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变傻的猎户
对于丁欢喜此时惊讶的如同雷劈的表情,冯陆离似乎很满意,重又躺回软榻,再不与她说话。
却不知,丁欢喜心中暗暗腹诽,这二殿下,竟还是个自来熟!
一路顺遂,进了皇城。
狸奴从马上下来,交给了丁欢喜一个包袱,沉甸甸的。
马车上的冯陆离掀开了帘子,一张绝美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孩,如此,我们便算两清了。”
帘子放下,一队车马继续浩浩荡荡驶去。
丁欢喜深吸一口气,可算送走了这大瘟神。只求上天保佑,再不要遇见他!
阿洛捏了一下包袱,差点惊呼出来。那沉甸甸的包袱里竟都是银钱。
丁欢喜便又突然觉得这傲娇的公子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了。
二人遂决定先找个住处。
经过西部山钱来也的事之后,客栈是不敢再住了。何况冯陆离给了这么些银两,怕会遭了贼人惦记。
想是冯陆离也早已替他们考虑过了,将他们放置的地方便有小院落租赁的。找了个三间房的小院子,便住了下来。
阿洛从未这么开心过。冯陆离给的银钱租了房之后还有很多,够他们在这住上很久了,或许还能拾掇出一个小生意。便拉着丁欢喜饶有兴致的讨论起来。
可丁欢喜始终记得落仙谷那仙人告诉她的事——进皇城、找一个叫冯仲君的人,救下他。她要的、便成了。
阿洛心里却打了鼓,他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说怎么去救一个人,就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怕也是不好找的。
可丁欢喜却想要搏上一搏。
人生已经跌入谷底,无论怎么走都是向上爬!她宁愿死在那上面,也不要再在谷底任人欺压。
正好时近中午,肚子早就饿了,丁欢喜便提议先去附近的一座酒楼打打牙祭。
选了个二楼临窗的座位,一边吃饭,一边赏景,认认地方、认认路。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接踵而行。商铺货摊,琳琅满目,使人目不暇接。
如此盛景,竟让人忘记了这两条街就在不久前才死过了人。
也不知那血迹可还斑斑。
人声鼎沸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格格不入的异声。众人皆侧眼瞧去,见到声音来源后便又都似见惯不怪了。
原来是宫门外,一群守门宫卫殴打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宫门前竟也有人敢闹事?”阿洛疑问道。
前来上菜的店小二叹了口气,搭腔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男的是个傻的!”
丁欢喜阿洛闻言皆是讶异,便听店小二接着说。
“这男人本是城外野庄子上的猎户,做的是给城里送野味的买卖。可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变傻了,整日跑去宫前叫嚷,说要找他媳妇儿。”
说到这儿,引来满堂众人嗤笑。
店小二也是随之嬉笑着,接着说:“您说,他这样人的老婆能进宫里去?”
“说不定是宫娥呢!”
阿洛接话道。
临近一桌的食客摆了摆手,接着说:“我见过他媳妇儿,虽长相尚可,却黝黑壮实,一看就是田里干活的,宫里可养不成那般模样!”
“就是说,那宫里的姐姐,虽也是伺候人,但就算是粗使的丫鬟也都细皮嫩肉的,那叫一个水灵!”
“要不说宫里养人呢!”
食客们,你一言我一语,从最初的猎户渐渐讨论到了宫娥的模样身姿去了。
“他是猎户?”
丁欢喜问道。
“这身板,怕是野鸡都打不到吧!”
店小二又伸头瞧了瞧,叹息道:“哎,整日挨打,食不果腹,能有条命都不错了。以前可是精壮的很呢!”
丁欢喜也向男人看去。
守卫们已经打够,直接把他丢在了宫墙角。
男人缓了缓,看着对面的包子铺咽了咽口水,趁着老板不注意就跑过去抢了一个。
卖包子的是对老夫妇,应该也是习惯了,见是他,也不打骂,只叹息着随手又丢给他一个。
忽然就想起西部山时,平儿想吃个包子却没钱买的窘境。
丁欢喜端起桌上的烧鹅便走了下去。
那男人正狼吞虎咽的嚼着包子,忽见一双小巧布鞋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赶紧两口并一口,把剩下的包子全塞进了嘴里。
趴在二楼窗台往下瞧的平儿见他这个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像只小狗,还护食儿呢!”
阿洛睇了他一眼,平儿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讲话。
“给你。”
丁欢喜把烧鹅往他怀里一放,说道。
男人看着喷香流油的烧鹅,想一口吞掉包子,却噎的不轻。拍了拍前胸,顺了口气。对着烧鹅屁股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一边吃,一边对着丁欢喜笑,高兴的扭着身子。
丁欢喜也笑,当真和平儿讲的一样,像极了得了肉骨头的小狗。
“你叫什么?你媳妇儿怎么会在宫里呢?”
丁欢喜柔声问道。
男人突然愣住了,满脸是油,含满烧鹅的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起来。
“阿虞、阿虞……”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抱着烧鹅就往宫门口跑,一边跑,一边含糊不清的叫着阿虞。
丁欢喜汗颜。
“娘,他又去找打去了!”
平儿说道。
丁欢喜回到了客栈,坐了下来。
店小二瞧了瞧,又叹了口气。
“这种痴人,世上千千万万。他们生来便是来受苦的。人间之于他们,本就是地狱,做人就是受罪。姑娘可管不了。”
丁欢喜抿了抿嘴,没有出声。不久前,她也是这样的人,如今她更加不想做这种人了。
阿洛瞧着,笑了笑,说:“好了,赶紧吃吧,不是还要找‘巷子深’么?”
冯陆离告诉她,要想找人,就去城中最大的人场“巷子深”打听。
可阿洛刚说完,就听旁边传来“噗嗤”一声嗤笑。
丁欢喜抬头望去,竟是一位温润羸弱的白衣公子。
那白衣公子见丁欢喜抬头看了看他,遂有了些羞愧,拱手作揖道:“在下唐突了。不过……”
说着东张西望的瞧了起来,起身便坐在了丁欢喜这桌来。
低声说道:“姑娘切莫再说什么【巷子深】了!”
丁欢喜十分疑惑。
“为何?”
那公子灿若辰星的眸子便弯成了月牙,老神在在的说道:“那可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方。”
说的他们二人面面相觑,怎么就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方了?
看着眼前人长的文质彬彬,那双眸子却尽显油滑,要她相信这么一个陌生人,她还不如相信打过交道的冯陆离。
便也不打算多做纠缠,只又问道:“那公子是知道它所在何处了?”
白衣公子略微诧异,手中的折扇又摇了几下,打量着丁欢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起伏。
片刻,伸出纤长白净的手指了指门外说道:“往南走,过两条甜水巷,向东再走一丈有个暗巷。进去便会看到一条河,名曰烟柳渡,巷子深便在那条河对岸。”
“多谢。”
丁欢喜说道,也不做耽搁,和阿洛带着平儿便要离去。
“姑娘穿这身衣服,怕是进不去。”
身后又传来那白衣公子的叮嘱。
照着他说的,丁欢喜三人终于在暗巷里找到了那条名叫烟柳渡的河。
也终于知道那白衣公子为何叮嘱她们不要公然大喊要找【巷子深】了。
“欢喜,巷子深是……花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