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搭伙
对于林落落的豪言壮语，林启只当她是脑子抽筋了。
“别说胡话，快去自个儿屋里玩，没人有闲工夫在这儿陪你瞎闹。”
说着，他轻推林落落的肩膀，打算往内堂赶人。
林落落好不容易生出个点子，怎会轻易放弃。
“哎呀爹，您别推我呀。”
她给夏至使了个眼色，夏至领会过后，便过来帮忙拦住了林启。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心想给咱布行拉拢生意。”
林落落说着又补充一句，“况且我没傻。我前些日子只是有些心情郁结，加上跟您置气，这才摆出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
听罢，林启站远了些，托腮思考。
这细细想来，前几日里林落落撒泼打滚地闹了一通。
自落水之后，也确实没见着她真做出什么不合情理之事。若要把这归咎于撒气，到好像也算是合理。
女儿变成如今这样，他自己也有责任。
老爷子就这一个闺女，说不心疼是假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林落落看他有所动摇，觉得这事儿估计能成。
她挥挥手示意夏至先下去，搀着林启胳膊走到前院儿里坐下。
“爹，您信我吗？”
林启挪着身子往后靠了靠，十分戒备地瞧着林落落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嘴唇开合半天，最终还是闭眼点了点头。
林落落喜笑颜开。
“我想把咱布行这些天价的锦缎都收一收，只留下最便宜的那些，店内规模减小到五分之一……”
“减小规模要如何赚钱？”
不等她说完，林启开口疑惑问道。
林落落便毫无保留地一股脑把自己想开综合小卖部的想法提了出来。
听她说完，林启张着嘴久久不能平静。
他觉得自己闺女是疯了。
而且，自林落落口中所说的许多名词他都没有听过，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里学来的。
林落落知道现代的思想放到古代很难接受，所以她正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攻略这个老顽固。
没成想，亲爹咬牙一闭眼，给她来了句。
“办！反正现在店里也是亏本，还不如让你折腾折腾，都按你说的办！”
林落落欣喜若狂，一时没忍住，抓住林启肩膀一顿晃，晃得他身子都快散架。
她末了总结一句，“你这老头儿，还怪可爱。”
说完，头也不回地潇洒走回店内。
留下尚且犯晕的林启坐在原地独自消化这戏剧性的故事发展。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觉不大对头。
“嘿——叫谁老头儿呢，没大没小！”
亲爹支持还不够。想拉拢合作伙伴，就必须得摘除“傻子”这个名头。
林落落思来想去，决定上演一番“美救落难英雄”。
她私下找了几个家丁，扮成来东篱镇投靠亲戚的书生。
又找了几个“恶霸”青天白日当街打劫，她就像电影里的美女英雄一样从天而降，用她在大学选修课上学的跆拳道那三脚猫的功夫，制恶霸，救书生，扬名气。
轰轰烈烈一番过后，她这个“傻子”的头衔才终于被众人遗忘。
取而代之的是，林家布行的大小姐不仅没磕坏脑子，反而还学会了了不得的功夫。
计划完美结束，林落落开始捣鼓她的小卖部。
店内分区不用动，她只把那些碍眼的昂贵布料收了起来。
四个区域分别进行了重新命名。分为：日常用品区、服装区、饮食区和玩具区，最便宜的布料被理所当然地分到了服装区。
林老爷子瞧着这布行日日变样，想插嘴插不上，想帮忙又无从下手。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闺女来回折腾。
一月后，布行拆掉了门前立着的招牌。
由林老爷子亲自提笔，[“落落大方”小卖部]几个大字取而代之。
名字是老爷子取的，说是为了补偿林落落，再加上她这段时间忙前忙后，用她的名字来命名再合适不过。
站在自家小卖部前，打小抠门的林落落瞪着“大方”两个字，陷入沉思。
招牌有了，下一步就是去找合作商。
林落落亲自上阵，跑遍整个东篱镇各处，寻找友好合作伙伴。
第一家位于小镇东南街角的糖葫芦摊位。
拿着亲爹的钱，林落落终于大方一回。
“老板，你这些糖葫芦我全收了！”
老板接住扔过来成袋的银子，目瞪口呆。
“你这是……”
林落落摆手，后方夏至快步上前，取出袖中早已提前拟定好的字据，递给老板看。
……
老板大字不识一个，表示看不懂。
林落落颇有耐心，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这些都是镇上靠做小买卖为生的普通百姓，没上过学，更不懂经营之道。
自己个儿倒腾个小摊出来卖钱，每月收入不稳定。
但林落落不仅可以提供给他们老本行的工作岗位，保证他们不风吹日晒，还可以让他们按月领取薪酬。
当然，卖的多了还有提成。
虽然这些用词老板都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面对这样诱人的条件，老板还是点头应了。
签字画押，林落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照着这样的办法，林落落又去收购了糖人摊、水果摊、面食摊等各种摊位，手里的字据越来越多。
一天时间，银子花光了，食品摊也全部顺利收拢归位。
看着手里成沓的字据单子，林落落干劲儿十足。
第二天，按照计划去收购日常用品区。
满大街席地而坐的盘子碗子摊位，在林落落的伶牙俐齿之下也被成功收拢，满载而归。
第三天，林落落去了镇西的手工活摊位。
却没料到，一路顺风顺水的她，遇上了第一个麻烦。
镇西的手工活摊位就那么寥寥几个，多以木制家具：例如板凳或者木桌木椅等日用家具为主。
摊主是一位年近半百的中年大叔，了解过后，林落落才知道这大叔在这里守着摊位快三十年了，日常干些木匠活儿填补家用。
