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意大利-第三日·奥古斯特VS本
【——奥古斯特·沃尔夫vs本·诺依曼的比赛将采用单人解说模式!我!苏舟!将会是本场比赛中的唯一解说!】
……单人解说?
本在奇怪/抱怨/纳闷解说怎么迟迟不来的球迷们顿时炸了!
单人解说其实并不是体育赛事中的新形式, 但是对于一向有两名解说“互相攻击”、把竞争从场上拉到场下的乒乓球赛事而言,单人解说当真是前所未有的新模式。
现场与网络上顿时议论纷纷。
【这么突然的吗?这就是中国苏迟到的原因吗?】
【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这个小子是给乒协塞了多少钱,才赚到了如今的出场排面!哦, 这就是所谓的有钱的中国人吗?】
【我对新形式没意见,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解说资历为零的新小子?我们都知道, 这是一场德国人的比赛!而他甚至还不是一个德国人!我们难道就没有什么资历更深更优秀的金牌解说了吗?!】
【种族主义和国家主义都省省吧,竞技体育不讲这个。】
【伙计们!醒醒!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为什么还有这种人与这种发言的存在?!】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不看好?我的第一反应是这真是一个大惊喜!想想吧, 短短的三天, 解说中国苏已经带给了我们多少的热血激情与欢声笑语?我相信他可以!】
【嘿, 我倒是觉得正因为中国苏是个口才不错的新人,所以才会特地选他吧?你们想,万一中国苏把这场试水亮相的单人解说搞砸了,吃亏的只是他自己,而且他大不了转头就继续打比赛去了,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而如果搞砸这碗饭的是那些老牌解说呢?乒协那群老头子果真思虑深远。】
虽然也思虑深远却并没有那么思虑深远的乒协决策层大佬:谢邀,一旦搞砸,事后采访我们就实话实说,该提议由世界第一先生倾情贡献。
而处于舆论中心、在短短的几分钟内,风头更压场中球员的当事人则——
苏舟:别问, 问就是我现在方的一逼。
是的,随着无情的分针向着半点整逐步逼近,苏舟的心里方的不行。
——要怎么解说?
不懂。
——要怎么把时间和立场合理分配给同为德国队的两人?
不造。
——没有人与粥一唱一和, 这碗粥该如何是好?
突然想感谢俄罗斯拳王。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毫无准备地接下这桩烂摊子的?
别问,问就是人活着就要恰饭。
苏舟:脑袋空空jpg
苏舟想,他这哪里是要迫害本大大, 分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啊。
当裁判示意两人停止练球,走到裁判桌前,互相检查球拍并猜球的时候,现场的欢呼声更热烈了。
穿破云霄的欢呼声有多么的热,苏舟的心里就有多么冷,他此刻的感觉就像是置身于的数学考试的期末考场,眼前的题干他都读得懂,对于该如何解题却是脑袋空空。
他本来以为他是不会紧张的,大不了就是随机应变,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因为这是突发情况吗?是因为这是前所未有的单人解说吗?是因为他即将解说的两位是站在乒坛顶端的德国三巨头吗?本认为不会紧张的心情已经随着时间的逼近而消散的一干二净,此刻的苏舟只觉得——
脑袋空空粥:“啊……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要期末考试了,但是我还完全没有复习,我恨数学考试,什么代数函数还有对称弯曲的线………那个线叫什么来着?我突然意识到,我又已经有小半年没碰过数学书了……”
场内,完全听不到解说直播的两名球员+一名裁判开始检查球拍。
场外,所有听到解说的球迷与球员则:?
不,慢着,中国苏你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说到期末考试,我们不是在进行乒乓球解说吗?
社畜窒息,学生流泪,曾被支配与正被支配的恐惧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另一个房间内,导播的手指抖成筛子,再度接通了苏舟的耳麦频道:“苏,你——你冷静点,我觉得
你有点紧张,好孩子,你知道现在进行到哪个环节了吗?他们开始猜球了,来,先让我们开始中国苏猜球必不胜的固定环节——放轻松,苏,放轻松,深呼吸,我大概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解说员了,好男孩,先保持镇定,在最开始不说话也没关系,只要他们的比赛打开了,精彩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无师自通,为我们贡献出一场精彩的解说的。”
导播在心里把大脑空空的乒协大佬们骂成了狗。
苏舟倒是真的被如此轻易地安抚了下来,因为他远比导播更了解自己,他认为导播说的非常正确。
——是的!所有的紧张都只是暂时的!只要daddy和本大大热了起来!他难道还能不跟着一起热吗?!
再多的恐惧也比不过数学考试!他一定可以!
苏舟深吸一口气,压住了话筒开麦:“好的,让我们忽略数学考试——快要期末考试的大家记得复习啊!不嫌麻烦的话也请帮忙提醒我、让我记得复习啊!根据我们国家的制度,拿不到高中毕业证可就当不了职业运动员的啊!想要看我继续打球的各位拜托你们监督我学习啊!——好了,让我们把视线重新转回赛场,球拍检查的环节已经结束,又来到了喜闻乐见的中国苏猜球不胜——哦,诺依曼选手将猜测权让给了奥古斯特,那么,我来了,我觉得这一枚硬币一定为正!”
下一刻,凑得极近的收声器就将奥古斯特无奈的叹息声转播到了整个地球:“好吧,我猜我与苏舟的猜测一样——他一定猜的正面?”
