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个世界不太对劲
接下来的几天,夏景琰一直听从郑太医的建议安心调理身体。真真正正做了一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太子爷。
至于那几包做好的黑火药以及那把做工粗犷的枪则是被藏了起来,而根据近几日太子三师的教导以及自己的学习,夏景琰确定自己处在的世界不属于自己原来世界的任何一段历史,
但有趣的是,夏景琰发现这个世界早已有了辣椒,还有其他几种香料。而且位于夏朝北方的楚国已经有人做出了黑火药,不过他们叫这个东西是圣火,被一个叫做奉天寺的寺庙掌握。
此时夏景琰很庆幸自己有两手准备。
而位于夏朝西方的是一个叫做龙元国的地方,这地方居然以豢养飞龙为国家主力军。这让夏景琰顿时感到头大,本就和一个神秘的女人以及她背后的势力打赌,然后还知道在海外有个开始使用燧发枪的国家,结果这个世界还有飞龙,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某些东西可能不能拿自己那个世界的来衡量。
还有就是在夏朝东边的岛国,一个名叫扶桑国,一个名叫大民国。这两个岛国时不时就来骚扰一下,夏朝有许多军费都用来对付这群家伙了。
而且,夏朝南方靠近西南角沙漠的地方还有海中国度来的人鱼。自己那个四弟就常年在那里打仗,和那群人鱼打了不知多少年了。
还有几个地方离夏朝比较远,夏景琰也就没花心思去记了。
但总的来看,夏朝的位置还是挺尴尬的,但夏景琰有那个信心,他不信靠自己超出这个世界起码几千年的科技还不能平推过去?
只有一点,夏景琰私下找禁军统领蒙挚问过。这个世界是没有系统的练武,只能是师傅把自己的本领传出去,学不学得会就看个人了,修仙就更别提了,压根没有。
也就是说没有哪个人能够穿墙,或者悄无声息的在皇宫来去自如。
就连蒙挚这个大高手都做不到,毕竟皇宫的防卫那是精心安排的。
夏景琰压力倍增,俗话说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现在他对自己将来的敌人没有一点信息。
但赌约在那里摆着,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而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誉王手中的权力抢过来。毕竟要实现心中的蓝图,就需要整个国家的支持。
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他要坐上那个至尊之位。为此,那个便宜老爹在必要的情况下也有可能被拉下来。
于是在那下了足足七八天的大雨之后,夏景琰开始去上早朝了。
不出意外的,一众朝臣很意外的看着站在大殿上的太子,站在另外一侧的誉王倒是没有表现的有多吃惊。
当然,夏真武坐上龙椅,看见下面站着的太子后也只是挑了一下眉头。
众人行完礼,接着就是有事的说事,没事的就站着听。
“启禀圣上,臣具本弹劾工部尚书颜朝宪,颜尚书所主持修建的观礼台已推迟足足两月,所拨付银两已超出预算足有一倍。请圣上治颜朝宪颜尚书渎职之罪。”
颜朝宪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从观礼台的石料出问题后,他就明白一定会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而站在那里的太子,也就是夏景琰则是感到头大。怎么自己一来,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就要被针对啊。
关键是夏景琰还不知道该怎么帮这个外公,在他的记忆中,这观礼台是为楚国、龙元国与自己所在的夏国准备的一年一度的观礼盛世。
这个活动是一年一个国家换着来的,今年正好是夏国,那建造一事肯定是重中之重,毕竟关系到一个国家的颜面。
夏景琰绝不相信颜朝宪会渎职,这个外公可是为了让他这个外孙的位置稳当一点一直谨慎小心做事,怎么会渎职呢?
“颜尚书,你可有何话可说?”
这件事夏真武一早就找过颜朝宪问过了,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出现的问题也确实是难以解决,所以夏真武也没找这个老丈人的麻烦。
但既然被人提出来说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解决了。
颜尚书走了出来,叹口气说道:
“启禀圣上,这观礼台最重要的东西便是石料,所用的石料来自并州,可最近几月时不时就是连续几天的大雨。采石场总不能冒着危险在雨天采石,那样的风险过大。因此进度缓慢,所用银两也超出预算。”
这问题在夏景琰看来不算什么,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就是天大的问题。
采石只能是人工一下一下的凿,受天气影响很大。
尤其是这几月反常的天气,时不时的一场雨就有可能让正在开凿的山体出现滑坡。这种事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夏国有再多的人也不能这么用。
换做以前,把其他地方的运来应急也是可行的。可现在,连绵不绝的大雨让多处地方的道路都出现了许多问题,运送石料就成了大问题。
也就是并州离皇城较近,不然这观礼台可能连个雏形都没有。
“不能用以前的观礼台的石料拆过来用?”
夏景琰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倒不是他不帮自己人,只是觉得很离谱。不用以前的观礼台也就罢了,怎么就不能把以前的拆了吗?
“太子殿下一直在东宫,可能对这些不太熟悉,观礼台所用的石料在经过观礼盛世后会具有神性,毕竟是经过三国国运洗礼的,自然价格也要高出原料数十倍。”
誉王也是很‘好心’的给太子讲解着,只不过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不懂可以让我来教你啊。
夏景琰直接忽视了誉王看自己时的样子,不过他也明白了这观礼台的建造本就是一笔大开销,那肯定要找个办法赚回来一些,最后这些石头还会像纪念品一样卖出去,怪不得现在亏钱也没事。
只不过神不神性的就另当别论了,大概是三个国家为了卖东西方便一点捏造出来的。
而坐在龙椅上的夏真武看似是在沉思,实则也似乎在给太子思考的机会。虽说他对这个儿子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了,不过既然愿意去学,夏真武还是会给这个机会的。
“这石料问题确实严重,近几月的天气让人捉摸不透,那颜尚书也是情有可原的。”
夏真武这是在给颜朝宪一个台阶下,不过总有出来拆台的。
“启禀圣上,既然颜尚书不能解决石料的问题,那不如另选一人主持观礼台的修建,再者颜尚书已年迈,处理工部的事情可能不像以往那般得心应手,不如另选一人,为颜尚书分忧,这也正附和圣上所说的选贤任能。”
从太子身后站了一个人出来,夏景琰一看这位老者,年纪恐怕得有六七十,穿着一身紫袍倒也挺符合他白胡飘飘的气质。如果只是看他这谦卑的姿势以及低眉顺眼的样子,很难看出这是一位权势堪比誉王的人。
这位正是那天夏景琰见过的王老王阳明,在这位太子的记忆中,这个老头似乎辅佐了三个皇帝了,不过以往太子不涉朝政,并不是很了解这个老人。
而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既然颜朝宪没那个能力解决此事,那就找一个能够做到的人来,至于颜尚书嘛,肯定就得挪一挪头上的官帽了。
誉王见此,心中也甚是不悦,眼中精光一闪,然后又很好的掩饰下去了。
夏真武何尝不明白,只是要真有人能解决石料的问题,那肯定要重用,只是这个老头一开口就是工部尚书的位置,让他也有些难办。
此时的夏真武脸色有些难看。
“哦,若是有人能够解决此事,那朕肯定是重重有赏。王老说的人是谁,朕可认识。”
这老头一下就明白夏真武的意思了,想要官职没问题,但是尚书的位置肯定没有。
只不过正当他要和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讨价还价时,我们的太子又站了出来。
“王阁老,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肯定要让他在工部做事嘛,正好能帮着颜尚书将观礼台修好,父皇又怎会食言呢?王阁老,莫非你想当工部尚书?”
