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队来人
地里的花生拔完了，也摘完了，一部分花生也蒸晒好封存了。
此时，时间已到了八月末。
富春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九月前把户口簿盼来了。
拿到户口簿的这一刻，富春晓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从来到这个世界六年了，长时间远离人群的独居生活，让富春晓对这个世界有一种隔阂的感觉，她似乎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
而她来到红星大队也没有多长的时间，也不能让她一下子融入进来。
此刻，只有拿到户口簿，才能证明，原来她真真切切地在这个世界上有了新的身份，并且这个世界将她这个异世之魂容纳进来了。
有了户口簿，可她还没有家。
是的，现在富春晓居住的地方一开始就被视为暂居的，她早就想好了哪天申请宅基地，请人盖房子，她好搬出去住。
但这个计划起码得有好几年，只有过了几年后，她有了工分，到时再向大队赊账，这样她盖房子的事才不突兀，别人也不会怀疑她私下里有钱，从而对她不怀好意甚至给她制造危险。
可她在山上生活了几年，和现在的社会脱轨了，差点就忘了她现在正处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
这是一个特殊的大环境，动荡不安，人人自危！
她在去大队长家拿户口簿的那天晚上，在大队长家里无意中听到了他说的话。
“……上级领导说说过一阵子要安排几个特殊的人到咱们这里……变天了……”
大队长很小声地和他的爹娘嘀咕着，语气甚是深重。
但富春晓耳朵灵敏，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些话。
以她浅薄的历史知识储蓄来看，她虽然对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很多事情不甚了解。但她却明白了“特殊的人员”的含义。
毕竟，今年是个特殊的年份！
这一年起，将会有很大的动作，是很多事情的开端。
有的人犯了法、损害了郭嘉利益，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有的人将被陷害、被牵连，将迎来黑暗的时光，将被打入尘埃。
当然，也有的人在将会趁势而为，迎风而上，肆意妄为。
而富大东口中那些即将到来的“特殊的人员”，也将对富春晓的生活产生很大的影响。
如果按照书上小说里所写的，这些人的到来，大队上必须要给他们安置的地方，但在乡下，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供那些人居住，只有富春晓所暂住的地方最合适。
那些人是来接受教育的，而不是来享福的，大队也不可能重新给他们盖个新房子吧。
即使大队乐意，但万一尚及领导下来视察发现这事，估计整个红星大队｜都落不着好。
富春晓觉得自己现在不适合住在现在所居住的地方了，她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大队长申请宅基地。
可惜，宅基地不是那么好申请的——对一个刚到红星大队没多久的六岁孤儿而言，这是痴人做梦。
但富春晓没法，只能天天去找大队长磨，再加上大队长的爹和娘富满囤和金花也不知跟大队长说了什么，总之在经过大队干部商讨后决定批准了富春晓的宅基地申请。
只有三十平方的占地面积，且位置也不好，离着她现在的住处有一百米左右，更靠近大山，远离人群，但富春晓却很满意。
别人也许觉得靠近大山很危险，但对富春晓而言却方便了她，以后小黄它们来找她也能避开人群。
而且现在住处不远的话，那她现在盖房子也方便来回。
没错，富春晓准备自己盖房子！
富春晓上辈子做了三年自媒体，也拍了三年的视频，为了让粉丝更有粘性，让自己的账号有更多的人喜欢，她的每一个视频都是付出了无数心血的。
她家是在农村，她的账号自然而然的是以她的农村生活为主。
做美食，制衣服，烧陶罐，做竹椅，编篮筐，摘水果，农村生活繁琐又朴实，更甚者，她还拍了一期造房子的视频——当然，不是人居住的房子，而是用石头和泥土叠砌而成的猪圈和鸡圈。
拔完花生后，掰玉米的工作也是刻不容缓，农活一项接一项。
富春晓白天掰玉米，下工后就去捡石头、挖泥土，等到晚上的时候，她还会从空间里偷偷运出一些石头和泥土，不过十来天，她的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也就还差一些稻草和玉米秸秆。