他自己是个闲散度日的主儿，家住在附近，靠着手艺完全可以养活一家老小。
林落落的突然到来，意思就是让他搬离这里为自己所用。
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远离自己的舒适区。
大叔自然不乐意。
“姑娘，我在这儿干了近半辈子了，实在是不想挪地方了，要不你再去找找别人？”
面对林落落不停的语言攻势，大叔依旧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林落落知晓他的心思，琢磨了半晌。
“叔，我知道您是手艺人，不缺这份钱。但您想想，您这手艺能指望一辈子么？”
说着，她指向远处的南方，那里曾是自家的布行。
“您看我们家，以前给朝廷做衣裳，那是何等风光，现在呢，不照样落魄。”
“更何况，您知道日后会出现多少便利的生产家具玩意儿的方式吗？到时候别说手工，就算是没有文化的普通百姓都要失业回家。”
嗯，这说的……就是未来的自己。
但大叔显然不会理解这些。
他眉头紧皱，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似乎很难取舍。
林落落仔细观察他的微表情，觉得有谱，便加大语言攻势。
“这样吧，您要是不放心这边的家人，我可以给您和家人免费安排住宿。您就住在我们店里，白日里在店内做木匠活儿，晚上还可以和妻儿老小团圆，也不用跑腿了。”
“您看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您还不答应吗？”
林落落故意做出一副大叔强人所难的表情，继而补充：“像我家那种院子，房子的租金有多少您不会不清楚，要不是看在您手艺活儿好，我才不愿意赔钱做生意，您看……”
大叔思量许久，终于还是点了头。
妈呀，可真不容易。
终于解决了这个大问题，林落落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抬头望天，看日头还高，问身后的夏至：“现在是何时了？”
夏至回：“小姐，差不多酉时一刻，离晚饭点儿还有一会儿。”
林落落点头。
她在内心盘算，今日攻破了最大难关。临门一脚，现在门店四个区就剩下服装区了。
照理说服装区按照布行以往的管理制度进货、裁衣、买卖足够了。
但家丁稀缺，店内唯一一个真正懂布的还是她老爹。怎么说也是自家的买卖，服装区这一块还是不能丢。
但老爷子年岁大了，若让他自己个儿去跑腿进货，恐怕过不了几年时间，就得把一把老骨头跑得稀碎。
前几日林落落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妙招。
她准备去攻略对门那日日在她耳根边儿被提及却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婿。
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年轻人跑跑业务，正当合适。
站在周家布行门前，夏至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之前跟这周少爷闹得如此不愉快，人家恐怕不会理会咱的……”
咸鱼归咸鱼，林落落可不是个怕生的。
“怕什么，有我在呢，你跟我进去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走！进屋！”
说罢，她气势汹汹地抬腿进了周家布行的大门。
“这位姑娘您里边请……诶，诶？”
周家布行的小厮笑脸相迎，一抬头。
好家伙，这不是那大闹悔婚的对门冤家嘛。
眼看林落落大摇大摆地已然进了前堂，小厮怕她在店内又闹出什么名堂。
小厮心惊胆战地跟上去，说：“林姑娘，我们家公子和您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您若再闹，那我们可就只能报官……”
不等他说完，林落落大手一挥，衣袖甩了小厮一脸。
“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谈合作的，你们少爷呢？叫他出来。”
小厮自然是不信，看她那一脸凶相，怎么可能是来谈合作的。
更何况两家还是竞争对手。
合作？
合作什么？
林落落视线向堂内打量，恨不得把周寻那家伙掘地三尺给挖出来。
小厮吓得直哆嗦，低头哈腰向门外伸手。
“姑娘，我家公子他……今日确实不在，不如您改日再来？”
好说歹说都不让见人，还编造出一个这么不像样的理由。
林落落简直想对他破口大骂。
跟原主青梅竹马，就因为一纸婚约逼得人跳湖自尽，想来这周寻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
难道……长相奇丑无比？
或是……性格古怪？
可能，两者都有……
她不再多想，小厮却还欲再说。
林落落没给他再开口胡言乱语的机会。
她抬起一边长腿，往身侧柜台上一劈。
哐——
一声巨响，令店内买布的客人纷纷侧目打量。
小厮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林落落扯高嗓门儿，“说了谈合作就是来谈合作的，你一个大男人跟我在这儿扭捏作态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乐意看你们家公子那张丑……”
话到这里，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身前跪地之人越过她的身体向后方看去，委屈至极地喊了句：“公子……”
林落落被噎住，那个脸字还未脱口，她转头向后一瞥。
只见一袭白衣绸缎在身，眉眼含笑，身形颀长之人立在原地。
声音清冷悦耳，对她微微颔首，他亲切地叫了声“落落”，而后两步上前，微笑道：“好久不见。”
林落落呆愣在原地，一副星星眼。
卧槽？！这也太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