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父亲

    再出食堂，血雾已逐渐凝成浓厚的阴影，刀割不开，针穿不透…高湿度且腥臭的空气，让每个人都有一种在血水中浸泡的不适感。

    几人只能通过握住彼此的手来感知对方的存在，月亮已完全被遮挡住，视野之中皆是一片黑暗。

    “这个世界吸收的能量越来越多了，这些雾太浓郁了。”杨凡说道。

    原岫身边的雾相比三人最为稀薄，几人还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而项舟周围的雾已经使他完全融入在了黑暗之中。

    四人摸黑走着，心中都惴惴不安，没人知道，黎明什么时候会到来，也没人知道这黑暗是不是永存。

    适应黑暗后，几人勉强可以辨认出一些景观。

    温知客冷冷出声：“方向是对的。”他摸着一旁的树干，又接着说：“再往前走一些就是游泳馆了。”

    “你很熟悉？”项舟问道，学校一直对这片区域的监管很严，他几次想去看老校区都没有找到空子。

    温知客淡淡回道：“我爸死在这附近了。”

    三人听这话大吃一惊，原岫心里突然有些疑问：“你爸是干什么的？”

    “老师。”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几人警惕的停了下来。

    项舟向前走去，努力辨识着栅栏那旁杂草中的物体，他惊讶道：“居然有一只小猫？”

    那白猫看到项舟的靠近，一溜烟儿穿过栅栏，跑进了旧校区中。

    几人停留在栅栏前，温知客镜片下阴郁的双眼眨了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爸是被人杀死的。”

    “杀他的人现在也没有抓到，算是报应。”他轻笑一声，那些困扰了他日日夜夜的不堪回首的记忆又再次盘旋在脑海里，项舟伸出手拍了拍他。

    “他家暴我妈，甚至于杀死她，就在我面前。在人外仪表堂堂，我妈找到了他的把柄，性侵了自己班的学生，还引导那些学生们校园霸凌。他本来就该死。”温知客说着，表情越来越狰狞，连语言都有些凌乱起来。

    原岫看着他从未在他们面前展露的这番模样，好像知道了他这样怪诞冷淡的原因，她问道：“所以，你应该知道了，陈广庆是杀害你爸的凶手吧。”

    “看到李明慧的日记时，我就有预感了。”温知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项舟此时也有些沉默，看着身边的好友这样，他撑起一个笑容安慰道：“没关系！至少现在我们会站在你身边。”

    少年稚气的声音给沉重的氛围卸了几分力，温知客点了点头，他继续道：“我对他做的事也不太了解，他一回家就酗酒，喝醉了就打我和我妈。我妈比较清楚他的事，最后被他杀了。”

    “你爸没被警察抓走吗？”杨凡奇怪道。

    “他伪装我妈是自杀的，然后给了警局领导一些钱。”他平静的说，原岫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毫无波澜，她奇怪于自己的内心。

    自从进入到这个世界来，她的情感波动越来越少了，虽然从小她就比较冷淡，但这些年来在家人朋友身边相处，也是有些烟火气的。

    项舟侧过头去，看了看身旁少女平淡的表情，他已经习惯看见她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相处了几年的印象，似乎随着这一两日的相处渐渐被替换了。回忆着之前脑海中少女的日常，他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想法，也许，平日那些样子都是她的伪装，现在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原岫感知到项舟的视线，拍了拍他：“走吧，别发呆了。”

    杨凡看着好友这样，也只感有些陌生，却只是想也许只是被些事情历练出来的。

    天色渐渐亮了一些，似乎已经到了白昼，而雾的密度封闭了天光，几人并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因为项舟的腕表早已停滞不前。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真切，几人翻越栅栏，走进旧校区，成片成片的杂草已有半人高，东倒西歪的浸泡在红色的雾里。杂草后是几栋破破烂烂的建筑，大概三四层的样子，几十年前的学生并不如现在这样多，这些空间完全够用了。

    破碎的玻璃，脱皮的墙壁，在血色的雾霭之中，像皲裂的皮肤露出的淡红的新肉，那种疼痛的感觉萦绕在几人身上。

    项舟看着这场景，他惊叹道“好像在末日主题的游戏里一样。”少年周身聚集的雾为他镀了一层暗红色的光，高挺的鼻梁还有细密的汗珠，他的眉宇紧蹙，眼角上挑，原岫从没发现过，他的长相所带有的那一丝邪性竟如此契合现在的场景。

    “只有当世界以及人们呈现正常状态时，才是真实的。超自然事物以及它所代表的一切都极为不正常，所以不真实。”原岫淡淡出声，她接着道：“就像我们现在，没有睡眠，没有进食依然生龙活虎一样。”

    “所以，我们现在并不存在于真实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