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旁观者清
“你怎么下来了？”
顾青头也不回，端起盘中另一碗药，朝旁递去，“你的。”
凤泽来到她身旁，接过药碗，“还要喝几日？”
“我什么时候停药，你就什么时候停。”顾青道。
“那岂不是还有半月？”凤泽微微一哂。
顾青侧首看他，“殿下不愿与我同甘共苦么？”
凤泽笑笑，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亲，又往里深入了些。
他缠着她的气息，软软勾住她。
顾青的手搭在他肩上，想把人推开，又怕洒了他手里的药。
他压着她亲够了，才往后退了些，舔舔嘴角，“是挺苦的。”
顾青抿抿微麻的唇，“若是伤口裂开，你还得多喝几日。”
凤泽盯着她，眼中始终漾着笑。
他顺从地喝完药，放下碗，拿出一个小油纸包放到桌上。
打开纸包，里面的桂花酥糖香气扑鼻。
他喂了顾青一粒，又吮了吮自己的指尖，懒懒散散扬起一抹笑，“这才叫同甘。”
他随意地披着宽大的外袍，靠在椅子上，眼神既宠溺又炽热。
顾青别过脸，低头收拾桌上的账册。
“外面的流言你真的不管？”她问。
“又不是我放出去的，我管它做什么？”凤泽漫不经心拨了拨纸上的糖块。
顾青好气又好笑，“你就放任范平操控言论？”
“他想找我合作，我就给他展现本事的机会。”凤泽道，“虽然他的出现在意料之外，但有他卖力，也省了我们不少事。”
“你就不怕他反咬你一口？”顾青问。
“在打败北狄之前，他不会。”凤泽屈指蹭了蹭顾青的面颊，“他还需要我替他对抗萧涂。”
“那皇帝呢？”顾青握住他作乱的手指，“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坚决不让你去北军？”
凤泽笑了笑，“皇帝怕我，但现在的他，更想除掉萧涂。”
后宫宁川殿。
明贵妃将一碗冰镇乌梅汤端给皇帝。
“陛下累了一日，且喝些凉的散散暑气。”她拿起手边的扇子，亲自为皇帝打扇，又道，“这是臣妾从书里寻来的古方，加了些去火的药材，陛下尝尝可能入口？”
皇帝这几日口舌生疮，原本没什么食欲，闻到乌梅微酸的香气，不由拿起来浅尝了一口。
“这味道是与御膳房做的有些不同。”他淡淡道，“你怎么不送些到御书房来？”
明贵妃毕恭毕敬，“陛下忙于政务，臣妾不敢打扰。”
“你这点可是比别人差远了。”皇帝意味不明道。
明贵妃缓缓摇着手中的扇子，微不可见地笑笑，“臣妾懒怠惯了。陛下若是喜欢臣妾这里的乌梅汤，臣妾就每日备着，只等陛下闲暇之余过来品尝。”
“怎么？朕那御书房是洪水猛兽不成，你就这么不愿踏足？”皇帝沉下脸。
明贵妃放下扇子，起身朝皇帝行了一礼，“臣妾自幼读史，深知后宫与前朝之别，若臣妾总往前朝去，难免会撞见一些不该看的，听见一些不该听的，就算陛下不恼，臣妾心中也不安宁。”
皇帝盯着她微折的身子，沉默须臾，“若人人像你这般懂事，朕也不用每日被那些蠢材气得食不下咽。”
明贵妃抬头，“陛下是天子，何必因为别人的蠢笨折腾自己。”
“你不懂，”皇帝道，“做了皇帝才知道，哪怕朕是天子，也不见得能随心所欲。”
“可陛下拥有的也是别人没有的东西。”明贵妃道，“大昱的江山社稷，都归陛下一人所有，便是因此受些磨难，也是值得的。”
皇帝眯眼，“你这话虽不中听，却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示意明贵妃在自己身边坐下，“你虽然不懂朝政之事，但有时又比朕看得通透。”
明贵妃垂首，“陛下过奖。”
“你勿需过谦，”皇帝道，“隋氏就是太糊涂，才会一叶障目，干下那些荒唐事。”
自从瑜贵妃被押解回宫，皇帝就让人把她关进玉祥宫，虽未废她，却也再未见她。
明贵妃摇摇头，“人在世上，总会被儿女所累，还请陛下莫要太伤怀。”
“朕如今没心思管她。”皇帝冷淡道，“你可知北狄想入侵我大昱？”
明贵妃讶然，“近几日后宫也有偶闻，我已让人严令约束，不得妄传消息，难道这竟是真的？”
皇帝冷笑，“不但北狄对我大昱虎视眈眈，民间还有人说我要割让城池，他们以为朕是傻子吗？”
明贵妃肃容，“陛下的江山自然不会交予外人之手，那些人怎不想想，若有人向他们索要家中财物，他们可会欣然交付？”
皇帝看了明贵妃一眼，“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些蠢货竟然想不明白。”
明贵妃安抚道：“或许是因为他们未见朝廷发兵，才会胡乱猜议，陛下切莫为了这些人生气。”
“发兵之事，兹事体大。”皇帝道，“北军彪悍难驯，朕既要他们抵御北狄，又不能让统帅之人拥兵自重，朝中那些大臣只知道跟朕争吵，却拿不出一个有用的章程。”
明贵妃沉思片刻，“陛下若担心军中生变，为何不派监军坐镇？”
“说得轻巧。”皇帝漠然，“哪个监军既懂兵事，又能制约统帅，还能对朕忠心耿耿？”
明贵妃婉约一笑，“陛下身边有这么多贤能，必能找到合适之人。”
她轻声细语，不紧不慢，皇帝心中的焦躁不觉消散几分。
他看看她，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