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女主死了
顾青过来的时候,明贵妃已在廊下摆好棋盘。
一旁的红泥小炉上温着一只形状古拙的陶壶。
陶壶中冒出的香气不似茶,而似酒。
明贵妃见了顾青,浅浅含笑,“一时手痒,将雍王妃请来,还请勿怪。”
顾青拎着裙摆落座,“娘娘说哪里话,我在宫中这些日子全赖娘娘照顾,娘娘若是不叫我,我一人也是闲着无趣。”
明贵妃朝棋盘上做了个请的手势,“白子为先,雍王妃请。”
顾青拈起一枚棋子,笑道:“我棋艺不精,若是下得太糟,娘娘莫要取笑。”
明贵妃与她互落几子,看着盘中布局,微笑不已,“雍王妃这手法,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她不等顾青发问,又道:“当年我与郭太妃也曾奕过几局,郭太妃起手大开大合,没想到雍王妃也是这般。”
顾青听她提起凤泽的母亲,神情微动,“实不相瞒,这几步是与殿下弈棋学来的,想必他的棋艺就是承自母亲?”
明贵妃仔细看她一眼,“雍王也会陪你弈棋么?”
顾青面上一红,“闲暇之余,打发时间罢了。”
明贵妃笑着摇头,“我从未想过,雍王也有如此闲情逸致之时,若是郭太妃能亲眼瞧见,那该多好。”
顾青喟然,“只求太妃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殿下,平安归来。”
“今日正是有一喜讯想告知于你。”明贵妃目注于她,柔声道,“原城已大获全胜,雍王正率军追击北狄残部,想来不日就会凯旋。”
顾青落子的手一颤,棋子落到了别处。
“当真?”她欣然抬头,“娘娘没有骗我?”
明贵妃和蔼道:“怎会骗你?今日捷报刚传入京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顾青大喜过望,眼中迸出明亮的光彩。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宫?”顾青道,“殿下归来的时候,我想去城门接他。”
“快了。”明贵妃提起炉上的小壶,“这是我自己酿的酒,酿酒的方子也是太妃所赠,以往总是我一人独酌,今日难得有你在,就陪我饮上一杯,权当预祝殿下归来。”
壶中的酒斟入杯中,盈盈一汪,甘香扑鼻。
顾青执杯闻了闻酒香,笑道:“这酒甚好,改日我出宫之时,还请娘娘将方子赐教。”
“本就是太妃之物,何来赐教一说。”明贵妃看着她将杯中的酒饮下,淡淡笑了下,眼中既有伤感又有怀念,“可惜旧人已逝,我也帮她做不了什么。”
话音落处,只听“铛啷”一声,顾青手中的酒杯落地。
她惊疑不定地望着明贵妃,想要开口,却捂住喉咙。
一缕鲜血沿着她的嘴角淌下,她的脸色煞白如纸。
她撑着桌角想要起身,却陡然栽倒下去。
明贵妃闭上眼,听着她的身体倒在地上,默默念了声“罪过”。
待到地上的顾青气息渐止,她吩咐宫女,“去叫人。”
皇帝派来的宫人本就守在殿外,听得召唤,快步跑了过来。
他蹲下身,探了探顾青的鼻息,面上一喜,“辛苦娘娘,我这就去回禀陛下。”
目送宫人离去,明贵妃慢慢起身。
她像是疲惫已极,面上带着深浓的倦意。
“来人,”她下令,“雍王妃急症而亡,将她送去侧殿,等候陛下安置。”
说完,她步进自己的寝殿,掩上房门。
她背抵在门上,闭目轻叹。
却听耳边有脚步声徐徐靠近。
“娘娘不过是奉命而为,何必露出这般神情。”副相范平从深垂的帐幔后走了出来。
他来到明贵妃身旁,伸手欲碰她的脸颊,却被明贵妃侧首避过。
“范相自重。”明贵妃道。
范平放下手,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叹道:“娘娘还在怪我?”
明贵妃扯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你我本无交情,何来怪罪一说。”
“但我是元和的父亲,”范平道,“而你,是他的母亲。”
明贵妃面色微冷,“这是在宫中,请范相慎言。”
范平看着她,眼中不知是怜悯还是别的,“我知道娘娘心中有怨,但你当初既然要把他生下来,就该知道,有些事情即便瞒得了别人,也瞒不过我。”
“住口!”明贵妃喝止他,“我答应与你合作是为了我的儿子,其余之事,休得再提。”
“便是我不提,难道娘娘就能忘了八月十五那晚发生的事情?”范平道,“你我都是被奸人所害,我与娘娘从来不是敌人。”
明贵妃冷笑,“那你为何这么多年,对我母子不闻不问?”
范平叹气,“我虽然知道元和是我的儿子,但他是皇子,我岂能随意打扰你们母子的安宁?”
“那你为何现在要提起?”明贵妃道,“我儿生性忠厚,你将他扯入皇储之事,一着不慎就是害了他。”
“我已替他铲除了所有障碍,”范平道,“没了二皇子,他就是皇帝唯一的儿子,这个储君非他莫属。”
“你焉知陛下肯立他?”明贵妃道,“陛下还没老,他还可以有别的儿子。”
“他是还没老,但他这个皇帝也做到头了。”范平笑笑,“你不要害怕,只要按我说的,安抚好咱们的儿子,我不但能够让他做储君,还能让他很快当上皇帝。”
明贵妃厌恶而又畏惧地看向他,“那你呢?你殚精竭虑,你有什么好处?”
范平拍拍她的肩膀,没有容她躲开,“我的血脉将是大昱的帝王,而我会成为辅佐帝王的良相,还有比这更值得让人高兴的事吗?”
明贵妃皱眉,“你真是个疯子。”
“娘娘,”范平缓缓一笑,“哪怕是为了我们的儿子,我也会尽心守护大昱,难道这不比任何一个人来得更可靠吗?”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这是对所有人的尽忠,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