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不同的选择
顾青一扯缰绳，就要驭马去另一边。
一只手伸过来，按住她的手背。
“抱歉，”凤泽沉声道，“我没有怀疑你。”
虽然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确十分不悦，但那样的不悦不是针对她。
顾青冷着脸，面上毫不动容，“多谢殿下信任。”
凤泽掌心一沉，握住她的手。
他嗓音幽沉，响起在顾青耳边，“我只是有点后悔。”
顾青盯着那只手，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你后悔什么？”
凤泽淡淡道：“我后悔在别人向你表白心意的时候，我还在自以为是，以为不需要让你知道我已动心。”
顾青眼睫颤了颤，不自觉地看了他一眼。
他目光灼灼，眼神浓烈，令她胸口如受一撞。
顾青心中纷乱，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其实那种地方只有逢场作戏，殿下不必当真。”她挣了挣在凤泽掌心下的那只手，没能挣脱，“你也不必拿自己跟那里的人比。”
她万没想到，凤泽竟然早就对她动了心思。
她在秦州的时候才察觉凤泽在自己心里不一般，若不是时机不对，她却是很想问问，凤泽是什么时候对她上的心。
“逢场作戏也罢，真心实意也好，”凤泽坦承，“被人抢了先，我很不高兴。”
他面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存了一抹浓郁的暗色。
顾青眸色轻晃，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好像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占了他的便宜。
她心里酥酥麻麻，本该唾弃自己的矫情，偏又暗生欢喜。
“我……”她张了张唇，又闭上，停了一阵方道，“我骑马骑累了，先回车里歇着。”
说完，她从凤泽掌下抽回自己的手，调转马头，朝后面的马车行去。
她走开以后，花南天方才纵马跟了上来。
他与凤泽并行了一段路，沉沉开口：“倘若事情如你所料，你当如何？”
凤泽瞥他一眼，“该如何就如何。”
花南天低声问：“你怎么确定她想要三叶朱果？”
凤泽端坐马上，漫声道：“她是在见到你之后才开始反常的。”
正如他对顾青所说，一个人的性情和举止不会突然大变，倘若出现异常一定有其原因。
顾青与他在古安山上共经患难，他能察觉她已对他放下心防，否则她不会坦白她嫁入雍王府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直到她前去药室探望绿瑶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但随后她就搬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这段时间里，她唯一见过的外人是花南天。
凤泽当时就在一旁听他俩交谈。
他亲眼看到顾青逐渐脸色发白，以为是她病体未愈的关系，但没想到第二日顾青就来向他辞行。
他那时尚未理清自己的头绪，见顾青避他犹恐不及，索性放人离开。
却不料顾青这一走就给他写了和离书。
他问过刘婉，得知那封信是在宁州写下的，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必定又发生了什么，才促使她做出如此决定。
他将顾青离开京城这一路的经历仔细问过一遍，发现了几处疑点。
比如顾青在秦州的时候心绪不佳，比如顾青不许他们把前往宁州的事报回京城。
她的所作所为像是在刻意避着他。
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讨厌也就罢了，但他偏偏发现顾青并不是真的抗拒他。
她说她命不久矣，这不是谎话。
但正是这句话让他想到了花南天。
想到了那日顾青明明已经绕道，却又回来向花南天打听三叶朱果之事。
“你跟我说过三叶朱果的药性，”凤泽道，“你说它可以滋养脏腑，充盈元气，对虚亏之人是大补之物。”
“是。”花南天说，“我还说如果配药得当，也许她的先天之症能治。”
他们在山谷中滞留那晚，凤泽特地将他找来问过。
“所以我并不在乎她想不想要三叶朱果。”凤泽对花南天道，“如果一个人不治一定会死，而另一个不一定会死，你会先救哪个？”
花南天目色沉沉，“这是大夫最讨厌的选择。”
凤泽不甚在意道：“那就让病人自己选。”
花南天抬眼，“这不公平。”
“这很公平。”凤泽说着，回头看向远远缀在后面的马车，“如果没猜错，她已经选过一次了。”
绵延的山峦在前方的道路尽头展开，黄昏将至，四处灰蒙蒙的。
山脚下出现一个小小的村落，在暮蔼下影影绰绰，看上去不过十来户人家。
那就是他们今晚打算留宿的地方。
一行人来到村口，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蹲在路边，听见车马声响，抬起眼皮。
侍卫上前客气地打招呼：“这位大哥，这是榆树村吗？”
汉子粗声粗气应了声。
侍卫问：“我们今晚想在这里借宿，不知村里可有方便的人家？”
汉子将他们一行仔细打量一遍，“人太多，住不下。”
侍卫回头望了凤泽一眼，对那汉子道：“只要给我家主子和夫人找一间空房就行，咱们其他人不用你们操心。”
汉子见顾青下了马车，拍拍屁股站起来，“先说好，只给一间空房，你们其他人就在村口自己找个地方待着。”
他领着凤泽和顾青进了村。
这个村子地处偏僻，建得倒是有模有样，十几户人家沿着村道一字排开，村尾甚至修了一座祠堂。
汉子推开一扇门，“你们就住我家。”
院子里，一个粗衣妇人听到声音，局促地望过来。
“看什么看！”汉子喝道，“有人上门借住，你赶快去收拾屋子！”
妇人眼圈有些红肿，闻言没吱声，瑟缩地看了汉子一眼，步履匆匆地走了。
汉子转身看向跟在凤泽顾青身后的两名侍卫，指指他们道：“他们在这儿吃饭可以，住是不能住的。”
凤泽牵起顾青的手腕，淡淡笑了下，“我们带了干粮，你家不必准备饭菜。”
他带着顾青走入堂屋。
顾青四下环顾一眼，这家家境不错，桌椅整洁，墙上挂着寿星图，桌上摆着青瓷茶具，墙角还放了几盆花。
凤泽问那汉子：“你们村长在吗？”
汉子愣了下，“你找他做什么？”
凤泽道：“路过宁州的时候，有人托我给他带一封信。”
汉子摆手，“村长不在，他们一家都去原城了。”
凤泽点点头，转向顾青道：“你第一次来这边，想不想去村子里转转？”
顾青还未回答，就听汉子粗声道：“这地方有什么好转的，天都快黑了，村里的路不好走，别吓着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