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揭开伤疤
这是赵轩第一次坐飞机。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飞机起飞时，屁股悬空的感觉，让他莫名的紧张。
“别紧张，一会飞行平稳就好了。”
他的旁边坐着吴老，见他双手抓紧搭手，轻语安慰道。
一行四人，除了他和吴老，还有博物院的顾老和王老，倒是不陌生。
也就几分钟，飞机开始平稳，他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小轩，怎么没听过你聊及家人啊？”
吴老问的很随意，就像是一个长辈关心晚辈一般。
其实他已从刘掌柜那里得知，易轩是孤儿，而且他也安排人，开始打听是哪个孤儿园，只是他也明白，这样做无异于大海捞针，
找不找得到，还真的难说，谁知道赵轩当时的孤儿园还在不在了。
他欠一个人的人情，如果赵轩真像他心中渴盼的那样，那他就可以回报九泉之下老友的恩情了。
“吴老，我是个孤儿。”
“你在孤儿园长大？说说吧，我是你长辈，能说不能说的都能告诉我，憋在心里难受吧。”
赵轩心中一震，扭头看向吴老。
吴老同样转过头，神色和蔼的看着他。
憋在心里难受？
何止是难受，曾经的他，不止一次想结束自己短暂的生命。
别人的关怀也好，冷眼也罢，如同是枷锁一般，摧残着他的心。
如果没有那个村庄，如果没有几个婶子还有熊奶奶，他不知道今天他的性格会是怎么样？
是他们，一群的陌生人，把他当成自己的骨肉一般，用亲情烫平了他波动的心，使他不再冰冷。
或许是该找个人好好的倾诉一下。
“孤儿园的记忆很浅，我只记得园长姓杨，我叫她杨奶奶，她人很好，我也就记下来了，其他的几乎也没了记忆。
我出生时应该就是个瞎子…”
他的语速很慢，极为低沉，今天他要将自己十几年的创疤一一的揭开，讲给他人听，示给他人看。
“4岁时，我被人领走了，然后我就开始无休止的学习，
学历史、学鉴定、学雕刻、学造仿、学武术，吴老，上次您打眼的两个瓷器，其实是我13岁时，亲手所作。
那时的我眼睛还没好，只能靠手一毫一毫的摸着。”
吴老双眼瞪大，这句话对他来讲无异是石破天惊。
他本以为，那两样瓷器的造假，会是一个真正的制瓷大师所为，没想到啊，居然是眼前的小伙子，而且人家是在13岁时完成的。
他甚至想到，易轩这样的手艺，若是放在几百年前，那必将是一代制瓷大师。
赵轩没看到吴老的表情，他的双眼空洞，并没有焦聚，自己已沉浸在回忆之中。
“我师父说我的天赋极高，所以也经常的给我开小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作息很有规律，当时的我已经有了想法，想着或许自己就会在那里，孤老到死。
17岁的时候，老天突然开了个玩笑，我摔了一跌，双眼莫名的回复了视力。
我看清了，我其实身处在一座荒芜的大山里，除了周边的几间石头房子，除了自己的师兄弟，就只剩下几位老先生，还有一个胖胖的女人。”
“我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我师父，但我又不敢，现在想着，那时的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
我也想过逃跑，但对外界的恐惧，让我迟迟下不了决心。
就这样我隐藏了半年，还是被师父发现了。”
吴老的手搭在了他的头上，轻轻的拂着他的头。
他像是没有感觉，接着说道：
“我清楚记得师父当时的双眼神情，激动、冰冷、害怕、挣扎。
一天下起了大雨，空中天闪雷鸣的，大半夜的时候，师父捂着我的嘴，把我叫醒了。
让我跟着他走，大概走了一个小时，他松开我的手，递给了我一个包裹，告诉我，两年内不得暴露所学，最好还装瞎，
然后就让我一直往东走，
不要回头，不要跟人说话，没走到15天，不要停下来。”
“我就一直走，一直走，自己也记不清走了多长时间，只想着肯定过了15天，
再次翻过一座大山时，我再也没了力气，脚下一绊，就滚了下来。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被人救进了村子里，那个村子里的几个婶子和熊奶奶，他们对我很好，我就在那个村子呆了两年。
说来惭愧，两年里他们并不知道我其实并不是瞎子！”
他住了口，吴老也没有说什么，突然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许久，吴老喟叹一声道：
“都过去了，在这京城，天子脚下，你也别怕人认出，就算你师门要干什么，他们也不敢。
老天并没有亏待你什么，往后你就好好的生活。”
赵轩抬头对吴老笑了笑，道：
“谢谢您老，说出来舒服多了，我很幸运了，初到京城就遇到了好心的刘掌柜，还有店里的刘屹和王晖，两人也像哥哥一般，对我忍让照顾。”
吴老听他这样说，突然笑了，笑得极为开怀。
常怀感恩之心啊！
他可是听说了，那幅画的钱，是店里三人平分了，说来是赵轩照顾了两人。
但从赵轩的口中，变成了两人对他包容和照顾，这样的好孩子，哪怕跟他的故友没关系，他也觉得自己该帮上一把。
“记得大山的位置吗？或者说孤儿园？”
赵轩摇了摇头，看向吴老道：
“吴老，我不知道您为什么需要知道我的过往，今天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您老，
我不是坏人，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赵轩的目光很坚定。
吴老明白，富人可能会对一锭金子毫不在意，因为他有很多，但穷人也许会抓住一块馊饼死不松手，因为那是他的全部。
“放心，我跟你家掌柜对你没有恶意。
小轩，你这样不行，我觉得你还是要系统的学习，念书才是你这个年龄该干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吴老说完这些，似乎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微闭着眼开始养神。
刚刚赵轩说的这些，对他的内心震撼同样很大。
在西边的大山里，到底隐藏着怎么样的一股势力？
为什么，他们只要瞎子？
难道只是为了仿制古董，还是别有目的？
13岁的孩子，就可以造出以假乱真的古董，还有没有这样的妖孽存在？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是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