也不是空间里没有稻草和玉米秸秆，而是这两样在这个时候都是集体财产，每家每户都能是能分到一些的。富春晓也不能直接拿出来，要不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富春晓要盖房子的事大队上的人都听说了，也知道了大队给她批了三十平方的宅基地。
这件事大家反响很大，认为她一个六岁的孤女凭什么就可以申请宅基地盖房，她现在不是住的好好的吗？这不是占了大队的土地了吗？
但大队的干部都同意了，而且她申请的宅基地面积又小，位置又偏，距离大山近又有危险，大家才没有一直闹到最后。
不过现如今大队里的大部分人心里不舒服，可怜她的时候是真可怜，但富春晓要是侵占了大家的利益，队里的人也是不乐意的，所以也没想着现在给她盖房。
再说了现在正值农忙，哪有时间帮她盖房子，且农忙过后天气要降温了，十月底十一月就该下雪了，那时候也不能盖房。
这么一想，富春晓申请宅基地好像也没用，等待她要盖房子时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富春晓竟然现在就要盖房子，直到她向大队长申请拿了一些稻草和玉米秸秆时才发现，这丫头年纪小个子矮，做事挺风风火火的。
一些怀有善意的人就劝她了，小孩子哪懂得盖房子，等村里的劳动力有时间了再帮她盖。
富春晓等不及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到来，所以她嘴上应的好好的，下工后马不停蹄地去挖地基了！
富春晓在这边如火如荼地打着地基。
那边，一群年轻气盛的青少年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红星大队。
随他们而来的还有几个弱病残的人。
正值九月初，秋老虎来势汹汹，晒得人都打蔫了。
富春晓在大太阳底下掰玉米，全身热气弥漫，汗流浃背，手掌心火辣辣地疼，水泡长了又破，破了又长——她以为自己早该长茧子的，可是干完活后她为了缓解身体疲劳偷偷喝灵泉，而喝灵泉后的后果那就是她的皮肤也越来越娇嫩。
故而每次干活对她都是一种折磨，她还想着手掌长茧子自己干农活就不会受罪了。
可要想长茧子就不能喝灵泉，不喝灵泉她身体受不农活带来的劳累。
简直是死循环！
富春晓的痛苦无人知，她掰了好几筐的玉米棒子了，还有几排玉米掰完了，她就可以下工去继续给地基埋石块了，明天就可以在地基上盖房了！
她的房子准备盖两层，一楼是一间房间，一间厨房，一间卫生间，二楼是一间房间，一间储藏间。这是她暂定的设计方案，至于房子最终的成型，那得看她能不能盖好。
富春晓一边掰玉米，一边想着她的房子。
她正想得出神，大队长站在了田野边上敲着铜锣，大声吼道：“所有人都到戏台前集合！”
大队里的戏台是解放前的地主老爷出钱盖的，地主老爷是个喜欢热闹的，以前有什么节日或者寿辰，总会请戏班子到乡下来唱戏。
现在这戏台早就没用来唱戏了，闲置后则被村干部们征用。大队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在这里集合队员，大队长等干部就站在台上讲话。
大家一听是到戏台集合，估计着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一个个逮着大队长发问。
富大东心情正沉重着呢，当下黑了脸骂道：“有在这说废话的时间还不赶紧去集合！今天一个都别漏了，要是有谁没去，直接扣全家人半个月的工分！”
大队长这话一出，大队里的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赶紧加快脚步到集合地集合。
富春晓也随着人流而走，她听着身边人的猜测，忍不住沉了心。
看大队长那暴怒的样子，事情似乎很严重啊！
直到富春晓站在了戏台前，她才发现事情远超她想象的严重。
富春晓人矮，挤在人群中，只能透锅凤细看到细抬上的一切。
就这一眼，她的心砰砰直跳！
她看到了台上那群嚣张跋扈的年轻人。
也看到了六个全身血污的人正被压着下跪。
这几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牌子，牌子上写着他们的罪行。
那几个少年还时不时踹下那些跪下的人。
这些老弱病残不敢反抗，或者说之前反抗无效，现在已经麻木了！
他们个个都低着头，任由少年们的脚踢在自己身上，即使被踹倒在地也继续没力气起来。
“人都到齐了吗？到齐了吗？”
“个子矮的人站到前面来！你们大队长呢？到台上来给我点名。”
“没到的人的家人全部都给我站台上来，这件事可不是轻拿轻放的！”
台上踹人的几个年轻人看到人来了，便停下了动作，朝着台下大声喊道。
大队的队员们一听到这话，说话声也停下来了。
这阵仗他们很熟悉啊！
十几年前，他们就已经见过了！
大家也顾不得其他，个子高的人自觉站后，所以个子不高的人？谁乐意承认自己个子矮，所以像富春晓这样的小孩子就被推到了最前面。
