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狭路相逢
山道上，负责审问的侍卫将审讯结果一五一十道出。
“他们这次来了十九个人，扮作皮货商人进入边境，想要探听北军的兵力虚实。”
“他们原本在榆树村歇脚，正好遇到于校尉带人到村里补给，他们认出车上的药材和铁器，就动了杀人劫货的心思，在村中的水井里放了毒。”
“带头的人叫萧契，武功平平，这伙人里拳脚最好的是两名副将，都是临行前萧涂给他的。”
“萧契？”凤泽沉吟，“我知道他，他是萧涂的堂弟，从来没立过什么大功，但是娶了王族的郡主，萧涂养着他就是为了收拢人心。”
“这伙人心狠手辣，殿下，如果我们遇上，是活捉还是格杀？”侍卫问。
“先保护好自己。”凤泽道，“他们夺取货物之后本可马上离开，却要坚持进山追杀于落他们，这其中定有蹊跷。”
“也许是担心于校尉他们活着会出去报信，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侍卫猜测。
凤泽看向空中升起的朗月，“他们是中午遇上的，现在已过了好几个时辰，如果徒劳无功，就该早早撤回，不该在山里滞留这么久。”
不过这也给了他更大的希望，只要对方一直没出山，就证明于落他们很可能还活着。
山的另一头，一处风干的山崖裸露出灰白的石头。
崖下有个石洞，约半人高，宽度仅能容一人通过，深不可测。
几名行商打扮的汉子抱来枯枝残叶，扔到洞口。
更远些的地方，一个尽显富态的中年男人坐在大石头上，身旁几人或坐或立， 将他围在中间。
其中两人个头极高，一人高鼻鹰目，一人方颌大眼，分立在中年男人两侧。
坐在地上的几人正忙着互相处理伤口，其中一人左胸中镖，不等同伴替他治伤就咽了气。
富态的中年男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皱了皱眉，对身边的人开口：“一定要灌浓烟把他们逼出来吗？会不会太费工夫？要不直接点火烧了吧。”
高鼻鹰目的男子摸了摸自己手臂，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刀伤。
“不行。”他漠然道，“我要活的。”
中年男人撇撇嘴，“几个小兵而已，留着有什么用。”
“你不懂。”男子冷冷看着前方的山洞，“他的刀法我见过。”
中年男人看向他手臂上的伤，“萧副将，你要不先坐下来歇会儿？那边让韩副将盯着就行。”
萧副将无动于衷，“站着挺好。像你这样坐着，敌人来了都不知道。”
中年男人左右看看，拍拍屁股站起来，低声道：“你也给我留点儿面子。”
虽说他的手下都知道这两个副将是大王派来的，并不受他调遣，但老是被人当众顶撞，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一旁方颌大眼的韩副将看这两人一眼，开口：“萧大人，大王让你过来是给你立功的机会，不是让你游山玩水。”
中年男人面色讪讪，“我萧契是那等不识好歹之辈吗？正是因为此行事关重大，我才想提醒萧副将，咱们在此待得越久，越有可能暴露身份，还是早点离开为上。”
韩副将冷笑一声，“萧大人是想回去抱你的美妾吧。”
萧契神色一变，“韩副将，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韩副将提起手里的刀，挽了个刀花，“就怕你回去的时候已经见不着她了。”
“韩庸，”萧副将打断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是。”韩庸闭了嘴，拖着刀去了山洞外。
他指挥众人挖了些湿润的苔藓铺在枯枝堆上，再从底下点燃。
熊熊火舌舔着苔藓，冒出一股浓烟。
“往里扇。”韩庸下令。
几人脱下外衣，将浓烟扇进石洞中。
萧副将站在远处掀唇冷笑，他瞥了眼萧契，见他脸色不好，拍拍他的肩，“怎么，还在惦记那个女人？”
萧契扯着嘴角笑了下，“韩副将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萧副将道，“我知道你这次主动请缨要来大昱，是受了那女人的怂恿。”
萧契略显惊慌，“我只是顺道带她来看看，并没让她入关。”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跟韩庸不在，”萧副将沉下脸，“你就把她带进关了吧。”
萧契脸色一白，“这怎么会？忘忧她很懂事，她答应过我，只在关外远远看一眼大昱，绝不会踏入大昱半步。”
“这种话也只有你会信。”萧副将冷笑，“她若真那么乖巧，面对你那群如狼似虎的妻妾，她又怎么能够活到现在。”
萧契辩解，“她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我娶的那悍妇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堂兄的大业，我哪儿能忍得下去。”
“我知道你辛苦，”萧副将道，“所以我才容她在你身边待了四年。”
萧契张口结舌，“你……你，你难道一直盯着她？”
萧副将哼了一声，“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心怀不轨，不过她对我没什么威胁，你既然喜欢，就让她给你当个乐子。如果她守规矩，我就留着她，如果她不守，我就废了她。”
萧契睁大眼，“谁说她不守规矩？”
萧副将没说话。
萧契陡然一个激灵，“是刘阿火，是他说的对不对？他一向跟忘忧不对付，你不能受他挑拨！”
“是不是挑拨，回到驻地一看便知。”萧副将冷冷道，“我走时下过令，如果那个女人意图不轨，就地格杀。”
他语气中带着残忍的杀意，萧契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竟半天发不出声来。
他一把抓住萧副将的手臂，酝酿了好一阵，正要开口，却被萧副将一把挥开。
“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六个从天而降的身影。
他们如猛虎下山一般，从崖顶一跃而下，踢散洞口的火堆，厉芒闪过，几名靠近洞口的北狄人率先受创。
立在前方的韩庸大喝一声，冲上前去。
一把黑色的刀在他面前出鞘。
刀身直而狭长，刀锋银冷，如高山上终年不化的雪。
持刀之人并无多余花招，刀光一闪便直奔韩庸要害。
韩庸身为萧涂亲点的副将，身手自然不差，他眼前一花，只觉寒风砭骨，登时举刀相迎。
“锵”地一声，刀锋相抵！
韩庸足下一陷，他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往上一顶，腾出半寸空隙，撤身后退。
再看他手中刀刃，竟然豁出一道缺口。
韩庸暗自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