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风流债
骆休咬紧牙关用力一拍桌子：“还不老实交代！我们已经从苏白雪下体内提取到精液，从她头发上、指甲缝中提取到皮脂，以及她房间里的痕迹，这些跟你的dna、指纹完全吻合，你还不承认你杀了她吗？”
赵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表情从羞愤到惊讶，再到惊恐。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她……她死了？”
“你把她的头抓着那么用力地撞墙，就是铁打的头颅也被撞烂了。”
赵东一听这话更懵了，“骆警官，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骆休觉得赵东惊愕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要不然，他就是个非常厉害的演员。
而一旁的汪小迪也是不置可否，一直用疑惑的目光观察着赵东的反应。
经过两位警官的仔细盘问后，赵东终于交代，自己因为到处找不到刘珍珠，心情烦躁跑去酒吧喝酒，然后就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过来搭讪，还吵着要加他微信好友。
后来赵东喝太多了，准备回家去，那女人居然搀扶着他走出酒吧，紧接着就说要去宾馆。赵东许久没和妻子恩爱了，当时脑子就跟短路了一样，屁颠屁颠跟着女人走了。
一番颠鸾倒凤过后，他酒也醒了，人也慌了，穿上衣服裤子就要跑，女人还拦着他要钱，拉拉扯扯的不肯松手，赵东怕惹麻烦，丢了几百块钱在床上就赶紧离开了那里。
他甚至都没问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简直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
骆休听完，从桌面的证物袋中取出一部手机，这是赵东的手机，并非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而是刚才抓赵东来警局以后没收的。
他想检查一下赵东微信里是否有苏白雪的好友。
点开最近的聊天对象列表，骆休很快就看到一个和苏白雪长得一样的头像，打开那人的对话框，里面显示一句话，是苏白雪发给他的一句“hello”，后面跟个调皮的笑脸表情。
这条信息应该是那人添加赵东好友验证时发的。
虽然id名字显示的是“白雪公主”，并未改备注名，但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号就是苏白雪。
骆休指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问赵东：“跟你发生关系的女人就是这个人对吗？”
赵东狠狠地点头。
“你不知道她的名字？”
“对啊，她也没告诉我啊。”
“你说你当时匆忙离开了，那有没有看见过可疑人员出现在她房中或门外？”
赵东摇了摇头。自己生怕被人撞见，肯定跑的比兔子还快啊，哪还有心思观察周边环境。
骆休不禁陷入沉思。
假如就像赵东所言，他们的确发生了性关系，那么房中的指纹和生物痕迹，以及受害人指甲缝、头皮上的皮脂能够与赵东的dna吻合，这就说得通。
这些证据无法定性为他是杀人凶手，只能定一个p娼罪。
见气氛陷入僵局，汪小迪看了一眼赵东脚上那双黑皮鞋，
“你脚上的鞋是多少码的？”
“43。”
“……”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就连仓库里检测到的第三组未知鞋印竟然都和赵东的尺码一致！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汪小迪拍拍骆休的肩膀，努了努嘴，示意他出去说话。
二人走出审讯室，骆休低沉着头用右手撑着下巴，眉毛皱的比山高。
汪小迪就将自己的想法挑明：“你觉得这个案子像不像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给赵东的？”
“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骆休低沉的声音表明他此刻仍旧想不出头绪。
一切都太像是精心设计的了。
