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吃完晚饭,千湄接到陆铭的电话。
她在学校操场的角落里找到他,落日的余晖隐没了他脸上的表情,却把他的身影衬托得有一些寥落。
这样的陆铭,倒是少见。
千湄走过去,问:“吃饭了吗?”
陆铭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朝着跑道的方向,问:“走走?”
“行。”
他们沿着塑胶跑道一圈一圈的闲逛。
陆铭:“你知道我很喜欢皇后乐队。”
“嗯,你的地下室里贴了很多他们的海报,还有那些唱片。”
“我第一次听他们的歌才十岁,那时候我哥从国外回来,给我带了一堆各种各样的cd,有一段时间我一直一个人在家,就把这些cd反复的拿来听。”
“然后就听到了皇后乐队?”
“对。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那种感觉,就惊讶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音乐存在,跟我以前听过的都不一样。后来,慢慢的,我越来越爱这个乐队,每次出国,我都会到处搜罗他们的cd、海报、黑胶唱片……”
千湄点点头:“挺好的。”
“可以说,是皇后乐队让我爱上了摇滚乐……”
“但你和文野写的歌,其实很多变,不止是摇滚,也有不少偏向流行,还有一些我没办法界定的风格。”
“我不否认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音乐框死在某个范围内……说到底,音乐有时候本来就是难以界定的。”
“你说得对。”
“但不管是什么风格的音乐……也许是受皇后乐队的影响……我始终觉得,乐队是最好的表现形式。”
“这就是你成立南风的原因?”
“对,南风是一颗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埋在心里的种子,说得俗一点,它是我的梦想。”
千湄看了看陆铭,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说起心爱之物的灼热。
她朝他笑了笑,说:“有梦想,并且有实现梦想的能力,是很幸福的。”
陆铭眼里的灼热似乎慢慢褪散了一些,随之升起的,是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可是现在……还差得远……”
千湄有些惊讶:“为什么这样说?从某种意义上,南风已经算是很成功的乐队了。”
“但我想要的,不止是学校、livehouse和音乐节……”
“……”
千湄想了想,试探着问:“你想走入主流?”
“对。”陆铭转过脸来看着她,目光重新回到了平常的淡定。
千湄:“……你这样的打算,文野知道吗?”
“心照不宣。”
她有些不可思议:“那……为什么今天突然想要跟我说这些?”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徐林晨的要求太高了?”
“这倒没有,这家伙最近的确过分了。”
“其实不止是对徐林晨,对我们五个,我的要求都很高……因为我一直对南风有不一样的期望。”
“你该不会想让南风成为中国的皇后乐队吧?”千湄苦笑着问他。
陆铭笑了:“怎么可能……皇后乐队诞生在英国摇滚乐的一个很好的时代,国内没有这样的环境。”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虽然现在唱片业慢慢衰落了,但乐队,我觉得还是有很大的市场,毕竟线上音乐也正在崛起中。”
“千湄,”陆铭认真看着她:“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是不是想跟南风一起走这条路,以及,是不是想成为一个专业歌手。”
千湄感觉自己的思绪开始有些混乱。
她说:“我明白了……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晚上千湄没能睡着,陆铭最后跟她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旋转,让她不得不一次次的扪心自问:
真的要做个专职歌手吗?放弃经济学的道路?
是否有可能二者兼顾?
走入主流失败了怎么办?他们能靠南风养活自己吗?
如果不想走入主流,不做专职歌手,那之后,她是不是只能离开南风?
等她毕业了,是不是要在大城市的某一个格子间里,每天对着电脑,研究数字和报表?