王阳明愣住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太子今日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说话的方式都让自己这个浸润朝局多年的老头有些接不住。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微笑着问太子:“呵呵,老臣斗胆问一问太子殿下,若是有一人资历好,能力也比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强,那应该由谁来坐那个位置?”
这一问实在是诛心,看似是在问颜朝宪是否还有那个能力坐工部尚书的位置,还是在说他这个太子的位置。
谁都知道太子就是个废物,还是个随时会毙命的废物。若不是当时皇太子去世,朝局不稳,夏真武必须立一个太子,夏景琰恐怕只是个会舞文弄墨的皇子。
誉王心里这时倒是很高兴,他也没想到这个太子还敢去惹这个老狐狸,自己以前花了不少心思也没能说服这个老东西帮自己,虽说自己和王阳明或多或少有些纠葛,但也只是在暗地里。
坐在龙椅上的夏真武此刻一言不发,回想起当初自己登基时也在这个老狐狸身上吃了不少亏,他也很好奇这个儿子会怎么应付。
夏景琰不怕你出难题,就怕你啊对对对的就糊弄过去了。
“那是自然,若是有人能解决颜尚书解决不了的问题,那颜尚书就回家养老去吧。”
夏景琰此话一出,颜朝宪只觉得自己怎么有这么一个蠢外孙。誉王更是嘴角微微上扬,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太子啊。
其他朝臣也是轻轻摇着头,夏真武见状也准备开口把话题扯开。
但夏景琰继续说道:“就是本宫的太子之位,若是誉王有那个能耐,那么就让誉王来坐这个位置,本宫绝无二话。”
誉王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不是废话吗?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这话怎么敢说出口的啊。
但夏景琰可不管这群人的反应,他转过来问誉王:“景拓,你若是觉得本宫不适合坐太子之位,那本宫,不,是皇兄我就把位置让给你,东宫就是你的!太子,也是你的。”
誉王傻了,自己当然想要东宫的位置,可是自己敢明着要吗?先不说坐在龙椅上的人怎么想,夏景琰在香书院结交的那群读书人就能把自己骂死。
“皇兄何出此言,东宫之位是父皇亲定,既然皇兄是太子,那做弟弟的也绝不会反对。”誉王有些慌了,这个夏景琰怎么怪怪的,这一摔是脑子摔傻了还是摔聪明了?
“欸,既然王阁老都说了,那誉王就不要推辞了,王阁老您说呢?”
夏景琰又把话题扯到这个老头身上了,这种事关皇帝权力的事情自然不能动,王阳明当然是打着哈哈说道:
“太子殿下严重了,东宫之位岂敢轻言,皇恩在上,一切全凭圣上做主。只不过这工部尚书一职,还是要有能力的人来做。”
这老狐狸虽说被太子呛了一下,但还是咬着颜朝宪不放。
夏景琰看时机差不多了,立刻转向了自己的便宜老爹:“启禀父皇,儿臣以为,这尚书一职确实应该让更有能力的人来做。”
王阳明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太子方才还在反对自己,怎么又像是在帮自己?
“太子也以为要让王阁老所说的那个人做工部尚书?”夏真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
夏景琰似乎没有听出来,他继续说道:“儿臣只是觉得王阁老说得对,颜尚书若是不行,那就让有能力的人来,所以儿臣向父皇讨一道旨意,若是儿臣能够解决石料开采问题,那这工部尚书就让儿臣来做。若是在儿臣之前有人能够解决这件事,那就让那人做工部尚书。”
颜尚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一个太子还是自己的外孙来抢自己的位置啊?
其他大臣也是面面相觑,堂堂东宫的太子想要实权大家都能理解,可你也不能这么胡来吧。
一旁的誉王这次学聪明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不说话,有人会站出来的。
果然,王阳明觉得不能再和这个傻太子纠缠下去了,他准备出来说两句结束这场闹剧。
可龙椅上的夏真武开口说道:“王老说得对。”
王阳明一听愣住了,自己还没说话呢。这是圣上答应自己的请求了?夏真武接下来的话给了他当头一盆冷水。
“朕说过要选贤任能,那就绝不会食言,若太子真有办法,那这尚书之位亦可商议。”
夏真武说完又盯着王阳明似乎是询问的说道:“王老以为如何?”
没等王阳明开口反对,夏真武就仿佛得到了答案,满意地点头然后说道:“嗯~限期三日,三日之内想出办法来。”
这话似乎是对着太子说的,又似乎是对着颜朝宪说的。没等大臣们反应过来,老太监已经宣布退朝了。
王阳明是一只活了很久的老狐狸了,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被这对父子给耍了。太子怎么可能有办法,肯定是颜朝宪正在另辟蹊径。
退一万步说,太子若是真的有法子,也真的解决了石料的问题,这尚书之位不还是颜朝宪的吗?
就在王阳明思索的片刻,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过来,看这品级应该是个不大不小的官。
“王老,莫非这东西已经被发现了?”
这句话点醒了王阳明,现如今还能有什么方法,采石场开采难度大,那就只能用现成的。
“快,去通知下面的人把东西转移。暗中!”
王阳明压低声音说道,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太子如此反常,自己有可能还要再栽一个跟头。
王阳明再看看不远处被太监拦下的太子,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从心头涌起,这还是那个体弱多病,不谙世事的太子吗?
而在养居殿内。太子,誉王以及颜朝宪都在那里等着正在看奏折的夏真武。
不过夏真武很显然不着急,不停的批阅奏折。有时候又停下来看看太子,然后又继续在奏折上写着。
有时候又看看誉王,然后点点头,又望着太子摇摇头。
这可让夏景琰有些不知所以了,怎么,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就有这么看不起自己?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太子除了不参加政事,其他方面做得还不错啊。
“太子,方才在大殿上你说你有解决石料的方法。朕想知道你要如何解决?”
