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就做一条忠诚的狗吧
圣姑愤怒于大将军率队杀死民伕，她始终有慈悲心，杀人不对劲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人，她咬着牙切着齿，整张脸夸张地扭曲着，十分地威严，掉头询问吴刚：怎么办？
吴刚正在叹惜着圣姑在海水中沐浴时那份绝无仅有的美好，那种美好让他砰砰心跳，舍不得让圣姑掠到岸上来，海水中一个美好女人让他彻底忘记了呆在月宫时的无聊，每次圣姑到海水中沐浴，他都是必不可少的看客，看客来这个世上观看着诸多不可描述的美丽，只能用心去感悟。
他正在感悟，胸中涌起来无限善良，听到圣姑问他，顺口答道：放了他吧，他也是无辜的，听命于京城。
圣姑犹豫了一下，问大将军：你说我能把你怎么办？
大将军似乎听出弦外之音，仿佛有了转机，匍匐着，嗅着圣姑散发出来的气息，哀求道：放了我吧，你是一个十分善良的神仙姐姐，以后再也不敢到幻雪山，饶了我，我为你竖立一座黄金庙？
几个妖怪诧异地问道：很有钱吗？当将军挣大钱，别忘了老子们是妖怪，钱有鸟用，没有用的。
大将军凄凉地补充：饶了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圣姑嗤笑：什么下辈子不下辈子？这辈子都整不明白，还用下辈子来还债，不过你说话很有趣，态度也懦弱，我倒有些舍不得杀掉你了。
大将军终于听到一丝转机，继续哀求：别杀我，我真的上有老下有小，只要别杀我做什么都行？
吴刚插话：做狗也行吗？我看你就像一条狗，紫烟身边的一条狗。
大将军讨好地附合道：我是狗，紫烟身边一条狗，她让我杀人我就来杀人。
大将军说着，看到圣姑眼里不再如先前般凶恶，脸庞不再扭曲，渐渐平和，透着碧玉般光泽，十分迷人。于是转身想逃！意念动处又不敢跑，因为他明白无论如何都逃不掉，圣姑仿佛是他这一世的宿命，注定了掌管着他的乾坤。
如果圣姑不让他逃，怎么逃都不是办法，除非圣姑有意饶了他，否则他就是一只案板上的活鸡，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大将军继续跪伏在地，拽着圣姑飘荡着的裙边，仿佛三岁孩子缠着亲娘般地哀求：“神仙姐姐，放了我，我为紫烟做事，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自已死掉了，你说活着有什么好？我不过是她的一条狗，活得很卑微。”
圣姑最听不得人们的哀求，胸中始终埋藏着母性，在月宫时虽然只是一件物体，修得人身她也修得了佛性。下界来不过是为了自由，不过是不想呆在郁闷的月宫，永恒地做圣姑那个老女人身边的陪衬，她想到人间来放飞自我，做一个不受管束的女人，最后她叹道：别扯我的裙子，把我裙子扯坏了看你怎么赔。
众妖怪听圣姑说得好笑，纷纷大笑起来，齐声道：扯坏了看你怎么赔？再扯再扯裙子子都被你扯掉了。
右将军想不到这些妖怪如此搞笑，竟然能跟他快活地开起了玩笑，包括圣姑，先前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怕仿佛要吃人似的，
最开始他还想跟这些妖怪硬挣下去，大不了脑袋砍下来碗大一个疤。后来看到血腥又残忍的杀戮，每天出入在鲜血中的男人也被妖怪们异常的手段吓得不轻。
闻着血腥味，他开始呕吐，一种从未有过的罪恶感突然袭上心来。
活蹦乱跳的精灵瞬间被他的长刀砍下头颅，做了半辈子的将军，杀了数不清的人。今天必然就栽在妖怪手里了，如果能捡回一条老命回京城，此生再也不到幻雪山。再也不敢杀人了，跟随自己的弟兄瞬间化成了乌有，如何面对那些孤儿寡母，数百人都是自己从家乡带出来身经百战的死士，忠心耿耿，身经百战。“一将成名万骨枯”-----回忆从前跟随自己出征的八千乡亲，如今只剩下自己了，活着是多么地孤独？
为了得到紫烟吗？他已经得到过，那是个在城邦中到处留宿不顾廉耻的女人，凭借着自己是个小仙女，长得好，到处捕猎男人。