站到最前面的富春晓也能更加清晰地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人。
一共有六个人，其中三个头发花白、面容消瘦的老人，一个有条狰狞伤疤贯穿左脸的中年男人，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和一个年纪比富春晓稍大点的男孩。
他们双手被反绑着，身上、脸上、衣服上都占满了污垢和血水，他们双眼无神，麻木地看着地板。
富春晓看到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
她双眼发直地看向前方，耳边的声音似远似近。
“……这些人是she会zhu虫是人min公di是fan动shi力！”
“……同志们乡亲们！打倒护爱（huai）佛恩（fen）紫（zi）｜！”
站在台下的队员们也同样是慷慨激昂，各个举着手臂握着拳高声呐喊。
胳膊上戴着支屋（zhu hong）西柚（xiu）汁肮（zhang）的领头少年环视了一圈。
他激情澎湃，看到台下人的反映甚是得意。
他满面通红地咒骂倒在地上的几个人。
一边骂一边勒耶（lie）机鱼（ju）着他们的所犯下一条条滋味（zui）西营（xing）。
而戏台下的大队队员也被激起情绪，一个个面红耳赤，撕心裂肺地跟着喊口号。
更有甚者，有些队员被激起了血液里的仇恨，看见地上有什么就捡什么，朝台上扔去。
站在前面的富春晓躲闪不及，也被波及，被砸中了好几下，更何况是那几个倒地的人，更是被砸得头po 血liu，湿肮（shang）上加湿肮（shang）。
富春晓看着离她最近的那个“护爱（huai）佛恩（fen）紫（zi）”，十来岁的孩子，他此时被伤疤脸男人护在身下，但他显然受了极大惊吓，他眼神空洞，像是感知不到外界，整个人呆呆愣愣的。
她颤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这是第一次直面书上所描绘的场景。
第一次明白了这么一句话——“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这段洪流的背后是无数人的家破人亡，无数人多舛的命运！
在勒易（li）识（shi）的洪流上，每个人都是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浪潮打翻，而我们却无能为力！
上辈子出生、生长于和平的二十一世纪的富春晓，此刻是多么想逃离这一个如此荒诞、激愤、血腥、黑暗的场面。
“让开让开！”人群中忽然分开了一条小道，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手脚利索地举着佛恩（fen）施熬（shao）冲到了人群前。
她三步并成两步踏上戏台的阶梯，一下子上了台上，直冲到“护爱（huai）佛恩（fen）紫（zi）”跟前，将佛恩（fen）施熬（shao）里的得啊（da）佛恩（fen）力地甩了出去浇在了他们身上。
冲天的恶臭味立马就四散开来！
不管是台上的几个慷慨激昂的少年还是大队队员，都一溜烟地跑开了，嘴里还不忘骂着：“浇得好！护爱（huai）佛恩（fen）紫（zi）就该吃佛恩（fen）！”
有人受此启发，也去捡了牛佛恩（fen）朝着台上那几个“护爱（huai）佛恩（fen）紫（zi）”扔去。
富春晓看着这一切，忍着眼里的热泪，无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文字所不能描绘的视觉冲击！
不出所料，对“护爱（huai）佛恩（fen）紫（zi）”进行了从身体到心灵的教育，他们就被安排到富春晓目前住的地方去了！
而在那里居住的富春晓，则又面临无处可去的境地。
大队里的人不乐意让富春晓去他们家里住，富春晓也不想去！
大队长想把她安排在自家，或者是知青点，但富春晓不乐意，怕自己去住了，很难再找机会搬出来。
“队长大伯，我还是不去了，我就住在那里，反正那地方有两间房间，我住一间，他们在另外一间，晚上的时候牛再安排进他们住的那一间，等我房子盖好了搬出去就好了。而且我现在可以看着他们，一旦发现他们有什么动静，我好及时来通知您。”富春晓好说歹说，才让大队长同意她继续住在那里。
教育大会结束了，那几个“护爱（huai）佛恩（fen）紫（zi）”被压到他们未来居住的地方，而富春晓他们继续去地里把今天没干完的活计干完。
待下工后，太阳早落山了，天也黑了。
富春晓一路小跑回住处，远远听到一阵哭声：“大哥，你醒醒！爸，你不要丢下我！”
那哭声悲跄得令富春晓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果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