这三人在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后,夏真武终于开口了。
“启禀父皇,儿臣没有办法。”
夏景琰直接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从今早上早朝开始,夏景琰就在心中盘算好了,自己现在是怎么惹这个皇帝老子不高兴就怎么来。
一旁的颜朝宪心里一紧,你是太子也不能这么嚣张吧,旁边那个可是一直盯着你看的,他连忙出来打圆场。
“太子殿下可是谦虚了,若不是您从王阳明的话中发现了解决办法,那老臣这尚书之位恐怕真得拱手让人了。”
但夏景琰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是有解决方法,但绝对不是从王阳明那里来,他想的很简单,直接拿着黑火药做的炸药包炸就完事了。
一旁的誉王倒是一个一点就通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
王阳明说有人能解决石料问题,可不是说解决采石的问题。那就是说王阳明手上囤着大批的石料,只要等着誉王这边的人给颜朝宪参上一本,王阳明的人再顺势把石料拿出来做一件天大的功劳。
而解决问题的人绝对有能和颜尚书争一争的资历,再加上王阳明的能耐,这么一来,尚书的位置就有很大可能易主。
誉王此刻在看太子的眼神已经变了,看来这个太子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但是夏景琰对誉王此刻的心理活动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似乎对自己有了点误会。
夏真武把手中的奏折往旁边一放,喝了一口茶然后佯装生气的说道:“行了,太子也别谦虚了,今日也正好是你在那里搅局,不然朕还不好对付那只老狐狸。”
看样子当今的皇帝对这个辅佐了三代帝王的老头没有任何好感,也对,从他记事起,这个老狐狸就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看,至于原因嘛,那就得追溯到夏真武的好兄弟和自己那场争权了。
“颜尚书,先回去准备吧。那批石料明日应该就能到你手中。”
“是。”
颜尚书说罢便回去了,毕竟工部还不止观礼台的建造,最近几日工部还被另外几件事搞得焦头烂额,若是不及时解决,他这工部尚书的位置可能就真的没了。
等颜朝宪离开后,夏真武又盯着夏景琰看了片刻。
这眼神看得夏景琰心中发毛,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确实很反常,但自己不在朝廷的局势中露脸,那他接下来的计划可能就难以实行。
但不愧是夏国的皇帝,那种上位者的威压让夏景琰的心脏在此刻狂跳不止,也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便宜老爹看穿了。
“誉王,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你有何看法?”
誉王心中早有准备,但逢每次早朝,自己一定会被召来将早朝上的事作为考核,考察自己是如何理解的。
“启禀父皇,王阳明今日此举,分明就是冲着工部尚书之位去的,看样子王阳明手中一定有大量观礼台所需的石料。只需查看最近一个月京城以及附近的仓库和近几月的运输单据,应该就能找到仓库所在。”
夏真武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老三经过这些年的培养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太子可听明白了?”
现在该考核一下这个太子了,既然来上早朝了,那必定也要被问上一问。
“启禀父皇,儿臣明白了,只不过儿臣仍有一事不明。”
“说。”
“只不过是观礼台的建造出了问题,若颜尚书真该受罚,顶多是罚俸外加斥责一番,怎么也不会让他丢了尚书的位置。可王阳明和那个御史的态度,就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儿臣不解。”
这是今日夏景琰心中最大的疑惑,难不成这个朝代这么胡来?一个工部尚书说撤就撤,是否有些儿戏了?
誉王听罢,心中突然一紧,对啊,自己这边正准备对颜尚书动手,王阳明就跳出来递给自己一把锤子。
怪不得誉王发现今日的早朝有些蹊跷,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王阳明今日突然站出来了,换做其他时候,肯定又是一群官员在那里争论不停,浑水摸鱼可是王阳明的拿手好戏。
“你倒是不笨,朕还以为你没看出来呢。”夏真武这略带嘲讽的话语让夏景琰不知道该怎么接,毕竟是皇帝老子,也不好反驳什么。
“王阳明这老东西是在试探朕,试探朕的底线,这老狐狸真以为朕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朕迟早有一天要扒了他的皮!”
夏真武突然之间的愠怒让两人汗毛耸立,看样子他们这位父皇知道了一些事情,这个王阳明在暗中做的事已经惹怒夏国的皇帝了。
但看样子夏真武一时间还没法动这个人,毕竟王阳明身后是京城中最大的家族王家,一个在夏朝开国以来就存在的家族。
这个家族不仅是在朝廷,甚至在军方也安插了人手。只不过家族中的人各有各的心思,尤其是在夏真武登基前就有分崩离析之势,王阳明为首的文官和军方在夏真武登基后就彻底断了联系。
“景拓,你先回去吧,准备好两月后的观礼盛世。”
“遵旨,儿臣告退。”
等夏景拓离开后,夏真武又继续用那种眼神盯着夏景琰,看得夏景琰是浑身不舒服。
自己不就是去凑了个热闹多说了几句话,没必要这么严肃吧,难不成自己算错了?这个皇帝原本就不想让太子参与朝政?
“景琰,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夏真武突然眼神柔和的问道,夏景琰一时间还没适应过来。
“谢父皇关心,儿臣已经没事了。”
虽然夏景琰也不知道这突然的关心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现在就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但是,等夏景琰回答完后,整个大殿又变得安静起来,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外面鸟儿的叫声。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夏真武的手放在一本书上不停摩梭着,忘神的看着桌子上的奏折。
“这十多年来,你每日都泡在香书院,怎么突然要跑来参与朝政?”
夏真武此刻的语气就如同一位慈爱的父亲,说着的是稀松平常的家事。
“自从上次坠马后,儿臣想明白了,儿臣若总是无所事事,总有一天自己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甚至还会连累母妃。儿臣,儿臣想好好活着。”
夏真武眉头紧锁,似乎很不满意夏景琰这样的说法,也是,一个夏国的太子,却抱怨般的说着丧气话,当皇帝的怎会不生气。
“你是夏国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有朕在,又有何人能够伤到你和你的母妃,切不要有这种想法!”
豪迈的语气在夏景琰听来却是那么的可笑,他这个便宜老爹可能还不知道在海外,可能有一场浩劫要慢慢来临。
夏景琰没法解释,也不想解释,在他看来,这个皇帝只知道为自己考虑,从没想过天下苍生。
“儿臣明白了。”
夏真武看出了自己这个儿子并没有相信方才的说的话,微微叹口气说道。
“你要参与朝政,朕不反对,但有一事朕要问清楚。你是为了自保才这么做的?”