汪小迪：“毕竟监控拍到了赵东离开宾馆的画面，他走的时候好像确实很慌张，很难断言他是因为杀了人慌张，还是像他刚才所言在外面找小姐事后又后悔了所以才慌张。而根据法医提供的报告，苏白雪的死亡时间跟赵东离开宾馆的时间很接近，种种迹象都表明赵东有极大嫌疑。”
骆休点头表示赞成：“假如凶手不是赵东，那么这个幕后真凶就太聪明了，他下手狠毒，还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作案时一定戴了手套。”
汪小迪也说出自己的推断：“这个人也许跟赵东有仇，故意嫁祸给赵东。甚至，凶手可能认识苏白雪，否则苏白雪为什么光着脚呢？一定是凶手敲门时，苏白雪已经脱了鞋准备洗澡，知道熟人来了直接光着脚就跑去开门，凶手趁其不备袭击了她，将她拖到隔壁仓库并将其杀害。”
“但是还是没办法洗脱赵东的嫌疑。他同样可以在与苏白雪发生关系以后将其拖到隔壁仓库杀害她。”
汪小迪不禁问道：“那你觉得赵东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也许是苏白雪嫌给的钱少了？亦或者，赵东事后酒醒了后悔了，怕被人发现自己找小姐……”
汪小迪不以为然：“我觉得这些理由都不至于要杀人。”
骆休再次点了点头，“除非这个苏白雪是赵东相识许久的情人，以某个把柄威胁了他，他才起了杀心。”
“哎……风流债？真令人头疼！”汪小迪叹了一口气。
两人分析到这里时，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可同时，疑点也越来越多了。
凶手要杀苏白雪，为什么不直接在她的房间里动手，而是要拖到隔壁的仓库呢？
如果人不是赵东杀的，那凶手又是什么时候混进宾馆里，什么时候逃走的呢？
那个时间段宾馆大门的监控并未拍到其他人进出，而且宾馆只有那一个门可以出入，难道是老板娘杀了苏白雪？
骆休忽然问道：“苏白雪的房间在几楼？”
汪小迪：“三楼。怎么了？”
“所以仓库也是在三楼？”
“对啊。”
“那凶手就没法跳窗逃走了。”
汪小迪惊愕地说道：“当然了，三楼那么高，跳下来不得摔死？”
骆休吩咐她说：“我现在去重新研究下现场勘察报告，麻烦师妹再跑一趟宾馆，把那几个长租顾客的信息查一查，老板娘的背景也要查。对了，还有宾馆周边的天眼探头，看下凶案发生前后，有没有可疑的人偷偷潜入或是逃出宾馆。”
“好的师兄，我这就去办！”
治愈剧本杀游戏馆。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白不凡正在激烈地敲击着代码，一旁仿佛看天书一样的李燕燕发现电脑屏幕上不时地弹出警告，她能察觉这件事的艰难，但她又不好问，怕打断了白不凡的思路。
沉闷的房间中除了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的声音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李燕燕站得笔直，看得仿佛呆住了。
就这样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李燕燕看到白不凡额前和两鬓的汗珠直往下淌。
“需要休息一下吗？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她脆生生地问。
白不凡摇了摇头，没说话，全神贯注盯着黑漆漆的屏幕。
那些像蚂蚁一样的乱码一行一行铺陈在黑色屏幕上，每隔十几秒就会弹出红色感叹号的警告框。
李燕燕只能屏气凝神地看看他，再看看屏幕，帮不上一点忙。
直到白不凡突然自言自语道：“这个程序设计员的偏好很奇特，我好像在哪见过。”
他说话声音极低，李燕燕凑近了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又过了十几秒，白不凡用力一敲回车键，
只见黑色屏幕上弹出一个白色的长方形对话框，最上面显示出一条网络链接，下面是“访问密码”四个字，下面一个灰白色的键入框一闪一闪的。
“搞定！”
白不凡十指紧握，自己给自己捏了捏指节，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键入一个自动破解密码的程序，黑漆漆的屏幕上又开始有一连串乱码在翻滚。
李燕燕完全是一脸懵，但看到白不凡嘴角上扬，就知道事情应该马上就可以解决了。
“白不凡，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翻滚的那一串串乱码。
