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姜君落
“hit me(再来一张)”朱然然坐在monte casino的一张21点的赌桌上,看着面前的一张梅花8和一张红桃7对荷官说到。
身材微胖有着傲人上围的黑人女性荷官有一头不知道是假发还是造型的金色直发,她微笑着从左手边的发牌器中滑出一张牌,推到朱然然面前翻开。那是一张梅花5。朱然然摆了摆手制止了荷官的继续发牌。能坐10个人的赌桌上只有朱然然和陪着她的一杯gimlet——她最喜欢的金酒作为基酒的调酒。
荷官的底牌里的明牌是一张9,朱然然停止要牌后她翻开了边上的暗牌,那是一张7。于是她又从发牌器中滑出一张牌翻了过来。
“busted”(爆掉了),荷官始终保持着微笑,说道,“小姐的运气真好。”
本来只是想来赌场里吃饭的朱然然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午饭坐在了赌桌边上。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古龙的小说里总是在说,酒肆和赌场是最适合打听消息的地方了吧。而这次接下来到南非的工作,更主要的原因是朱然然自己心里藏着的那个小秘密,或者说,某个人。所以当她看到那个因为时间缘故刚刚开始营业的赌桌,以及那个孤零零向她微笑的荷官的时候,使命感立刻战胜了饥饿感,驱使着她在赌桌边坐下,换了200兰特的筹码,开始了不大不小的游戏。
monte casino与其说是一个赌场,不如说是一个小小的室内城市。整个赌场的主建筑,除了中间的赌博区,更大的面积是包括了从麦当劳肯德基这样的快餐一直到米其林等级的高级餐厅的餐饮区,各种品牌的纪念品和奢侈品商店组成的购物区,以及由标准规模的电影院和电玩城组成的娱乐区。在这之外,除了几个风格不同的酒吧和一个经常登上南非娱乐指南的夜店外,甚至还有一个自己的广播电台——monte fm。赌场的天花板上手绘着几可乱真的蓝天白云,四下的通道也设计成了欧洲小巷的样子,青砖石板铺地,甚至有正常比例的路灯做伴。通道两侧的餐饮和购物设施也同样是装修成了接近正常比例的二层左右的欧洲建筑。在虚假的蓝天白云下,游客们似乎置身室外,徜徉在西欧的某个小镇里,很容易丧失空间感和时间感。
连果腹都顾不上的28块5小姐自然更没有心情去欣赏周围的美景,她的心思也完全不在面前的牌局上,而是在思考怎么样才能委婉的和面前的这个荷官建立起一个宽松的沟通环境,从而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哪怕一点点自己想要了解的信息。
思考间,朱然然又赢了一局,她把荷官赔付的20兰特筹码又推了回去,对金发荷官说,“这是给你的,”她看了一下荷官胸前的名牌继续说,“jasandra小姐,谢谢你带给我的好运。”
“谢谢你亲爱的小姐,”金发荷官微微弯腰拾起筹码,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然后投入了右手边上一个标着“tips”(小费)的缝隙里,能听到筹码落到某个金属容器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也许是错觉,朱然然突然觉得金发荷官的笑容似乎真诚了很多。
21点这个游戏的好处是只要你不贪心,遵循一定的逻辑,虽然不见得能赢很多,但是至少也不会很快输光。对于不喜欢赌博只把这个游戏当做是社交方式的28块5小姐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也没有了。一边继续牌局,一边有的没的又和金发荷官聊了一阵儿,从南非冬天的天气,聊到最近正在进行的总统大选对普通百姓的影响,再加上一些恰到好处的恭维和一些适时的小费,金发荷官对这位漂亮的东方女子的好感不断上升。由于牌局一直处在一个不输不赢的状态,赌场方面也没有着急换掉荷官来转手气,从而给了朱然然足够的时间来铺垫聊天的情绪和氛围。
“能问你个问题吗,jasandar小姐?”朱然然一边问一边用食中二指的关节在自己面前敲了两下,表示再要一张牌。
“您想问什么都可以,”金发荷官微笑着又发出一张牌给朱然然。
“我听说啊,只是听说,”朱然然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措辞,问道,“如果有人想在南非找一个人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一个叫做professor taho的人,可是,我到处都找不到这位教授先生公开的联系方式,但是听说可以在这家赌场找到他的下落哦。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位教授先生呢?”