此刻夏真武变得无比严肃,这个问题的答案仿佛对他很重要,夏景琰也看出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夏景琰心中不解,但还是将心中的想法如实说出来。
“儿臣并不是单单为了自保。可能对于父皇来说,夏国是父皇的夏国,这个天下是姓夏的天下。但是,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每一个人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儿臣,想让天下所有人都能实现其存在的意义,儿臣想让天下人都能为了那个意义去奋斗。”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在一旁伺候的老太监都愣住了,这是何等忤逆的话啊!
但是夏景琰面不改色的说了出来,这个皇帝若是生气了,也不过是训斥禁足罢了,还能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谁也不知道夏真武此刻的想法,但看样子他并没有生气。甚至有些。。。高兴?
“退下吧,朕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是,儿臣告退。”
夏景琰知道自己算是过关了,虽然不明白这个便宜老爹是怎么想的,但只要不妨碍自己的计划,那就相安无事。
“你怎么看?”
等夏景琰走后,夏真武看着手中薄薄的一本书问道。
老太监微微眯着眼,往宫殿外瞧了一眼,然后又收回了目光。
“太子仍然是太子,夏景琰依旧是您的儿子。”
“但是他终究不算是朕的亲生儿子吧?”
“血浓于水。”
这段莫名其妙的的对话就此结束,但是两人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夏真武依旧翻看着那本书,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奇闻录。
东宫,一座简易的棚子已经搭建好了,按照太子的吩咐,这个地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在这座棚子里摆放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价值不菲的琉璃瓶,这些瓶子都是工匠按照太子给的图纸打造的,不过就这么放在外面可真真算得上暴敛天物。
不止这些,工匠还依照太子的命令修建了几座看似灶台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个类似熔窑的建筑。
这些东西加起来快要把这个花园占满了,所以那些个名贵的花草树木早已被拔的干干净净,为此小新还抱怨了几句,毕竟这些都是她在打理,眼睁睁看着伺候的花草没了,心里自然不舒服。
不过夏景琰可不管这些,等回到东宫后,他就立马钻进棚子里叮叮当当的研究起来。这其中最苦的应该是小凳子了吧,前些日子刚被叫出去采购那些莫名奇妙的东西,现在又被叫到这里打杂。
本来在外面和那群凶神恶煞的不像商人的商人打交道就够苦的,结果回来后才发现,有什么比和太子鼓捣出来的黑不拉几黏糊糊的东西打交道困难呢?
更让人无奈的是其他小太监,每日要搬运那些煤炭不说,还要时不时到太子那里给一个大染缸一样的东西倒什么原料。每日都是灰头土脸的,简直是苦不堪言。
说到煤炭,夏景琰很意外,这个世界在五六十年前就开始挖掘煤炭了,并且还有一个完备的开采运送买卖渠道,这个渠道自然是由朝廷打理。
只不过当夏景琰打探煤炭到底是如何被利用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说得清楚,这东西就仿佛凭空出现了,然后大家就理所当然的用了起来。
不仅如此,在这仅仅六十年不到的时间里,煤炭的功能几乎被开发到了极致。朝廷专门设立了黑碳司,用来研制和改良煤炭的开采和用法。
夏景琰有的时候都怀疑是不是再过几十年这里都能开启工业革命了,当然,其实按照那个红发女人所说以及那把枪来看,还真有可能。
龙元国不知道是如何发展的,不过夏国与龙元国的最大贸易居然是香皂。没错,一种在夏景琰的世界很常见甚至在后来被替代掉的物品。
不止如此,香皂的制作需要烧碱,而这样东西,正好是楚国在售卖。
要知道,烧碱的用处太多了,这样东西夏景琰也能让它实现工业化生产,只不过其中要做的东西很多,很麻烦。
这一切就仿佛被安排好了,三个国家不止是香皂和烧碱,还有夏国独有的玻璃制作技术以及三国之间其他让夏景琰产生强烈割裂感的产品。
咱们这位穿越者甚至怀疑这个世界存在过其他穿越者,可当夏景琰仔细研究后发现,这些东西都真的是在机缘巧合地情况下被发现,然后由朝廷把控进行研究完善的。
并且大多数东西都是有完整的研究记录,其他两国具体的不清楚,但夏国的玻璃,是一位工匠在烧制陶土时发生了意外,许多沙子被弄进了土窑中。随后工匠在里面发现了不少晶体粉末,之后在其他工匠的协同研究下花了五年时间研制出了粗略的玻璃制作工艺。
这原本算是很多历史中常见的由意外而获得了某样产物,但奇怪的地方在后面,朝廷又花了十年时间不断研究和完善,在这里面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在最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才开始慢慢回本。
奇怪在哪里?奇怪在一样一开始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东西,朝廷居然花费如此多的精力去研发。这是一个封建社会做的事?而且还不止这一件事!
夏景琰的黑火药已经停止制作了,原因也是朝廷早就开始研制了,只不过还很粗略,配比也有问题,比不上楚国的圣火。
至于是怎么得到的,就得归功于朝廷的情报部门了。
一个是意外,总不能样样如此,偏偏还找不出破绽。是的,就是这些产物出现的理由太完美了,完美到夏景琰无法去相信。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这一切和那个红衣女子所在的组织有关系。难不成这个组织是一个被迫留在这个世界的外星文明?必须借助这个世界的力量来恢复飞船之类的东西。
又或许说那是一群穿越者,然后自发联合起来启示众人?之所以要找自己去搞一个国家是对自己的考验。
或许那些人和自己一样,撞到黑洞后就穿越来了,那些人可能是比自己早来了那么百来年。
夏景琰越推理越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肯定是这样的嘛,不然为何会突然找自己呢。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夏景琰胡思乱想并且热火朝天的搞着神秘事业的时候,京城中拥有巨大权势的王府却显得异常静谧。
府中干活的下人们不敢发出过于大的声音,更不敢和其他人说话。令人咂舌的是府中喂养的连珍禽异兽都不会发出什么响声,顶多就是拍拍翅膀扇起一阵风。
偌大一个王府,唯一允许发出令所有庭院都能听见声音的地方就是那座看似不起眼的厢房了。
里面传出的是阵阵读书声,往里一看便能看见七八个穿着名贵丝绸衣服的小孩子。最大的可能只有八岁,最小的恐怕只有五岁。
王阳明在那里站着看了半天,但里面的教书先生以及学生都仿佛没有看见他。
因为谁要是敢在念书时看他一眼,罚抄书都是算轻的,更重的打手板心,跪祠堂也不是没有。
王阳明满意地瞧着这班孩子,沉浸在朗朗的读书声中,不知不觉还会跟着摇头晃脑地念几句。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王阳明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好似回到了孩童时期在跟随私塾老师背诗书,一旁坐着的是那群最要好的朋友。
不知不觉间,念书的声音变小了,然后渐渐消失。王阳明也回过神来,教书先生正在看着孩子们用毛笔练字。
而一旁的管家则见机在王阳明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躬身等着这位家主的命令。
王阳明脸色没有起伏,只是挥了挥衣袖示意管家退下。然后慢慢的向书房走去,那道影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是那么狭长,那么的冷清。
当王阳明走到书桌前坐下时,看见了那封摆在案头的信,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只是在封口处用印泥盖着一个眼睛图案。
不用看内容,王阳明就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写的。如果换做他人,这封信是万万不能拆开的,但是王阳明不同,他必须看。
这是一个漩涡,一个可能让王家万劫不复的漩涡,但是王阳明别无他选。
等看完信后,王阳明亲手将其撕得粉碎,然后扔进了一旁的水盆中。他的眉头紧锁着,看来信中的内容让他感到头疼。
即使如此,事情还是要办的。王阳明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致,现在本应是炎热的季节,但是反常的天气让王阳明感到了透骨的寒意。
“让谢玉来见我。”王阳明话音刚落,门外一直守着的驼背老人便不见踪影。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暗紫色服饰的中年男子走进了王府。这名男子身躯挺拔有力,脚步更是虎虎生风,但他的身上又散发出儒雅随和的气质。
这人便是谢玉,手握皇城巡防营,身居二品军侯之位。本就出身名门,在年轻时就在外抵挡人鱼侵犯而立下许多军功。
并且在某些暗箱操作下顺利的向上晋升,如今的位置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有王家扶持。
至于王家为何要扶持一个外人?
