刻后，重新入座，执箸夹了一段黄瓜尝了尝，再来了一羹勺豆腐。
老叟闭着眼仔细品味了会儿，面无表情起身，负着手往后屋去了。
本来她感觉十拿九稳，老叟这个反应让苏妙玉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这是什么意思？行是不行啊，我的大爷！
阿发感觉比她还要紧张，从老叟开始品尝，他就紧盯着老叟的反应，紧咬嘴唇，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过了一会儿，老叟终于缓缓从后舍走进来，咳嗽一声，坐在椅子上，把手中的那张纸往桌案上重重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