那个狡黠、阴险、狠毒的小仙女掌控城邦中的一切，稍有不顺心就滥杀无辜。多少功臣死在她的手心里，弄不好自己某天也得死。现在阿修罗得势，城中风声鹤唳，邦族蒙难，大邦主装疯卖傻，算起来自己确实就是被别人当做了奴仆的一条狗，活得太窝囊？
右将军渐渐地也变得善意，故作轻松地地松了手，答道：小可一时忘情，不敢再扯了，扯坏了拿命也赔不起，就算是死也赔不起。
几个妖怪齐声道：这还差不多，听起来懂事多了。
吴刚叹道：知道就好，圣姑是咱们幻雪山上最珍贵的妖，别说是你，大邦主扯坏了也赔不起，万里江山都赔不起。
圣姑听到大将军说就算是死了也赔不起，特别好受，做妖以来第一次被人们如此地珍重，至少她在大将军心里贵重无比，吴刚说万里江山都赔不起更让她受用得眉飞色舞，她毕竟是只幼稚的妖怪，未经历诸多世事，受不得太多赞美。
圣姑想了半天，联想到大将军说的，他不过是紫烟身边一条狗，异想天开地笑道：“死很容易，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还不让你死了，收你回去做条狗，做我的奴隶！你看如何？”
吴刚建议：这个办法太好了，做狗让你知道狗的无聊，知道妖怪也是慈悲为怀，不杀你是你命大，做狗是为了让你清醒，我看这个办法实在太好了，异常的完美。
众妖符合着：好办法，杀人的人本该要偿命，不过既然是紫烟身边一条狗，做谁的狗不是狗？做狗也算是高抬你了，别不识相。不识相的话老子们一口咬死你个王八蛋。
右将军听说要让他做狗，还要做奴隶，脑中闪过京城里那些奴隶，丝毫由不得人做主，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三不跳手还被抽打得遍体凌伤，不听话还要被砍头，活得连狗都不如，悲哀地叹息道：“要杀就杀吧，我也不想活了，紫烟让我杀人是我的差事，没办法，我也活得好无奈，杀了我吧！”
圣姑索性坐下来，提着裙袂，担心泥土沾上干净洁白的裙边，她和知书达礼的女子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任性，毕竟下界学习着如何做女人，这件事对于人类来说肯定十分简单，对于妖怪来说却是太难了，毕竟没有榜样。她只能随意地提着裙子，露出腿肚，她的腿肚白晰，仿佛月光柔和得令男妖怪们都想去犯罪。
右将军暗思着：人世竟然还有如此美丽的女人，她的腿肚这么光滑细腻撩拨得人心像猫抓，能够为这样的女子做一条狗，似乎也是一场好活路。活一场不就是为了美好一场，能够天天陪伴她，还有什么想法呢？自己不过一介凡夫俗子，能够做她的狗岂不是天天都能跟随她。
许多女妖怪看到圣姑提着裙子露出小腿，直看得大将军两眼发直，看得众多男妖怪两眼闪光，毕竟露着腿一定是非常美好的事情，来到人间谁不希望有一堆美好的结果，她们修习成妖历经过诸多坎坷，能够学习到的榜样无非就是神通广大的圣姑了。
圣姑来自月宫，修习得如此绝色，她们这些毛虫狐兽不成材的禽鸟修成的妖怪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天上的小仙女，她们纷纷学习着圣姑模样提起裙袂来，一条条粗糙得不像样的小腿就那样在大将军面前划过去。
大将军对比着，看着那些脸庞还算姣好的小女妖露出她们或黑或白或长满各类五颜六色的杂毛的腿肚，胸中激荡，无法理解妖怪的世界。他知道幻雪山上居住的妖族全都不可理喻，活得荒诞又滑稽。
圣姑追问：“你不是紫烟的奴隶吗？为什么做她的奴隶，不愿做我的奴隶，那么看不起我？”
将军无奈地分辨道：“我是个人类，怎么能做狗？跟你说不清，真是件没办法的事。”
一个女妖尖声尖气地补充：都说办法是人想的，没办法的话都说出来，难道还要让我来帮你想办法？不过就是变成一条狗，什么大不了，这么墨迹？就没见过这么墨迹的人？
右将军一时语塞，答不上来，只顾忘情地看着无以伦比的圣姑，这么绝色妩媚野性的女人是他生下来就从未遇到过的，他内心渐渐臣服了，臣服于圣姑毫不在意露出来的两条小腿肚，她的皮肤上似乎飘浮着白月光，如梦如幻让人醉得一塌糊涂。