一瞬间,朱然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金发荷官的笑容消失了,夹着牌的手指似乎也在空气中凝固,但是只是在一秒钟后,那熟悉的笑容又回到了jasandra的脸上,稳定的手指把朱然然面前的第三张牌翻开,朱然然甚至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静止是自己的错觉。
“很可惜小姐,23点,您爆掉了。”金发荷官微笑着说,把朱然然面前的牌和筹码收走。
“等等jasandra,我是想问……”
朱然然话还没说完,jasandra已经在对另一个刚刚坐在朱然然侧面,和朱然然隔着5个座位的赌客招呼起来,“先生您好,欢迎来的monte casino,请问您需要兑换筹码吗?”
“请帮我换1000兰特的筹码。”耳边传来了一个礼貌的男中音。
朱然然满心的恼火,虽然刚才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但是从jasandra的反应来判断,这个金发荷官很明显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出现,我就可以多问出一点什么了,”朱然然一边抓狂的想着一边愤愤的把头转过去,想看看这个“该死的家伙”是个什么样子。
“你?”那个“该死的家伙”正好也在把头转过来,两个人视线交叉的瞬间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个该死的家伙”正是之前在国内的酒店楼下分给朱然然烟抽,然后又在不明真相而见义勇为的美少女战士奚芮的飞脚下落荒而逃的中年男子。他仍然穿着合身的定制三件套西服,没有打领带,从朱然然的角度能看到他的衬衫袖口上钉着一个调酒壶形状的银色袖扣。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中年男人往后欠了欠身,似乎在考虑什么样的距离才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以防面前这位漂亮的姑娘和她的姐妹一样突然飞起一脚。
朱然然皱了皱眉头,上一次的事情可以说是个误会,事后想想这家伙除了话多了点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今天如果仍然只是个误会的话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了。
“先生,您想要怎样面值的筹码呢?”jasandra恰到好处的声音打破了场间的尴尬。
“25个20兰特的和10个50兰特的,”男人回过神来对金发荷官说。
“二位认识吗?”jasandra一边清点筹码一边问道,朱然然似乎能够看到八卦之火在她的金发上熊熊燃烧。
“不认识!”两个人再次异口同声的叫道,声音比刚才那个“你”字似乎又高了八度。
“以前碰到过一次,”朱然然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毕竟她还希望从金发荷官那里继续打听些消息,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一看就身具娱乐狗仔技能的荷官小姐自己给她脑补一些有的没的。
“对的,连名字都不知道啊,”中年男子扬起一条眉毛,像捧哏的一样跟在朱然然后面解释道。
金发荷官终于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但是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重新换上营业式的微笑,把已经清点好的筹码推到了男人面前,说道,“好吧先生,我的名字是jasandra,很高兴今天能够认识你。”
男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谢谢,我的名字叫做姜君落。”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啊……还挺有意思的。”朱然然想到。jasandra点了点头,开始发牌。
“朱然然小姐,你还要牌吗?”牌发到了朱然然面前,jasandra突然加重了声音问道,同时对朱然然眨了眨眼睛。
边上的姜君落一口酒呛到了喉咙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朱然然已经开始后悔刚才为了和金发荷官拉近距离透露了太多自己的个人信息了,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hit me”。
jasandra又发了一张牌出来,是一张黑桃j,和朱然然面前的红心j正好凑成一对。按照21点的规则,如果两张牌发了一对,就可以选择分牌,将这两张牌分成两手牌,每手牌的赌注与之前的赌注相同。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加倍。
jasandra看了看朱然然,又好像不经意的撇了姜君落一眼,促狭的问道,“是一对哎,请问要分吗?”
“分……”朱然然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又把一个20兰特的筹码,放在了分开的一张牌的下方。
姜君落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筹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乎下决心要从手里的筹码上看出一朵花来。
庄家开牌,是21点。朱然然加了倍的赌注颗粒无收。
“好吧,分可不一定永远是正确的选择哦,”jasandara一边收走筹码,一边似乎随意的说道。那抹促狭的笑容一直挂在她的嘴角。
朱然然已经绝望的准备放弃继续从这个金发荷官那里打听关于professor taho的下落的信息了。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尴尬的赌桌,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她瞪着那边把视线转向另一个方向,正在招呼侍者过来的姜君落,恨不得把手里已经变温了的gimlet直接倒在他的头上。
这时候她听到金发荷官轻声对她说。
“朱小姐,我的班就到这儿了,接下来会有我的同事为您服务。希望您玩儿的愉快。不过如果您喜欢喝gimlet的话,赌场里的ginger bar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9点的时候会有彩蛋酒单哦。相信您能找到您想喝的那杯酒……”
朱然然猛然转头,正好看到jasandra再次对她眨了眨眼睛,她的心瞬间狂跳起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对方的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