其实,当“离开南风”这几个字从脑海里出现的时候,千湄好像就做了决定。
她舍不得。
千湄没有管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掏出手机,给陆铭发了一条微信。
“想好了。南风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几分钟后,陆铭回复了。
“放心吧,不会让你饿着的。”
千湄笑了笑,收起手机,进入了未知的梦境。
离千湄一公里以外的地方,陆铭的公寓里,带着凉意的夜风在露天的阳台上席卷。
陆铭在烟灰缸里灭掉那支快要燃尽的烟,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在夏天的音乐节上偷拍的。
照片里的千湄,望着舞台上正在表演的乐队,嘴角含笑,眼睛里有光。
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徐林晨有好几天没有出现。
朱一格跟文野和千湄汇报:“那天我跟着晨哥出去,他就说饿了,让我跟他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又喝了不少酒……我想劝劝他,可他说我还是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他愤愤不平地说:“我也十八岁多了好不好,他能比我大几岁,整天倚老卖老……”
千湄问文野:“他要是一直不出现,西安的音乐节怎么办?”
文野皱了皱眉:“不至于,再过两天,怎么都该想通了。”
“新歌来得及吗?”
“实在不行,就演之前演过的老歌。”
晚上去了moco,辉哥抱怨:“丫的你们多久没来了?好多人来问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南风演出,我tm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
陆铭:“饥饿营销,也是一种策略。”
辉哥嘲讽他:“别到时候把自己给饿死了。”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徐林晨,说:“你丫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大牌了?我这小酒吧容不下你了?”
千湄不知道徐林晨在那边是怎么回答的,辉哥的面子,他应该会给。
十点多的时候,徐林晨果然带着阿瑶出现了。
他嬉笑着跟所有人打招呼,面上一派悠然自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千湄懒得理他,也懒得理他皮笑肉不笑的女朋友。
男孩子吵了架怎么和好?
答案很简单,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兄弟还是兄弟,朋友还是朋友。
于是又回到了排练和演出的日常生活。
徐林晨终于不再迟到,新歌排了几天,差不多达到了陆铭和文野想要的效果。
去西安的时候,阿瑶没再跟来,就他们五个,气氛倒是随意了很多。
在徐林晨找的一家馆子吃凉皮肉夹馍的时候,朱一格没忍住,说了一句徐林晨想打死他的话。
“晨哥,我怎么觉得,你侧面看起来跟我爸越来越像了?”
朱爸爸平生唯一的爱好就是吃喝,圆圆的啤酒肚,和朱妈妈圆圆的脸相映成趣。
徐林晨推开面前的海碗凉皮,揪住朱一格的耳朵,说:“猪一只,有种你再说一遍?”
朱一格秒认怂:“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
他揉了揉自己被揪痛了的耳朵,有点委屈地说:“不是说了不要叫我猪一只吗!”
“那叫你什么?”徐林晨瞟他一眼:“猪一个?没有猪一只好听啊!”
千湄忍不住笑了,帮朱一格怼他:“你好意思吗?号称我校校草,最近身材放纵成这样?”
“靠!”徐林晨悄悄收了收自己越来越明显的肚子,弯起手臂,挤出自己的肱二头肌,说:“我身材怎么了?看见没?上上下下一身腱子肉!”
千湄啧啧了两声,下结论:“油腻。”
文野哈哈大笑,瞟了徐林晨一眼,问:“有一百六了吧?”
徐林晨:“滚蛋!”
“少喝点酒吧你。”文野淡淡地说。
陆铭买完单回来的时候,徐林晨还看着自己碗里没吃完的凉皮,心里犹豫着。
妈的,不吃就不吃吧,帅气的身材还是得要的。
时间充裕,他们去了兵马俑和华清池,又去了陕西博物馆。
毕竟是千年古都,厚重的历史感和盛唐风华给几个人留下了深刻的映像,文野脑子里,一首国风的曲子已经成型了一半。
西安的音乐节演得挺嗨,古都人民挺热情。
南风出场的时候下雨了,露天的舞台有些湿滑,细碎的雨点打在千湄脸上,凉意满满,但心却是火热的。
千湄瞧着下面穿着雨衣打着伞的观众,感觉从心底里爱上了音乐节这种活动。
比起livehouse,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