那也是无奈之举,王家看似门楣光鲜亮丽,但是内部早已分为了两大派,一派就是文官,另一派就是武将。
这样的局面还得感谢夏真武,也就是当今的皇帝,当时先皇在世时谁也没想到的一个人。
王阳明也是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扶持一个外人来帮助自己,虽说谢玉在朝局之中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也是一种军方的支持。
“王老,不知在此时节召学生前来所谓何事?”
其实谢玉本不想来的,毕竟现在和王家有过多的牵扯对谢家来说不是好事。但奈何自己受制于人,若不依靠于王阳明又能依靠谁呢?
王阳明心里清楚,谢玉姓谢,不姓王。迟早有一天会离开甚至有可能反咬一口,但现如今,王阳明必须用这个看似毒舌的人达成自己的目的。
“其他两国的使臣已经在京城驿馆住下了,此时你要格外小心,切莫让宵小之徒在京城中闹事,不然圣上就有机会治你的罪。”
“学生明白。”
“对了,一会儿让你的巡防营派一小队人去西市,那里有一批石料,由你亲自护送到正在修建的观礼台那里去。”
谢玉对朝廷上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尤其是最近工部尚书主持修建的观礼台出了岔子。但他很奇怪,王阳明今早分明还在想着把颜朝宪的帽子摘掉,怎么现在又去帮他?
谢玉一时想不明白,但也容不得自己细想,只能是按照王阳明的吩咐去做。
王阳明还在谢玉临走时嘱咐道,切记不要让禁军得到这批货。
当谢玉带着一小队巡防营的人赶到时,王府的管家已经将石料装上了。等谢玉一到,便立刻开始催促马夫赶车前往正在修建的观礼台。
西市本就是各国商贩买卖的地方,但是因为有巡防营开道,倒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挡在前面。
正当长长的运货队伍缓慢向观礼台驶去时,禁军赶过来封住了车队的去路,而带头的居然是禁军统领,蒙挚。
见此情形,谢玉大概猜到了王阳明为何要帮颜朝宪,于是在马上对蒙挚拱手道:
“蒙大统领,不知为何要拦住本侯的去路呢?”
蒙挚沉声回应:“谢侯爷,我等奉圣上旨意,要将此车队带走,还请谢侯爷莫要阻拦。”
当蒙挚表明了来意,谢玉彻底明白了。王阳明知道自己这边藏着一大批石料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于是只好做个顺水人情,好过被直接拆穿让夏真武捉到把柄。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谢玉略微思索便回答道:
“蒙大统领,这车队运送的是送往观礼台的石料,是工部的刘大人想方设法拿到的,若圣上的旨意是将此批石料送往颜尚书处,那不如由我代为护送,若蒙大统领不放心,尽管在一旁监督便是。”
蒙挚看了看谢玉,心中想这毕竟是关系到观礼台建造,谢玉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便答应了下来。
“那就有劳谢侯爷了,我会再在一旁协助谢侯爷。”
说完便让禁军让开了道路,谢玉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巡防营走在了最前面。
观礼台,正在建造中,其实大部分已经完成了,周围已经建造起来数座可供观看的木质楼房,每座楼房都被雕刻了装饰刷上漆,从高空看的话就是三座楼房围绕着一座锥形的高台,这就是观礼台。
只不过这高台尚未完工,看着就有些不太和谐。
这边负责建造观礼台的工人正愁眉苦脸,毕竟观礼台没造好,自己也要跟着遭殃。
不仅如此,让工匠们最为恼火的是时不时就有龙元国和楚国的使臣在那里晃荡,还要在那里冷嘲热讽一番。
也难怪,虽说三国之间没有大的战争,但是小矛盾还是有很多。尤其是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三国之间隐隐有了从真刀真枪的战场到现在的明争暗斗。
终于,在每个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那些石料总算是到了。颜朝宪甚至换了身粗布衣裳亲自监督,这些石料再加上快要被运进京城的那一批也就够了。
谢玉和管家打声招呼,说自己一身尘土就不去老师那里复命便回府了。蒙挚则是远远的看着,等车队到了后也就回去了。
颜朝宪也不管这些,他现在心情不错,只要把观礼台建造完毕,再等礼部的人协助着把装饰打扮好,这推迟了许久的工程也就完成了。
只是,这位颜尚书还不知道,有一场让谁都意想不到的“意外”在等着他。
使馆中,两国的使臣正在喝着茶谈笑风生,看起来谈论的是很有趣的事情。
“我看了夏国最近几年贩卖到我国的商品,这质量是一年不如一年啊。哈哈哈。”
“你龙元国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图方便,卖给我楚国的香皂居然有一大批是臭的。我看啊,你们两国快完了,哈哈哈哈哈。”
“还是担心担心你们楚国内部吧,东边那一大块陆地的人民可对你们很不满啊。要不是两块陆地还有一些连接,人家早就宣布立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嘲笑着对方,时不时的再带上夏国。谈论的都是三国内部之间的伤疤,简称揭老底。
比如接下来楚国使者就拿龙元国的现任国王开玩笑。
“对了,不知道龙元国的国王现在还是否在和那头母龙有联系呢?那可是贵国这几年的头~等大事啊,哈哈哈哈。”
龙元国的使臣听罢也不恼怒,冷静的反驳道:
“哈哈哈,多谢关心,还是先关心一下贵国东边大陆的那群人民吧,据说已经吃了好几任你们朝廷派去的官员了,一定得让人家吃饱嘛,不吃饱就会造反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就这么一边喝茶一边谈论着,再看看窗外远处的景色,被大雨冲刷过的房屋以及街道,看起来焕然一新的,散发出阵阵生机的树木。
一片和谐。
但是使臣的手下们可就没这番闲心了,因为再过一个月,两国的将会派出太子以及王子来参加观礼盛会。
这也是观礼盛会的规矩,每一次大会,除了主办的国家外,其余两个国家都要将自家的储君牵出来遛遛。