圣姑娇嗔地怒道：“你有罪，做了狗就让你自己去赎罪，你懂吗？”
右将军本已无可狡辩，脑中浮着那么多女妖晃来晃去古怪的脸庞，忘记了除圣姑之外所有的不美好和美好，他迷醉了，比纸醉金迷更让人无法动弹，甚至手指都不能再动一动，动一动担心圣姑就此消失在人间，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但他还是温柔地辩解：“做狗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不如杀了我！”
“你有罪。”
右将军思索后点头道：我有罪，我的罪孽就是八千弟子如今只剩下我一个。
右将军说完，终于嚎啕大哭。哽咽道：这么多年为了权势，为了成为人上人，我的战士全都死了，我又活着干什么？
“你有罪。”
“我有罪。”
“做一条狗让你去赎罪。”
“杀了我吧，别再折磨我了，神仙姐姐，杀了我，从前我被猪油蒙了心，从今往后，我也不活了。”
圣姑看到大将军屈服了，跪伏在地，她叹道：“知罪就好，我手下的奴隶都不是人，是些山鬼、野兽、毛虫，知罪你就伏法吧，我看你原本善良，受了妖人的蛊惑，留你一条小命，是你的幸运了！”
“杀了我。”
大将军怒吼，向着岩石上用力地撞上去，顿时血流满地，脸色苍白如纸。圣姑伸手探向他的鼻息，似乎已经气绝。钟馗叹道：死就死吧，这样一个狂妄无知的人类，死了更好。
“便宜他了”，妖怪们纷纷叫嚷。
圣姑不动声色，双手中爆出熊熊烈焰，向着右将军身上缓缓地飘去。她已将那个壮实的男人拎到半空，蓝色的焰火围绕在他身上。
妖族们怒吼道：烧死他，烧死他。
吴刚笑道：圣姑这是救人了，她的仙术不是白给的，这人还有救，还没完全断了气。
那个荒诞的时代，救人的方式却是如此地古怪。
约摸一柱香后，右将军苏醒，困惑地看着圣姑，长长地喘息。
圣姑救活右将军，妖族们稀奇地看着，继而又麻木地扫视大家，他们拍手欢笑，纷纷叫嚷：
“真是不得了，死人都让她变活了。”
“死过一回的人也是受罪了。”
“唉，看着蛮可怜，饶了他吧。”
“杀人的魔头，死有余辜。”
“怎么又活了，便宜他了。”
……
听着议论，右将军气喘吁吁，无法辩论，圣姑虽然救活他，他却突然间失去了许多刚烈，失去许多暴躁，毕竟圣姑是月宫下来的小仙女，有很多不可理喻的仙术。更有媚术能摧心入肺。要想改变一个人，也许她的仙术能够办得到，她尝试着向右将军吹一口气，笑道：你就努力做一条狗吧，去赎罪。
右将军垂下头，他不知道这辈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战争、杀伐、讨好别人，努力奋斗，颠沛流离的一生，经历诸多生死，最终落得了这般下场。
麻木的右将军晕乎乎地看着圣姑，在他的眼里，圣姑美丽得根本就不是一个天上下来的小精灵，她是一朵花，一颗亮晶晶的小星星，一个让他再也无法抵抗的敌人。他垂下头颅，嘟哝道：我有罪，让我去赎罪。
右将军迷迷糊糊，终于不知道做人怎么样或者做狗又能怎么样了。从前血染疆场成千上万次的威武大男人，最后只能顺着圣姑温和的口气，冷漠地回答：随便你，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主人了。
圣姑听他说话软和下来，十分顺从和乖巧。她的脸色渐渐地柔媚起来，伫立悬崖上，狡黠地叹道：今天我就顺了你的心，让你去做一条忠诚的狗吧。
圣姑说完后对着右将军吹气，一股淡蓝色气流环绕在他魁梧的身躯上，大将军渐渐矮了下去，由一团硕大影子变成小影子，变得长长的，嘴唇突出，毛色遍布，浑身黑油油，毛光水滑，露出一条十分漂亮的尾巴。
右将军变成一条黑狗，跟在圣姑身后，妖怪们渐渐散去，幻雪山似乎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回到了史前那些光辉的岁月。
那条黑狗，跟随着婀娜多姿又性情无定的小仙女圣姑缓缓地消失在荒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