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和离吧
周氏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温止,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说好的外放,怎么突然就有了变化?
“是换了地方吗?”她怀着微末的希望,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笑不出来,但是她还在努力笑,完全不知道僵硬的笑容,已经完全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温止忽生怜悯。
从前只以为,除了沈云清,谁都一样。
这一桩婚事的唯一用处,就是让母亲满意。
可是后来周氏进门之后,小心谨慎,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崇拜和爱意。
刚开始的时候,温止甚至有些讨厌她。
因为他能感觉出来,周氏对自己用心计。
她在母亲和妹妹那里受到了委屈,会转弯抹角地来告状,给她们上眼药。
可是后来,朝夕相对间,他渐渐看清楚了周氏。
——所有的心计,也不过是适应生活而已。
毕竟母亲的苛责,妹妹的刻薄,都是她经历和承受的。
周氏满眼满心都是他。
这一点,温止都不能否认。
可是他,实在无力回报这份真挚的爱意。
当年的那一场全身心投入的爱恋,已经耗尽了他此生于情爱之上的所有热情。
那种少年赤诚,此生只有一次。
温止终于意识到,这世上的女人,不是沈云清或者其他那么简单。
她也有血有肉,有温度有性格,有可爱可怜的一面。
周氏越是对他好,他内心就越愧疚。
所以在审时度势做了某些决定之后,便有了今日他陪周氏夜游这一幕。
可是正如沈云清讲过的灰姑娘那样,过了午夜,一切都被打回原形。
温止用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说:“咱们慢慢说。外放这件事情要作罢了,我要继续留在京城。”
周氏的幻想彻底破灭。
她消化这句话用了很长时间。
她在安慰自己。
谁又不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呢?
谁年纪轻轻的,就不在婆婆面前伺候?
之前,终究是她自己贪心了。
想明白这点,或者说自己与自己和解之后,周氏道:“留在京城也好,相公做的决定,我都支持。”
虽然刚才她确实失态了,但是也很快反应过来了,相公应该不会介意吧。
然而接下来温止的话,却让周氏情绪起伏不定。
他说:“你我成亲以来,你虽然是低嫁,却受了很多委屈,我都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周氏听到这番话,感动之余,还有些难过。
——你都知道,可你为我做过什么吗?
答案是做过的。
有时候,他会在婆婆为难自己的时候出来救场。
只是那样的次数,比起婆婆三天两头的为难,少得有些可怜。
周氏暗暗对自己说,不要得寸进尺。
相公对自己,已经很好了。
她的几个手帕交,和她年龄相仿,也都刚出阁一两年。
但是偶尔相聚的时候,谁没有一肚子委屈?
至少她的委屈,不是枕边人给的。
而她们,都已经开始和妾室斗智斗勇,为了儿子不择手段。
前些天,还有人怂恿她,一起用偏方求子。
这偏方,还有些邪术在里面,周氏虽然短暂动摇,却还是拒绝了。
——事情一旦败露,恐怕相公也会受影响。
她不能做那样的事情。
而且孩子的事情,相公也从来没有给过她压力。
想到这里,周氏又觉得自己过得不错了。
那宫灯,仿佛更加璀璨了。
“相公说这话就见外了,许多事情是我年轻没有经验,慢慢磨练就好了。”
周氏想,温止在外面已经很累了,就不要让他再为家里的事情操心。
温止聪明能干,而且十分勤勉,便是过年这段时间,也未曾懈怠过。
这般聪明且努力的人,他日定然能青云直上。
夫唱妇随,夫贵妻荣。
“我觉得,”温止眼神放空,语气幽深地道,“好不了的。”
周氏大惊。
“相公,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出身国公府,知书达理,深明大义,原本就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周氏声音都抖了,“相公,你想说什么?”
她为什么听出了一种要和她分道扬镳的感觉?
温止道:“我们和离吧。”
晴天霹雳。
周氏手脚发软,不敢置信地看着温止,美眸含泪,簌簌而下,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和离。
他竟然说和离。
所以今晚的那些温柔,原来是最后的断头饭吗?
她摇着头,泪如雨下:“为什么?相公,一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吗?”
她闺名一纯,是写在两人交换的庚帖之上的。
然而直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听温止这样唤过她一声。
或许,他根本连庚帖,都没有看过吧。
她的生辰,他也不记得。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在卑微之中,开出了花来,只因为她嫁给了他,是他唯一的妻。
然而现在,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他连这点念想,都不想再给她。
“不是你做得不好,是我不配。”温止道,“止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倾心相待?”
沈云清不愿意,沈云清嫌弃他娘。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可是为什么,周氏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呢?
“你听我说,”温止道,“你现在还年轻,和离之后,凭借你的家世人品,还能找到比我强百倍的男人。”
他是男人,他知道其实比起嫁没嫁过人那些,更重要的是两人情意相投。
周氏,值得更好的幸福。
是他不配。
“相公,你还是忘不了沈云清,对吗?”周氏万念俱灰之下,终于说出来心中深藏许久的话,“还是说,相公另有新欢?”
“没有别人。”温止淡淡道,“她早已成亲,现在过得很幸福。”
“可是相公忘不了她,对吗?”
温止没有作声。
看在周氏眼中,便知道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默认。
她心如刀绞,却还是苦口婆心地劝道:“相公,你清醒些吧。我去找过她看病,是,我也怀了想看看她过得如何的龌龊心思。可是,她过得真的很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