龙元国的是王子,夏国和楚国的是太子。
以往的话因为夏景琰身体实在是没法去,毕竟那么远,只能是由誉王代理,这也成了其他两个国家的谈资。
而现在,距离观礼盛会还有一段时间,两国使臣肯定要先到然后开始准备,准备给自己的储君整理出一处绝对安全的住处。
虽说三国之间不会整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比如绑架一个王子或者太子然后要挟或者栽赃之类的。
但是难保会有一些喜欢搅混水的组织来搞破坏,比如前一次在楚国就发生了龙元国的王子食物里被人下了少量泻药这种事。
那次龙元国王子脸色铁青的站在观礼台上的场景历历在目,以至于上一次在龙元国的观礼盛会,大家都是自己带着至少八个厨子去的。
这次也不例外,除了能够带入京城的二十个守卫,还有十二个奴仆以及十个厨子外加十个帮厨。
现在,使臣的这帮手下就是忙着安排住所,然后还要隐瞒消息。
楚国只负责提供几处驿馆让他们选择,其他的就不归他们管了,反正到时候出了事就赖不到自己头上。
“启禀大人,现如今炎城就只有北风驿馆这家驿馆可住了。”
一个穿着似乎是鳄鱼皮外套的人对龙元国的使臣屈膝行礼道。
这个人口中的炎城便是夏国的皇城,北风驿馆则不管是各地官员还是各国使臣都不愿意住的地方。
“什么?四个驿馆有三个都满了?你难道没有给那几个驿馆说是龙元国的王子要住吗?”
楚国的使臣听罢露出了一口白牙,笑嘻嘻的说道:
“诶,夏国的驿馆一向如此,都是看人下菜碟的,说不定正是因为听到是龙元国的就说人满了。哈哈哈哈。”
龙元国的使臣听后脸色有些难看,但自己也不好反驳,而且现在紧要的是要把驿馆的事解决,不然自家王子到了没住处怎么办。
那名手下听罢,立马给自己的上司解释到底怎么回事,不然自己可能脑袋都保不住。
原来,他们去这几家驿馆预定住处时都被告知地方被人给包了,想要租的话就得花更大价钱从那个人手里订。而那个价格简直就是在抢钱,可不是一个下人能做的决定。
而据驿馆的官员说,包下三家驿馆的正是夏国的当朝太子。所以,就算你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跟夏国的太子抢东西吧,没法了,几个人只能灰溜溜的回来了。
楚国的使臣这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拱火。
“我看那北风驿馆也挺不错的,就是环境差一点,夜晚吵闹一点,离观礼台远了一点,而已嘛。将就将就,啊。”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青色丝绸衣服的男子走进来,脸色有些难看,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楚国使者一看,心里一咯噔,心想要完。
“大人,那个,就是,除了北风驿馆,其他三家驿馆都满了,被,被太子包了,太子开的价格实在是太大了,要一千两黄金。小的不敢拿主意,只能回来请大人定夺。”
楚国使者一拍桌子,厉声道:
“那驿馆的刘毅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那刘毅被调走了,现在驿馆的管事大人是另外一个。”
现在轮到楚国的使者脸色难看了,或者说现在脸色难看的不只是龙元国的使臣了。
其实,住在驿馆的不是两国的储君,而是这些使臣,到时候来的王子和太子会直接住到离皇宫清风院,那里是专门接待各地来京的有功的将军或者官员。
但是,到了观礼盛会那天,不管是太子还是王子都得到驿馆准备,不能住在皇宫那边,理由就是这是定下的规矩,不能改。
本来,刚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去抢驿馆的位置,毕竟这个国家的使者住进去了另一个就不能住这里了。
但是他们到的时候被告知驿馆在进行人员调动,暂时住不了,这两个使臣才住到一间客栈里。
但是自家的老大不能住客栈啊,更不能住那个环境奇差的北风驿馆,这要是住进去,回去脑袋就没了。
可是谁又能用一千两黄金租一个临时用的驿馆呢?
两个使臣一对视,立刻知道该怎么做了。互相说了些客套话,然后说自己还有事便匆匆离开,这次两国使臣的会晤算是圆满完成了。
誉王府。
“一千两黄金?这夏景琰是疯了不成?”
誉王也很快知道了太子包下三家驿馆,并且向使臣索价一千两黄金的事。
其实不止誉王,这件事很快在京城传开了。那可是整整一千两黄金啊,别说是两国的使臣了,就连誉王要一下子拿一千两黄金出来也得肉疼。
“千真万确,属下已经派人去驿馆问过了,都说是太子吩咐的,不讲价,有什么不满的话就去东宫找太子理论。”
誉王坐在那里皱着眉头,那副样子像极了他的父亲,但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不,不对,太子现在分明有了介入朝局的心思,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且不说父皇怎么看,御史台的那班人就能写奏折骂死他。夏景琰脑子不清楚,他那个母妃可是个精明至极的人物。”
誉王仔细的分析着,夏景琰做事越没有规矩,誉王心里反而越发谨慎。
不一会儿,誉王府中的谋士便被召过来了。
此人看起来甚是年迈,满头白发,但是眼中不似老人那般浑浊,反而如同老鹰般锐利。身体佝偻但是步伐掷地有声,那双手一直藏在袖中也不知在翻弄什么。
“秦老,请坐。”
誉王立即吩咐下人倒茶,又贴心的扶这个老人坐下。
待两人坐定,房间内只留誉王和季师爷以及那位老人。
“不知誉王召老朽前来是所为何事?”
声音低沉,如同古老的磬钟,但是声音中又带有一丝沙哑的气息。
没等誉王说话,一旁的季师爷有些不满的说道:
“秦瀛,方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太子已经包下了三家驿馆,对两国的使臣要价一千两黄金。”
不知为何,季师爷很不喜欢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那种总是将一切置身事外的眼神,无论别人对他是何种态度都淡然处之的模样让他很不舒服。
但是誉王很信任和看好这个叫秦瀛的人,每当有什么疑问或者难以决断的事情都会来请教这个人。
“诶,秦老请见谅,太子最近实在是奇怪的很,不知秦老对此事怎么看?”
