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生死不惧
“你想激我？”白案冷笑，“你和那女人都喜欢用激将法，我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凤泽起身，慢慢走近他，“你错了，我从来不用激将法，我只是看你剩下的时间不多，想劝你早些交待早些解脱。”
“你以为我会怕死？”白案朝他伸长脖子，“来啊！往我这儿砍！用你的刀把他砍下来！”
凤泽负手站在他面前，“你不配我再用刀。”
白案眼角抽搐，“你别欺人太甚！”
“手下败将有什么好欺负的。”凤泽不屑一顾。
“你！——”
白案正要破口大骂，忽然全身一震，只觉绳索绑缚之处又刺又麻，似有虫蚁啃噬他的皮肤，又像是许多看不见的活物沿着伤口钻入他的身体，在他全身血脉中游走。
他转动眼珠拼命朝身上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凤泽见他面上露出惊惧之色，淡淡解释，“别看了，捆你的绳子上抹了毒。”
这是花南天特制的一种毒药，只要沾到伤处就会顺血而入，不会致人死亡，只会让人如同身陷虫窟，全身经受噬咬之痛。
为了不让人痛晕，毒中还加了令人清醒的药物，会让人活活承受三日三夜，哀嚎不休。
凤泽看着白案从隐忍到颤抖，从大骂到呻吟，眼中有着冰冷到极致的残忍。
他其实并不在乎白案知道多少，会招出多少，从他得知白案出现在宁州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在他心里就已经死了。
不过他不会让他死得太轻易，不然怎么对得起掖城那些死去的人。
洞中的哀嚎一声比一声响亮，又一声比一声虚弱。
被关在山洞另一侧的四五个奸细，他们紧紧缩成一团，庆幸而又恐惧地望着火光中冷漠站立的身影。
“是有人在叫吗？”
顾青从昏睡中醒来。
山中寂静，隐隐传来难以名状的吼声。
花南天守在她身边，见她醒了，递过去一碗药。
“喝了这个，再睡一晚就会好。”
顾青道了声谢。
药很苦，好在她已习惯药味，三两下就把药喝光，还回药碗。
一旁有人及时送上一捧野果，颗颗泛红，状似樱桃。
顾青的目光从那双异常白净的手移到那人脸上，“……花百叶？”
花百叶脸颊和下巴各青了一块，让他瘦弱的一张脸看上去更加凄凉。
花百叶殷勤道：“王妃，这是雀儿果，甜的，尝尝？”
顾青见他蹲在床边，一副无家可归的模样，想了想，问花南天，“小花大夫，你们认识过了？”
凤泽不会让不相干的人来她帐篷里，花南天是凤泽的人，想来也不会如此毫无顾忌。
花南天默默点点头，“他是我师叔。”
虽然不太想认，但花谷人丁凋零，哪怕再不成器，只要活着就是万幸。
花百叶轻咳一声，“此番全靠夫人，我和南天才能相认，这果子就当是给王妃的谢礼。”
花南天有些不忍卒睹地看他将野果捧到顾青面前，“王妃不必在意，我这师叔……一贯如此。”
顾青懂了。
能欠下一笔糊涂账，随便把自己卖给不明身份的陌生人，一听到有伤可治就欢天喜地，对内里病症又一知半解的大夫，这样的人如果出自花谷，恐怕花谷的先人只恨自己死得太早，没能把他一并带下去。
她拈起一颗雀儿果，“多谢。”
果子皮薄多汁，入口的确很甜，但她并不喜欢太甜的食物，咽下以后对花百叶点点头，“拿去给大家分吧。”
花百叶开心道：“王妃心地善良，我以后是不是就能留在北军了？”
顾青看向花南天。
花南天沉着脸，“于落听说他擅治外伤，想带他去北军当军医。但是怕殿下不同意……因为他帮北狄人做过事。”
实在是师门不幸。
花百叶委屈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北狄人。”
“就算你知道，你也会做的。”花南天太了解自己这个师叔的秉性，说他是医痴也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好，他心中能装下的东西并不多。
花百叶想了想，不说话了。
“王妃不必管他，”花南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军医的事情，于落会自己找殿下说。”
顾青含笑点头，“殿下呢？”
她醒来就没见着凤泽的身影，虽然睡下之前两人谈得不甚愉快，但他总不会因为这个就与她置气。
“找我？”
凤泽掀帘进来。
他身材高挑挺拔，一进帐中，这里面就像是狭小了许多。
花南天朝花百叶递了个眼色，又对凤泽道：“王妃已经退了热，又服了一副药，明早就会没事了。”
凤泽点头，“你去把于落叫来。”
于落很快就来到帐篷外面。
他规规矩矩叫了声“小叔叔，小婶婶”，这才掀开门帘。
凤泽在一旁的水盆里洗净双手，“你想带花百叶去军中？”
“是。”于落道，“好几个军医年纪都大了，有两位腿脚也不好，我想让他们尽量留在后方，外出的时候带年轻的军医随队。”
“培养一个军医需要拿更多士兵的命去换你知道吗？”
“我知道。”于落收了笑，“所以我才需要花百叶。我问过那些北狄人，花百叶治伤的医术是一等一的，不然他们也不会使诈让花百叶欠下他们的银子。花百叶才三十岁，正当壮年，有他带头，其他年轻军医也能很快跟上来。我们北军从来不缺不怕死的士兵，但我们缺药，缺好的大夫，这些朝廷不给，只能靠我们自己找。”
顾青坐在一旁，看着于落凛然的面孔，这个少年的脸颊还带着些许圆润，尚未完全形成棱角，但可以想象，假以时日，这个少年将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
“我可以把厚朴堂开到北地。”她脱口道。
这不是一时脑热，是她前些年就有的想法，只是那时她忙于拓展南边的商路，一直未曾顾及北边。
“我让陈管事去秦州，就是想为北上探路。”她对凤泽解释道，“钱氏药庄和另外几个药庄的产出都不错，如果让他们作为我在北地的货源，我就能就近采买，路上花不了太多银钱。”
于落眼睛一亮，“小婶婶如果能给我们提供药材就太好了。”
以往官药局对他们北军诸多苛刻，每次拨下来的药材不是缺斤少两就是品相极差。近些年虽无大战，但日常巡逻演练、剿匪除奸，仍不免出现伤亡。
作为将领，他不惧生死，不怕流血，却怕士兵们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