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老脸丢尽
林枫看着石头，忽然伸手，从一大堆石头里面挑出了三块，凑到眼皮子底下细看，看了一会儿后，又压灯下去，面色凝重的说道：“老爷子，这几块料子，恐怕有鬼啊。”
老爷子闻言，心中猛地一咯噔，连忙追问：“咋回事儿？你把话说清楚。”
林枫笑而不语，尝试着用手指甲去抠了抠皮壳缝隙，抠了几下，居然抠出来一点白色凝状物，残留在指甲缝里头。
见此情形，他方才有了底气，不动声色的说道：“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未必会相信，不妨切一刀试试，待解石完毕，无需我多言，你自会明白缘由。”
老爷子听完，不禁皱了皱眉头，虽然比较反感他故弄玄虚、卖关子，但毕竟是客人，总不好当场发作，以免失了礼数，被人指责小家子气。
“小川，把石头拿去楼下机器房解掉，解完了，立马送上来，不得有误。”
何川点了点头，“好嘞！”
说完，何川抱着石头便下楼了。
林枫想了想，又道：“敢问老爷子，刚才那三块石头，您究竟从何处入手得来？”
老爷子回道：“一个闽南老乡，姓邓，按辈分算，他得管我叫一声表叔，平时交往不深，这桩交易，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也如你这般年纪。”
“花了多少钱？”
“不多，20万，擦窗部位见正冰种，飘兰花，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擦涨不算涨，必须切盘，翡翠行业的规矩，这我知道。”
“要赌的东西不多，棉、裂、脏，棉和脏还好处理，就怕出细纹小裂，就这水头，但凡能出一条正冰飘花镯子，按照05年手镯市场批发价，都得值40万一条，遑论如今，品相稍微好点，没准儿能卖出小七位数，当然了，这是最好的情况。”
听着老爷子一番长篇大论，林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我爷爷说得一点没错，赌石之人，或多或少，都有‘手镯情结’，都喜欢玩大料，想着一刀下去，出一箩筐手镯，然后一夜暴富。”
“不过，小有小的好处，我之前见过沪上的一位房地产大亨，他手上便有一枚帝王绿扳指，种水色皆上乘，极为罕见，价格我不必多说，大七位数的东西。”
老爷子撇撇嘴，不服气的说道：“精品戒面确实不逊色于手镯，可那是一份翡翠毛胚的精华部分，货头中的货头，哪有那么容易寻得？”
“我切了数千份毛石，也没瞧见一个，那玩意儿的概率，像是在一大堆屎里面找黄金。”
“那是因为，你只喜欢玩大的，精品往往存在于小料子当中，比如老后江，超过拳头，就可以称得上是大料了。”林枫说。
“急于求成、贪功心切，老毛病了，没办法改。”老爷子迟疑了一下，缓缓的说道：“闽南人大多数是我的老乡，亲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总能沾上一点边，八九十年代，去广州、番禹、揭阳搞建筑生意、美容美发和开摩的，瘦马也还有二两肉，多多少少能赚到一点钱，存些盘缠，攒下来积蓄，打算回潮汕娶妻，结婚生子。’”
“咱们潮汕人，比较认生，不喜欢娶外地女人，家族中但凡有适婚年龄阶段的孩子，都不会往外嫁娶，而是会在祭祀仪式上，通过一种类似于‘相亲’的活动，把婚事给定下来。”
“有的老乡在外头混得不咋地，头脑也不太灵光，只好进工地当农民工，经常在工地上捡到很多加工后的边料石角，知道这个值钱，就偷偷捡起来，揣到兜里，拿去卖。”
“慢慢的接触了这个行业，后来又发展成买卖原石，现在的平洲、四会、甚至腾冲，很多都是老乡，有的人是赚到了钱，然后叫亲戚朋友一起来做，这只是极少数，更多是亏了个底朝天，被石头套牢，砸在自己手里，又不敢切，欠了一屁股债，有苦难言。”
林枫小声说了一句：“顶级的石头，一般市面上实在难找，根本就见不到，只有缅甸翡翠公盘，那种级别的国际公盘，才算真正的赌石，不过要踏入这层门槛，需要很多本钱和人脉。”
“比方说合资赌石，一个人势单力薄，倒不如多拉点投资，按照出资比例分成，全靠自己的信誉和声望，别人信得过你，才会放心把一大笔资金交到你手上，任由支配。”
两人聊了一会儿，石头切好了，何川捧着石头走过来，盖子没掀，估计他自己已经看过了，脸色阴沉，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何老爷子见状，当即坐不住了，急忙问道：“小川，咋了？莫非石头真有问题。”
何川点点头，嘘声长叹，说：“爸，你自己看看吧，冰种‘油青’，妥妥的狗屎地！”
老爷子立马慌了神，忙不迭的打开盖子，结果却令他大惊失色。
底子全黑，并非是种老、所导致的肉质发黑，而是字面意思上的黑，并且夹杂着一大坨不规则的苔藓绿，俗称‘干青’，乌鸡色。
棉、藓、脏、裂，几乎全齐活了！
“啊……怎么会这样？！”老爷子说完这句话，犹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不振，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林枫看到这一幕，内心已有定论，于是直言不讳的说道：“老爷子，我怀疑你被坑了，这绝对是贴皮料、假皮，肉眼和压灯看，一点毛病没有，但只要遇刀，必垮无疑！”
说着，他将石头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遍，摸到一处棱角，双手用力掰开，料子的上半部分居然被掰断了！
显然，这石头早就解开过了，但是货主看见里头不好，又用胶水黏上去了，为了保持皮壳完整性，特意注射了一点化学物质，作为填充物，使皮壳浑然一体，不至于露出马脚。
“哼！王八蛋，这个邓熙候，简直欺人太甚！真以为我何家无人了？！”老爷子拍桌而起，勃然大怒道。
“爸，你稍安勿躁，为了姓邓的孙子，不值得，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何川赶忙安抚道。
林枫也赶紧附和，说道：“何老板说得没错，料子垮了就垮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谁没输过？”
老爷子一听这话，脸上忽然一阵红、一阵白，像霜打的茄子。
刚才他还使劲嚷嚷着，要跟对方约赌，切磋赌石水平，后脚就上了大当，收回了一堆假料子，自己这张老脸，可谓是彻底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