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反复无常的小日子
“哟，这是怎么了？”
御苑湖畔的宫道上，凤泽一行与长公主遇个正着。
长公主扫了眼凤泽身侧的顾青，“雍王妃看着脸色不大好。”
顾青微微一笑，“略有些不适罢了，没有大碍。”
长公主走上前，用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问：“莫不是小日子到了？”
顾青不由看了凤泽一眼，她这月信不来则已，一来就要闹得他们凤家人皆知么？
长公主端详顾青神情，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当下唤过宫婢，“湖边风大，去取两个手炉来。”
说完，又叹息似地对凤泽道：“雍王妃体弱，身边的人也不经心着点儿。”
驸马谢飞白跟在她身后，见状轻声提醒，“笙笙，今晚男宾和女宾各坐一席，不如你带雍王妃过去，正好让她陪你说话解解闷？”
长公主回头白他一眼，“我自然有数，何须你说。”
她伸手挽了顾青，“这里的景致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那边坐坐。”
说完，两人携手而去。
长公主在外素有骄横跋扈之名，一旁经过的官眷见她待驸马颐指气使，面上也未露出惊异之色。
谢飞白更是坦然自若，朝凤泽行了一礼，“雍王殿下。”
凤泽颔首，“听闻驸马今日要向陛下献技？”
“不敢。”谢飞白温文尔雅一笑，“雕虫小技而已，不教人失望罢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
凤泽说完，不再停留，径自去了湖边的宴席中。
席间的座次按身份高低排列，凤泽与皇帝的关系虽然微妙，但他毕竟是皇室中人，又是皇帝的弟弟，位次远在众人之上，除了两名皇子，数他与皇帝的御座离得最近。
男宾席位与女宾席位之间隔着一块空地，地面以玉石铺成，饰以明珠，在灯火映照下散发出水波般的濛濛光晕。
顾青与长公主坐在女宾席上正对凤泽的方向。
宫婢的动作很快，已将手炉送来。
长公主递了一个给顾青，“放在袖中暖暖肚子。”
顾青感激接过，“多谢长公主。”
“这有什么可谢的，”长公主不经意地朝对面瞄了一眼，“男人不比女子，他们不懂这事是多大的折磨，就算懂也是一知半解，不能指望他们感同身受，要照顾好身子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来。”
顾青抿唇一笑，“我每次月信都不大准，这回是路上才发现，殿下本想叫我先回去，是我不肯。”
长公主轻啧一声，“那你还来做什么？这宫宴不过就是吃吃喝喝罢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话虽如此，但这是婚后我第一次进宫，总要在陛下面前露个脸，毕竟这桩婚事是由他所赐，总不能让人以为雍王府把我藏了起来。”
“你倒是挺会为他着想。”长公主挑了挑眉，“可我看他对你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顾青抬眸，“为何不甘心？”
长公主掀唇，“自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盯着顾青的双眼，似笑非笑问了句，“都道你对雍王痴心一片，难道就不想他以真心待你？”
顾青往男宾的席位遥遥投去一瞥，只见凤泽独踞一案，四下烛火通明，却照不进他漆黑的眼眸。
顾青收回视线，“强人所难，非我所愿。”
她既未付出真心，自然不求别人将真心遗落在她身上。
她虽为求生强嫁于他，却也不至于卑劣至此。
长公主打量她两眼，忽然道：“我很好奇，你到底看中他哪里？”
她这个皇弟，为上可令属下赴汤蹈火，为友可使亲朋两肋插刀，唯独在女人方面，他总是不解风情，生生折断了好些桃花。
不过眼前这一朵，连她与驸马也说不好到底算是桃花，还是无情花。
顾青闻言，只浅浅笑了下，“殿下有他可爱之处，只是旁人或许没能瞧见罢了。”
那晚在倦归楼里，他试图以自己失去母亲的经历安慰她，从倦归楼出来，他面上虽然不耐，却也陪她走了那么长一条街，还被她推去排队买了肉脯。
她虽是借着酒意壮胆，但也存了那么一点逗弄的小心思。
凤泽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第一个听她提起丧母之痛的人。
也是从那晚起，她觉得他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君子之交那种，不需要多么亲近。
顾青默默握住袖中的手炉，难怪大夫说女子月信这几日的心情会起伏不定，不久前她还因为凤泽的嘲讽对他心怀怨怼，转眼她又念起了他的好。
长公主见她若有所思，也就不再追问。
不久之后，宴中笙鼓喧阗，皇帝带着后宫妃嫔降临。
此时明月方升，一湖清波随风泛澜。
御苑湖畔青石林立，如同座座仙山缥缈集翠。
山间花树纷繁，遥似雪海云涌，暗香浮动。
太常寺的乐舞伎扮作玉女仙人，手托芙蓉琼枝，穿行于仙山楼阁，鸾姿凤态，华裳如羽，恍惚间直若御风而去，浮游青云。
“妙！太妙了！”
群臣看得如痴如醉，无不抚掌叫好。
便是稍微含蓄些的女宾席上，也有人瞧得目不转睛，几为之迷。
“这笛声如同仙音，闻之令人忘俗。”
“曲子不知何人所作，竟有些遨游太虚的意味。”
“听说是二皇子特地请来大家所作，他这份孝心也是难得。”
“二皇子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品味？”
“皇家出身，有几个能差得去了。”有人轻笑，“听说宫里在为大皇子物色皇子妃，不知瑜贵妃可有为二皇子操心此事。”
“难道你还想与二皇子结亲不成？他的母妃可是极挑剔的人。”
“二皇子才高识远，又生得一表人才，有几个做母亲的不想要这样的女婿？”
“皇家可没有什么女婿。”有人偷偷朝御座的方向指了一指，“皇子的婚事还得看天家的意思。”
她们在这里悄悄议论得热闹，瑜贵妃坐在皇帝左侧，面上带笑，拿起酒杯向皇帝道：“陛下，臣妾恭祝您福寿齐天，长乐永康。”
皇帝受了她这杯酒，阶下的二皇子凤元泰也跟着起身，“儿臣恭祝父皇江山不老，日月同光。”
大皇子凤元和因飞石之祸摔伤了腿，至今还拄着拐杖，他见宫中诸人都向皇帝贺寿，也强撑着起身，“儿臣恭祝父皇美意延年，福寿无疆。”
有了两位皇子带头，群臣及女眷皆起身敬祝，一时间人声不绝，众语喧然。
皇帝面上带了笑，扬声道：“诸位不必多礼，都回座吧。”
喧闹的宴席这才略微静了静。
皇帝看向凤元泰，“你这番奇思妙想虽然可观，但劳民太过，日后不可如此奢侈了。”
“儿臣遵命。”凤元泰微微低头，恭敬应声。
湖上笛声渐落，琴声又起，缥缈之中更多了几分悠远雅致。
凤元泰面上露出笑意，“寒山书院众学子将为父皇拜寿，请父皇一观。”
说话间，一队蓝袍的人影已乘上湖边小舟，欲往对岸仙山而去。
恰在这时，只听一阵霹雳声响，湖畔一座仙山忽然晃了两晃，颓然倾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