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守灵

    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青年的建议。

    “等等，我觉得王虎的死还有蹊跷，不能就这么草率的入土。”村长的儿子突然穿过人群走到了我的跟前。

    他直接用手扒开了王虎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又用手按了按肚子，而后掀开王虎的衣服，直到他看到王虎身上的勒痕。那一瞬间，我懊恼自己太过鲁莽了。

    “李岩，你胡闹些什么。”村长不满的指责道，“快回家，别掺合这些。”村长格外看重自己的儿子，所以极力的想让他走出这座小村庄，可是受过教育的儿子却又固执的回到了这。

    李岩只是自顾自的检查着王虎的尸体，“我们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虎子哥的死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他看了我一眼，就起身走开了。

    没有人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妄想通过自己来改变整个村庄，可笑至极。

    “报警？笑话。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我们自己的事让外人来解决的。查什么都要让人入土为安啊。”村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儿子的话很是不满。说罢，就硬是拉着儿子离开了。

    “我知道大家无法接受王虎的死，我也是。家里的顶梁柱突然就倒下了，这又添了个孩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照理来说，我是该陪着虎子一起去了的。只是，我肚子里的娃，也不能叫他一齐陪葬吧，这可是老王家的唯一骨肉了。”我擦干眼泪，扫视了每一个人。

    众人突然面面相觑，一时竟哑口无言。这时，刘哥突然对小青年耳语了几句。小青年就匆忙离开了，回来时，还带了一个老头。

    老头也不说什么，径直地走向我，直接抓过我的手号脉，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结果。不知为何，明明没有身孕，但我却丝毫不担心，反而好奇这个老头有什么能耐。

    他朝众人点点头。证实了我说的话。我却满脑子疑惑，不可能的，明明前几天才来了月事。我和老头也是初次见面，他没有理由帮我。

    难道是小洁，是小洁有了孩子？

    “小洁啊，你好好养身子，保住王家的根。”刘嫂扶着婆婆走了出来，大家听了这样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刘哥又出来打了圆场：“虎子平时也不少帮衬我们，眼下他出了事。咱们也得出份力。弟妹啊，你放心就成。”说完转头就和众人商议葬礼的详细。

    刚才不开口，现在又来这一出，刘哥的行为着实让人发笑。

    按照葬礼事宜，我们家是该宴请帮忙的邻里乡亲的，大家体恤我和婆婆不易，临近中午，就各自回家吃饭去了。

    棺材已经做好了，放在院子的中央，进棺材前，本着夫妻一场，我准备给王虎换身新衣服，可尸体太过僵硬，根本无法弯曲。只能把衣服盖在他的身上。

    一旁的婆婆见状止不住的流泪，母子之情我也有了一丝动容。

    直到棺材被封死的那一刻，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作为死者的妻子，我应该披麻戴孝，为我的丈夫守灵。所以在原本的衣服外边，我又披着一块白布，腰上系了一根麻绳勉强来固定，甚至于鞋子也没能幸免。

    忙了一上午又累又饿的我还在糊着晚上要挂在自家门前的灯笼，婆婆端着碗来到了我面前，“小洁啊，歇一歇，娘给你做了碗鸡蛋糕。”像记忆里妈妈的一样。

    我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婆婆看着我吃完饭，又把碗收拾了准备拿出去。走之前，她看了看我的肚子，满是慈爱。没想到婆婆前脚刚走，刘嫂紧接着就进了门。。

    “小洁啊，你这个孩子来的可太及时了。当时那场景，吓得我直打哆嗦，都替你捏了一把汗。再晚说几秒，你这小命可就不保了。”刘嫂压低了声音，生怕有人偷听了去。

    “也就是这几日觉得不舒服，脑子一热就说了，总好过被他们打死。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我一副侥幸逃脱的模样，倒是刘嫂，打开了话茬一样，说着她怀孕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啊，小凤还经常贴在我的肚皮上听声音呢。”刘嫂说的太过于忘情，脱口叫了我的名字，似乎是觉得不妥，她突然就停住了。看到我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她带着歉意和我解释：“小凤，是你前边那位。”

    前边那位，难道是说，小洁后来嫁给了王虎，那我去了哪里？

    怕我追问下去，刘嫂急忙扯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一下午，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夜幕降临，家门口挂上了白色的灯笼，不断有人前来吊唁，进门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悲伤，离开时好像就烟消云散了。

    几个年龄大些的婆婆们忙着在屋里安慰婆婆，我就只能跪在棺材旁，有人前来吊唁时，稍稍弯腰对其谢礼。腿因为长时间跪坐已经有些麻了，闷热的天气叫人呼吸不畅。

    “今天晚上这么闷，明天可能有场大雨。雨来得及时啊。”不远处的几个男人私语道。

    我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黑夜，瞧不见一颗星星。月亮也被遮盖起来，朦朦胧胧的只露出一点。

    来吊唁的人都各自回了家，转眼间这个院子里，就剩下了我和婆婆，还有棺材里的王虎。门前的灯笼就那么死气沉沉的挂着，凄惨地向外人展示着我们家的不幸。

    深夜，婆婆怕我一人守夜害怕，特地拿了灯坐在我的旁边，沉默几秒后，她开了口。

    “娘知道你恨虎子，眼下他都已经这样了，你也怀了我们家的孩子。你就安心的留下来，成吗？娘把你当成亲闺女疼。”她抓着我的手，恳求我。

    我没开口，她又说：“你跑不掉的，没人能跑掉。他们要是发现了，会生生打断你的腿啊。”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当年，我也试图跑过，被他们发现了。把我交给了虎子他爹，他就把我锁在了那，整整一年，直到我生下虎子。不是没想过报警，警察来了，根本就管不了。不瞒你说，在你之前，虎子也带回来一个，下场挺惨的。你要是不想和她一样，就老实点”话里话外满是警告。

    “娘，你放心。我不走，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去哪呢。”虽然成功杀了王虎，但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可不是什么好事。贸然离开，万一被他们抓住了，必然没有好下场。

    眼下，我需要搞清楚，我的下场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