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你听说过秀色可餐吗？
过去发生过的事，就像是树的年轮。
即便外表不动声色，可若是剖开内心，便会发现那随着时间，一圈又一圈，一直在增长的“年轮”。
清晰无比地印刻在了人的身体里，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人类大脑的保护机制，将那些嘲笑声，悄悄藏在了脑海深处。
可叶清月的身体，却记住了那难以下咽的痛苦，最终变得不能在外人面前吃饭。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呢？
或许是大脑觉得，此时此刻，从霍清持口中听到了那句“谢谢”的叶清月，能够承担这些记忆带来的痛苦了。
即便如此，叶清月也止不住眼泪。
“我以为我忘记了……”
叶清月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些嘲笑我吃饭方式的声音。”
看着她不断滚落泪珠的双眸，霍清持便能明白，她口中的“嘲笑”，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抱歉，失态了。”
叶清月强忍着情绪，伸手要擦掉眼泪。
她今天可是怀着感激的心情，想让霍清持吃顿愉快的晚饭，不能因为私事，影响了霍清持。
可在这时——
“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遮在了她的眼前。
“叶同志，你现在是什么表情，我已经看不见了。”
霍清持轻声说道：“所以，按你最自在的样子来吧。”
叶清月一怔，抬眼看去，视线被霍清持的手掌覆盖。
她看不到此刻的霍清持是什么模样。
霍清持也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
“叶同志，你也不用觉得失态，我们刚离开母体，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时，第一反应就是哭泣，这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长大后，因为要适应社会的规则，人类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本能，慢慢地，甚至觉得这份本能很羞耻。”
“但哭泣这件事，并没什么可羞耻，真正该羞耻的，是那些逼人不许哭泣，不许发泄情绪，宛如机械一样活着的家伙。”
霍清持的声音，宛若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过叶清月颤抖的背脊，让她慢慢冷静，“我的时间很充裕，所以……你也慢慢来吧。”
不要为了所谓的“体面”，憋住心中的委屈。
他话落，叶清月只觉得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汹涌溢出，眼泪无法抑制地滚落。
安静的包厢中，只有她颤抖的呼吸声。
霍清持一直抬着手，遮在叶清月的眼前。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用怜惜的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去看着这个女人。
……
许久，叶清月才慢慢平息，她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霍同志，谢谢你。”
“我已经听你说过很多次谢谢了。”
霍清持笑笑，这才放下手。
“因为你做了很多值得我感谢的事。”叶清月认真地说道。
霍清持给她递去一条手帕，说道：“应该的。”
叶清月刚哭完，脑子还有些发胀，没有去深思这句话。
擦掉眼泪后，叶清月拿着手帕，又想起另一件事，“你上次借给我擦血的手帕，我洗过了，但没能把血迹洗干净，下次我给你买一条吧？”
那次抓捕敌特时，她现场给伤员处理伤口，弄得满手是血。
是霍清持给了她一条手帕。
“好。”
霍清持没有拒绝，倒不是计较一条手帕，而是有别的小心思。
尽管叶清月是作为“赔礼”，给他买手帕。
可这也算他从叶清月这儿收到礼物吧？
“手帕给我吧。”
霍清持指了指叶清月擦眼泪的手帕。
叶清月道：“我拿回去洗了再给你吧？”
霍清持摇摇头：“我去找店家打些凉水弄到手帕上，给你擦擦脸，你刚哭过，冷敷一些会舒服点。”
叶清月没想到，他连这点小事都考虑好了。
如此……
自然而然地体贴她。
霍清持见她没拒绝，就拿过手帕，出去找老板打水了。
很快，他拿着浸了凉水的手帕回来，给叶清月擦脸冷敷。
“吃饭吧。”
霍清持见叶清月好多了，也放下了心。
他刚说完，就见叶清月忽然将另一张桌子的菜，挪到了他的桌上。
“叶同志？”霍清持隐隐明白了什么，却又有点担心，“这样可以吗？”
“人不能一直被过去的伤痛所困扰。”
叶清月端着碗，坐到了霍清持的对面，“我也想向前迈出一步。”
霍清持也坐下，看着叶清月小心翼翼地夹着菜，他想了想，说道：“叶同志，你很可爱。”
叶清月手一抖，菜差点掉到桌子上。
“你忽然又提这个做什么？”叶清月想起霍清持中午夸她的那一长串话，脸上又开始发烫了。
“我……做错了吗？”
霍清持的脸上，难得出现迷茫的神色，“小姑跟我说，想要让女孩子心情好，就要多夸奖，我以为说你可爱，能让你自在些，不用这么拘谨。”
叶清月：“……”
“我觉得，如果是霍同志你夸人可爱，大概会让对方变得更紧张。”
叶清月委婉地提醒，霍清持大概不知道他这张脸，夸奖人时的杀伤力。
即便是她，也不争气地心动了一下。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绝不是对霍清持的美色有什么非分之想！
毕竟，霍清持可是把她当好朋友。
“是这样吗？”
霍清持闻言，歉意地说道：“那我还是不说了，叶同志你慢慢来，我会陪着你的。”
听到那句“我会陪着你”时，叶清月的小心脏又跳了一下。
但更多的，是安心。
仿佛有这个男人陪着，她就能跨过许多困难。
叶清月小心地夹着菜，尽量不会因为手抖，掉到桌子上。
她吃下一口饭，慢慢咀嚼。
快要咽下去时，叶清月下意识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人。
换做平时，如果旁边有外人，叶清月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
可盯着霍清持的脸，叶清月喉咙滚动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
咽下去了。
“霍同志。”
叶清月想了想，忽然说道：“你听说过一个词吗？”
“什么？”霍清持正学着叶清月的模样，尝试新的搭配，听到这话，疑惑地抬起头。
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脸颊，比起平时的冷峻帅气，叶清月居然从一个男人脸上，看出了“可爱”。
她忽然笑了：“秀色可餐。”
霍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