一边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季师爷,一边是帮自己解决几次大问题的秦瀛,誉王自然是出来打圆场。
秦瀛捋了捋胡须,然后又拿起茶杯慢慢的闻了一下,接着仔细的饮下去,最后还眯着眼回味着这杯茶的味道。
心满意足后,他也仿佛是想好了如何回答誉王。
“殿下,太子性情大变应该是从那次坠马后吧?”
“正是,不过此事父皇特意不让声张,所知者甚少。”
秦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有一种可能,便是圣上想要借太子之手整顿朝廷中的势力,要对付的便是王阳明。”
“王家早在父皇登基时就分成了两大阵营,对付王阳明有本王就够了,父皇为何要让夏景琰来?”
“殿下,当年圣上登基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其中牵扯到的可不止王家,现在看似王阳明只能在朝局中做些什么,但实则不然啊。”
看来这个秦瀛是为数不多知道当年夏真武登基内情的人,但是似乎又不愿意多讲,誉王曾经多次试探都无功而返。
“太子今日设高价为难使臣,很有可能是圣上要试探龙元国和楚国的态度。圣上极有可能要对王家动手!”
誉王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父皇会有这个心思。但誉王毕竟浸润朝局多年,很快就明白了,从太子朝堂上与王阳明抬杠,到后来父皇表现出对王阳明的恨,到现在太子这反常的举动都是自己这个父亲在布局。
“太子是圣上推出来的棋子,就是要让龙元国和楚国表个态,不插手接下来的事。所以,圣上应该会在观礼盛会期间对王阳明动手。至于为何是太子嘛,看来殿下入主东宫的日子不远了。”
誉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对秦瀛分析出的结果并不高兴,他随即又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本王还是有一事不明,父皇为何如此忌惮王阳明?”
这件事一直让誉王不安,王家以前确实权势滔天,但是自从自己的父皇登基花费几年时间整顿军权后,王阳明也收敛起来,但是父皇却总是看不惯王阳明,一直在想方设法削弱王阳明在朝中的势力。
而王阳明对此也没有意见,只是任凭自己培养的亲信、学生被贬黜。
但是看样子秦瀛也不知道,只是摇了摇头。
“殿下,此事也只有当局者明白,我们就是圣上手中的棋子,或许等王阳明倒台后就能知道了。老夫还要提醒殿下,殿下手中的权力是圣上给的,若是圣上没有明确提出来,那殿下绝不可僭越半分。”
后面这句话其实就是在说太子,秦瀛很清楚面前这个皇子有多么想要东宫的位子,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劝说他。
“本王也明白这件事急不得,太子的身体状况摆在那里,今日也不过是在强撑罢了,被废是迟早的事。只是夏景殷那边,本王实在是放心不下。毕竟父皇禁止我插手军方,而夏景殷。。。”
誉王最近派人打听过了,太医院依旧在向东宫提供补药,甚至药量比以往还要大,这也说明了太子的身体状况可能更糟了。
所以誉王把重心放在了夏景殷这边,这个让他无可奈何的四弟。
誉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当年就是因为和军方的一个将领走得太近,导致了西北军区的一次大清洗。虽说有自己父皇刻意用自己做饵巩固君权的意思,但当年的阵仗让自己以为随时会身首异处。
并且从那之后,朝中的将领都开始刻意的疏远自己。
秦老端起茶杯又慢慢品尝着,等誉王回过神来,他又说道:
“殿下请放心,夏景殷确实军功累累,但是有一点,当年西北军区的清洗可是让夏景殷的许多同袍被撤,甚至有几人命丧九泉。这是横在圣上和夏景殷之间的一道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当年军队的清洗,受伤的不止誉王,靖王夏景殷受到的伤害是更大的,所以有不少人认为这些年夏景殷在外领兵可能是当今皇帝不让他靠近中枢,也有可能是靖王不满当年的处置。
“本王明白,只不过秦老上次说的那个方法真的可行?”
“万无一失,到那时,天时地利人和都将站在殿下这边。”
“此事,就仰仗秦老了。”
誉王府内的密谋还在继续,而东宫这边已经被夏景琰搞得鸡犬不宁了。
浓烟在东宫上方飘荡着,一股刺鼻的气息往四面八方涌去。这么大的阵仗已经惊动了禁军,和灭火的太监拿着水桶围在了东宫。
只不过他们的太子正坐在那里烤着什么,时不时拿着刷子往那个架子上刷着酱料。
这种诱人的香味再加上从东宫里面飘出来的气味,两者一混合——也就只有这个太子能够安然坐在那里了。
“放心,本太子不是说过了吗,里面没事。各位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提着水桶大老远的跑来也挺辛苦的,回去吧,回去吧。”
这些人哪敢回去啊,东宫里面飘出来的黑烟都开始变色了!!!
“殿下,您就让末将进去探查一下,若是真的没事,那末将也好回去复命,要是出了什么事伤及殿下,我等也担不起这个责。”
一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士兵走上前来,这精致的泛着银光的铠甲着实好看,一看样子就知道是京城哪家的贵公子。
不过看这样子夏景琰应该是没有功夫搭理这个人,他的眼睛还是盯着架子上烤的鱼,泪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下来。
也不怪夏景琰这么馋,从他穿越过来到现在,吃的东西很养生,养生到一点辛辣都没有,有时候甚至连油腥都没有。
刚才自己偷偷去厨房看了一圈,把自己馋的不行,尤其是摆在一旁的调味料,有一些甚至是自己在参与星际探索后就没见过了,比如辣椒和孜然。
所以夏景琰当机立断给自己做一顿烧烤,算上上一世得有几十年没吃过了。身为太子每日忧国忧民,肯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殿下!殿下!变色了,已经变色了。”
一个已经看不清嘴脸的的太监跑了出来,仔细一看是整个头都被棉布包裹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憋死他。
“噫~小凳子啊,我差点让他们砍了你。”
其实不用夏景琰发话,这群禁军已经把手按在剑上,只要这个小太监刚才敢上前一步可能就会被砍死。
“行了,那就手工,找小新领银子去。”
做了太子爷,在花钱方面他就从来不会含糊。
说来也奇怪,自己上次买了太多的材料导致东宫的小金库有些吃不消。可还没等自己去要生活费,皇帝就已经送钱过来了。夏景琰自然不会去问为什么,钱在那里不拿白不拿。
这不,那个便宜老爹过来了。
“太子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大的阵仗?”
