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袋黄纸钱
近日民间小巷,各有传闻,城中竟出了个采花贼,据说,或许还是个女的。
本是各地频繁有报案,称家中有人失踪,还都是少年,便也不知从哪儿开始传出了女采花贼以人造畜的传闻。
并且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但任人听了都感觉好像是大人为了骗小孩编的。
说什么每当深更半夜,就会有一个曼妙的红衣少女行走在夜色中,专挑落了单的、长相俊美的小公子下手。
用妖法把他变成驴子,这个人便凭空消失,任谁也找不出了。
一时间满城风雨,便见胡同长街大排档,随处可见的孩童都在唱着一首童谣。
一首那红衣女贼爱唱的童谣。
“拉拉,回家。
回家没有饭吃,给个驴屎蛋吃。
驴屎蛋,臭烘烘,给个蒜瓣就着吃。
蒜瓣辣,捏着鼻子回了家。”
宜山郡主府,丁欢喜闲着无事。
她也大概猜出,自己西部山少主的身份不过就是个傀儡。如今就算封了宜山郡主,也就是个空衔罢了。
锦衣玉食尚有,可也是看别人眼色赏的,若是哪日人家心情不好,自己还不一定什么后果呢。
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刀。
不过既然起点比之前高了,那她更得奋起直追了。
忽然就想了六殿下所说的鼠姑山闹鬼事件。左右自己是担下来了,总不能封了郡主就不管了,便带着阿轲想先去城外瞧瞧。
马车徐徐在长街上行进,耳边便传来了路旁小摊上交谈的声音。
“现如今,世道变了。竟出现女采花贼了!”
一人说道。
“可不是嘛!接连失踪的全是有些姿色的公子少爷。就连……”
那人说了半截,东张西望起来了,便又低声说道:“就连往日在街上称霸的小纨绔都被撸了!”
“我说这倒好了!那些个纨绔子弟,无法无天,强抢民女的事没少干!如今被女采花贼收拾了,痛快!”
一膀大腰圆的大汉怒气冲冲的说。
茶肆老板走了过来,也加入了其中。
“哟,我倒听说,是个会妖术的妖女。把人造畜,带走杀了、卖了。都有!”
“杀的少,卖的多!卖去西部山的供那群妖魔鬼怪玩乐,还有卖去闵月的呢!”
“闵月?”
“你不知道?闵月长公主荒淫无道,就爱俊俏小郎君。听说欲求不满,竟把主意打到了鲛人小王子的身上。”
那人是个包打听,什么小道消息都有,众人自也是信他的,便听他接着说。
“你们道,鲛人族突然来访联姻是为何?就是因为这啊!”
有人点头,接着说道:“是了是了!听说那鲛人帝姬看上了二殿下了!近些日子,二人也是形影不离的。怕是好事临近了!”
落叶飘零,散了一地的忧伤,交谈的声音悉数传至路过的马车上。
马车里的丁欢喜听着渐渐不再清晰的声音,只觉得这个秋天越来越凉了。
出城十里,有一座破败的凉亭。
凉亭上歪歪斜斜挂着一张旧匾,上写“雨歇亭”三个大字。
雨歇亭往东,也没多远,便是鼠姑山。
马车还未停稳,便听远处一阵马蹄声纷沓而至。一袭月牙白的身影策马而来。
丁欢喜手搭额间遮阳,见到来人正是林恕意,心中不觉一暖。
便高声问道:“阿意,你怎么来了?”
林恕意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拱手作揖,叫了一声郡主。
说:“我听说,你孤身来了鼠姑山,放心不下,便跟着来了。”
丁欢喜莞尔一笑,这温润的公子就是比那什么殿下知道怜香惜玉。
“快别叫我郡主了!还像之前叫我欢喜就好。这大白天,我还能被鬼叼了不成!再说,还有阿轲呢!”她笑着说。
杏仁似的眼弯成了月牙。
林恕意笑了笑,回道:“如今您是郡主了,护卫您的安危,是属下的职责。”
丁欢喜道:“我这个郡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
说完眉头一蹙,自成为西部山少主之后就没再与林恕意说上话,便一直都没注意。现在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屏退左右,问道:“阿意知道西部山的事么?”
西部山那次是林恕意带着她去钱来也要的人,也是林恕意拿着冯陆离的身份压制的柳惠娘。
那说明冯陆离在西部山的势力,林恕意是知道的。
而洗尘宴之后,丁欢喜突然发现,皇城内包括圣上冯仲君都不知道西部山山主其实就是冯陆离。
可林恕意明明是大将军府的公子,却好像知道很多。
心底便猜想,他也是冯陆离的人。
林恕意略微沉吟,点了点头。
说道:“所以郡主大可放心,找我也是一样的。”
知道林恕意嘴里挖不出太多的东西,虽还有太多未解之谜,却也识趣的不再追问。
秋日里逐渐开始昼短夜长了,加上这深山老林,终年不可得日光。一个不留意,天色竟暗淡下来了。
丁欢喜带着众人在鼠姑山转悠了一圈,除了背阴处一片乱葬岗之外,并没发现任何诡异的事。
想着怕是白日里,鬼怪也不敢出来作祟,便吩咐安营扎寨,打算留宿一晚。
反正有林恕意和阿轲,还有这么多的人。丁欢喜自是不怕了。
众人商议林中猎些野味,就当作晚间的吃食了。
丁欢喜也来了兴趣,却是因为不会骑马,不能参加。
林恕意主动带着她,虽有些不便,倒也猎了些野兔。
不知何时,天便黑了。
众人拾柴搭篝火,烹煮所得猎物。好不热闹。
丁欢喜头一次知道,原来生活也可以这般,无拘无束,逍遥洒脱。
忽听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过头一望,竟是个走夜路的卖货郎。
只见那卖货郎推着一辆不小的平车,车上有一木制食盒和一个裹着厚厚棉被的罐子,想来是保温用的。
“货郎,你那卖的什么吃食?”
有人叫住了那卖货郎,问道。
那卖货郎掀开了盖在食盒上的棉布,露出了食盒里的物什,竟是稀稀拉拉的几个事先煮熟的馄饨。
“回爷,是馄饨。还剩了一些,爷要么?”
“要!”丁欢喜回道。
好久没吃了。
往日在家里,弟弟爱吃,娘就经常会煮给他吃。可煮的少,她每次都只能吃一点。
卖货郎闻言,拿着备好的碗筷,把那最后几个馄饨都倒在碗里,又掀开罐子,舀了两勺还滚热的清汤,撒上一些细葱花,一碗香喷喷的馄饨就好了。
阿轲接过那碗馄饨,也咽了咽口水,递给了丁欢喜。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锭子扔给了卖货郎。
“哟,爷,太多了!找不开!”
阿轲招了招手,眼睛早就离不开那碗馄饨了,只敷衍的说道:“别找了!”
那卖货郎却是个实心眼的,非要找些银子给阿轲,说什么能找多少找多少,不够的还要明日给阿轲送去。
阿轲也不在意,只顾着那碗馄饨了。
“阿轲,你也喜欢吃馄饨么?”
阿轲清冷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异样。
轻嗯一声,便不说了。
丁欢喜想着,喝了一口热汤,夹了两个馄饨,就递给了他。
可就在阿轲刚刚接过馄饨的那一刻,一声尖叫忽从他身后响起,吓得旁边的人措手不及,一把就拍掉了阿轲手中的那碗热馄饨。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那卖货郎嗷嚎一声昏死了过去。
怀中的钱袋子里赫然装着满满一袋子的黄纸钱,阴恻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