白不凡解释道：“破解这个手机，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出暗网访问路径。那些利用暗网的人特别精明，会经常变换访问路径，不是被邀请或者被选中的人，是找不到的。这也是为什么警方很难追踪到那些暗网的原因。
刚才我一直在用我设计的一套程序解析手机里那个直播软件的访问路径，虽然访问路径一直在变幻，但总算被我找到一条漏洞。我利用这个漏洞很快就找出了直播平台背后的服务器地址，顺藤摸瓜，找到了这条初始访问链接。”
他指着屏幕上对话框上方那个链接，知道李燕燕听得云里雾里的，就干脆说道：“接下来我只需要破解访问密码就可以登入了。10个数字，26个英文字母，再加上各种标点符号，组合出来的密码千千万，但只需用这个爬虫程序挨个试验，总能破解出来。”
李燕燕“哦”了一声，额上三条黑线。￣□￣｜｜｜
白不凡又说：“设计这个直播软件程序的人，他有一些特殊的编程偏好，这让我联想到以前的一个同事。”
李燕燕诧异地看着他，“你还有同事？你不是自己当老板吗？”
“嗯，我在当老板之前，毕竟也在公司里上过班好吧。”白不凡右边嘴角勾了勾，抬眉看向她，揶揄道，“哪有人一开始就当老板的？”
李燕燕一时语噎。
也对，正常人不都得先给别人打工，摸清门路了再自己单干嘛！
她突然又好像明白了什么，“白不凡，你的意思是，这个程序是你以前的一位同事设计的？”
她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个情况汇报给汪小迪。
毕竟，那位同事很有可能跟命案有关！
白不凡却犹豫着说道：“我也不能确定。但如果真是他设计的，这事就一点也不奇怪。我当初离开公司，就是因为跟这个同事理念不合。他的确是个天才，设计出了很多厉害的程序，但我觉得他思想道德有问题。”
紧接着，白不凡一边回忆着，一边讲出了三四年前发生的一些事。
他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被父亲安排到智悦电子科技公司的项目部工作，美其名曰“锻炼锻炼”。
智悦电子科技是“智悦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专门做电子产品和网络程序研发的。
而白不凡的父亲白荣光，正是“智悦集团”的董事长。
白不凡大学刚毕业正是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跟在项目部主管卫大彪手底下学习。
可随着接手的项目越来越多，参与的越来越深入，白不凡逐渐发现这个卫大彪的人品相当有问题。
先是项目部贪污腐败的情况十分严重，有的技术不合格的小公司为了竞标成功，会暗中向卫大彪行贿。
后来又发现卫大彪手底下培养了一批专门干违法勾当的混混，而且恶势力已经渗透到了企业里。
白不凡找到卫大彪的顶头上司，也就是总经理邢天，想要举报这些情况，谁知那位邢总竟然也对卫大彪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让白不凡感到无力又挫败。
他找到父亲，希望调到别的公司去工作，不愿再与卫大彪和邢天这种人狼狈为奸。
白荣光以为他是跟同事之间有矛盾，就按照他所学专业特长将他安排到集团旗下另一家公司，智悦生物科技制药公司，白不凡仍旧去了科研部门，做程序研发的工作。
在这里，白不凡虽然没再遇见像卫大彪那种有黑道背景的同事，但很快他又发现这家公司的老总薛大涛居然跟邢天暗中勾结。
他觉得父亲的“智悦集团”里简直乌烟瘴气，
邢天和薛大涛都是集团大股东，有这样的股东成员在，“智悦”宛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迟早有一天会烂掉。
短短一年时间内，白不凡多次和父亲因为公司里的诸多问题发生争吵，可每次他向父亲坦言情况，父亲却说那些社交都是职场的日常，说他太年轻不懂事，还让他不要斤斤计较。
最终白不凡跟父亲大吵了一架，闹得几乎要断绝父子关系。
这才离开了“智悦”，自己出去单干。
白不凡说着说着就叹气起来，“李燕燕，你觉得我当初是不是太冲动了？”
李燕燕却安慰说：“这很正常，道不同，不相为谋嘛！我支持你自己创业，你又不是没有真本事。你看你现在，不也混的好好的嘛！”
她这下终于理解为什么白不凡宁死都不愿意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