夏景琰很乖巧的站起来,然后——啃着手里的烤串。在场的人见到太子这副样子也是愣住了,太子以前不是斯文人吗?
“启禀父皇,儿臣在烤东西吃,父皇要来一串吗?”
说完还拿起一串递给夏真武,不过谁都能看见太子眼中不舍的神情。
众人心里万马奔腾,不想给就别说话啊,再说了这可是你爹,当今的皇帝啊。这么糊弄事是嫌弃自己太子的位子坐的太稳了?
但是夏真武看样子并没有生气,微笑着接过夏景琰手里的烤串然后顺势坐在刚才夏景琰坐的地方。
“都退下吧,朕和太子聊聊。”
“是。”
不一会儿,周围的人都撤了,蒙挚和老太监就在不远处望着这里,小凳子也回东宫去处理夏景琰吩咐的事了。
夏真武很仔细的品尝着,只不过夏景琰的厨艺在吃过山珍海味的皇帝来说真的一言难尽。
父子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吃着一个看着。两人谁也不说话,围绕在东宫的黑烟也在沉默中被风带走。
夏真武吃完,随手就抹了下嘴。这哪里是一个皇帝的样子,倒更像一个老父亲了。
但依旧沉默着,夏真武看着东宫的大殿门,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里面做什么?兵部说你拿了许多圣火。”
夏真武率先打破这份宁静,也难怪,黑火药的威力很大,虽说这个时代还没有开发出更高效的利用方式。
兵部尚书李林的奏折都递了三回了,太子买的数量实在有点多,兵部都怀疑太子是不是要准备造反了。
“父皇怕儿臣造反?”
夏景琰毫不畏惧地把兵部想的说了出来,这要是换做其他皇子,早就。。。也不对,这还没有哪个皇子敢做这种引火烧身的事。
“哈哈哈哈。”
夏真武笑了,很真心的笑了。这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仿佛太子是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至尊之位你要是能拿走就拿走,朕绝无二话。不过你要承受失败的代价,太子,敢吗?”
夏景琰就这样被夏真武直视着,那强大而自信的眼神以及散发出的绝对强势的气息让夏景琰不由得后退一步。
夏景琰很清楚自己有许多方法拿到这个皇位,可是在夏真武,这个夏国说一不二的人面前,夏景琰打心底涌出一阵无力感。
“朕不管你要做什么,朕只要你记住,你是太子,你所做的一切都要为夏国考虑。个人的得失往往显得不重要,有时为了夏国,你可能需要舍弃一些东西。”
“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又何谈去保护夏国的子民呢?”
“你在怨恨朕,怨恨朕杀了那几个太医。”
夏真武直接说破太子的心思,毕竟是夏景琰的父亲,自己儿子的想法还是很容易猜出来。
“若是为了大局而抛弃那些对自己有恩的人,那以后是否可以为了大局舍弃至亲之人?是否可以为了大局舍弃本要保护的人?”
夏景琰直视坐在凳子上的皇帝,没有愤怒,没有忧伤,就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你知道,若是太子病危的消息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吗?”
夏真武的神情有些落寞,这一刹那,他感到有些许的心力憔悴。
没等夏景琰回答,他继续说道:
“在这皇城之中,不仅仅是王家,也不仅仅是龙元国和楚国,还有一些从夏朝开国以来就不死心的老鼠。景琰,他们不会考虑百姓的死活,他们只想着搞乱朝局。当初朕的大儿子走时最后的嘱托就是,不要公告天下他的死讯。”
夏真武说到那个病故许久的大儿子时,整个人没了方才的那种气势,语气也如同一位老父亲在讲述自己悲惨的遭遇。
“他的消息还是被人泄露出去了,那时不止皇城的百姓,周遭各州府的百姓都受人蛊惑,说是太子是被朕赐死,或者说有妖孽为祸人间害死太子。”
这是一段夏真武不愿意回忆的往事,也是夏真武从登基至今唯一的污点。因为那一年,夏真武下旨杀了足足一千多人,其中又有不少人是被牵连所杀。
那群蛊惑人心的人实在是厉害,再加上信息闭塞,老百姓自然是听风便是雨。
其实夏真武本来是想杀了那群蛊惑人心的家伙,但命令传下去就变了。等想要制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没有办法,夏真武立夏景琰为太子并公告天下,还令太子巡游了两个州的几处地方,这才平息了惑乱。
其实当年的祸乱也有某些朝臣的参与,不然的话仅凭几只老鼠又怎么翻得了天?但当时夏真武军权不稳也不好动手,再加上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夏真武当时可谓是有心而无力。
以至于现在的太子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是也没有废掉,夏真武也只能是允许誉王参与朝政以此来平衡各方势力。
“这次朕不光杀了那几个太医,除了你身边那三个亲信,其他的太监和宫女朕也一并杀了。只不过他们没告诉你罢了。”
夏景琰早就知道了,当时对比以前的记忆他就发现了不对,只不过从夏真武口中亲自说出还是让他感到愤怒。
“你告诉朕,是要让那些藏在角落里的老鼠再次蛊惑人心,还是杀了这些人防范于未然?如果你是朕,你又该怎么做?”
这一连串的逼问让夏景琰冷静下来,这类似一个电车难题。是让宫中这群人死还是让宫外的人死?
夏景琰很清楚舆论的威力,也很清楚在一个信息闭塞的情况下普通百姓有多么容易受人蛊惑,更不要说在这个百姓受教育程度低的世界。
当初夏真武肯定是费尽心思隐藏大皇子去世的消息,可还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那就说明皇宫中有不少眼线。
那么夏真武杀掉知情的人也没有错,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别人心里所想。
夏真武抽出自己的佩剑,这把宝剑跟随了他十多年了,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显得锋利无比,剑刃隐隐散发出摄人的寒意。
他将这把宝剑递给了夏景琰。
“你若是觉得朕做得不对,那几人不该死,那你就用这把剑砍向朕。”
夏景琰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拿起那把剑。这把宝剑有些沉,也许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没有锻炼过吧。
宝剑缓缓指向了夏真武,这位皇帝面色不变,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火堆,已经快要熄灭的火堆。
远处的蒙挚坐不住了,正要飞奔过去保护圣上,但是一旁的老太监制止了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蒙挚听后只能是无奈的站在原地,但眼神依旧望着夏景琰这边。
夏景琰漠然地望着他,望着眼前的皇帝,他的父亲。
“任何事都有其代价,就算你是皇帝也不例外。”
夏景琰说完,锋利的宝剑本来已经缓缓下落,但是突然之间便向夏真武的心脏刺去。
而远处的老太监和蒙挚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完全来不及反应。
夏真武依旧看着已经熄灭的火堆,这堆火扔进新的木柴又会燃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