蔚蓝色的眼睛向隔离板外看去,不出所料,菲克对他比了个大拇指,那意思是“你说对啦”。
看着呈现反面的硬币,本大大一声嗤笑,毫不留情地将发球权收在了手里。
“我选择球权。”
奥古斯特啧啧摇头:“本,不对着镜头说一声‘谢谢’吗?神奇的中国男孩就站在你的身后,他为你带来了幸运。”
本则慢条斯理地捏了捏白皙的手腕:“不,沃尔夫选手,在比赛结束之前,不要装作和我很熟的模样。”
哦,又来了,本·诺依曼式的上了赛场我六亲不认,裁判习以为常地收回硬币,示意这两位乒坛大佬赶紧返场。
在比赛正式开始前的最后几秒——奥古斯特与本正在朝球台走去——苏舟赶紧来了发虽迟但到必不可少的球员介绍:“好的,虽然知道大多数老球迷都听的耳朵长茧,不过为了那些刚刚加入乒坛大家庭的新球迷,我还是要简单地介绍一下这两位选手,从同为白色黑边的球衣中可知,即将比赛的两名选手都来自于德国乒乓球国家队,其中一人是……”
与此同时,罗马中心酒店,意大利国家队的房间中。
萨缪尔突然出声:“比安奇,沃尔夫与诺依曼的德国队内战要开始了,要看吗?”
靠在床头看书的大天使先生:“不看。”
萨缪尔有些犹豫地把手指按在静音键上——再按一下,就可以从静音变为外放了:“不知道乒协怎么想的,这一场比赛改为只有中国苏的一人解说了,你有兴趣吗?”
安吉洛的眼皮抬了起来。
萨缪尔·直觉认为安吉洛确实对这个中国小子有兴趣·自己也对一名崇拜安吉洛的小球员有好感加成·白兰地,对安吉洛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如果你有兴趣,我就开外放了?”
没兴趣的话,自然就是继续静音了。
安吉洛从床上缓缓走了下来,踩在自带的软毛拖鞋上,走到了萨缪尔的身旁。
毕竟是在意大利本土举行的年终巡回总决赛,虽然按理来说,各个国家队的房间配置都是一样的,但是嗯……
显而易见,安吉洛与萨缪尔所住的房间,其配置大概是介于普通二人间与总统套房之间的豪华套间。
就,面积不小,有客厅,电视机前还有沙发。
安吉洛坐在了萨缪尔的身边,棕红色的沙发靠垫微微陷下。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扫了扫屏幕,安吉洛在下一秒就露出了嫌弃的脸色:“他为什么总是猜不对球?”
萨缪尔就事论事:“他还是猜中过一次的,就是在他第一次公开亮相的英格兰公开赛
,在决赛vs罗德里格斯·雷耶斯的时候,那是他唯一的一次猜对。”
安吉洛察觉到了不对:“你怎么这么了解?——哦,你当然这么了解。”
萨缪尔当下就表演了一个“当然”:“因为我觉得你还算很喜欢他?所以就不禁多了解了一下,就像我对沃尔夫也了解了不少?”
哦,合理的解释。
安吉洛没了兴趣。
萨缪尔却来了兴趣,并且,他精准地捕捉到,安吉洛并没有反驳那一句“我觉得你还算是喜欢他”:“所以,鉴于他的猜球不胜,这个倒霉的小鬼通常无法拥有首局发球权——唯二的两次,一次是上面提到的vs雷耶斯的总决赛,另一次就是——”
“——就是我,”安吉洛哼笑着打断了自己的搭档,“当然是我,是我的好心让他在猜球失败之后继续拥有球权,虽然——那时的他似乎因此而染上了怒火?人们总是喜欢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膨胀自大,我不过是选择了就近的场地,首发球权的归属与我的胜利没有丝毫关系,他竟然会以为我的一时兴起等同于侮辱?他哪里值得?”※
安吉洛从记忆的抽屉里找出了与那个中国小鬼的第一次交手,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初见,也是意料之外的礼物。
对于他而言,“意料之外”就是一件足以被他铭记的事情了。
……嗯,包括比赛结束后竟然输不起,直接哭哭啼啼什么的。
这么一想,安吉洛就不禁觉得更嫌弃了,又哭又笑呜呜嗷嗷,不是个疯疯癫癫的臭小鬼又是什么。
真是个小哭包。
心底嫌弃不已的大天使先生如是说:“打开吧,让我听听那聒噪的声音,反正今晚也没有什么事情,看看那个小鬼又能为我带来多少笑料,也是种不错的饭后消遣。”安吉洛放松了身体,完全陷入了沙发里,两只手后撑在沙发背上,坐姿散漫又狂放,一个人就近乎占据了整个沙发。
萨缪尔体贴地向左边坐了一点,为张开翅膀的大天使先生让出了更充分的舒展空间,又在同一时间按下了取消静音的按钮。
下一刻,那个熟悉的声音自电视中传来——
“……啊,这么说起来,其实比安奇先生他……”
一取消静音就听到自己名字的大天使先生:?
萨缪尔立马天使鼓掌:“哇哦,我该早点打开的,真让人没想到,他竟然喜欢你到在别人的比赛里也要提到你的程度?他果然很有眼光。”
而苏舟之所以提到安吉洛·比安奇的原因则是——
粥!好!方!啊!
粥!词!穷!啊!
如果不是实在无话可说!他何苦用上这句万能的遇事不决鸡翅膀啊!
是的,导播的话是没错的,一旦场中的交锋让苏舟上头,参考一下刚刚结束的那场比赛,几乎只字未语却把工资轻松拿到手的俄罗斯拳王吧——苏舟当然是能仅凭一人就喋喋不休自说自话的,但是,前提是,场中的交手必须得让他上头啊!
而场中的现实是——
裁判将记分牌的大小比分皆翻到初始的“0”,见奥古斯特与本双双在台前站定,立马右手一挥,宣布比赛开始!
嘘——
本已经渐渐平息的场边叫好声在一瞬间彻底消失!没有人会不识趣地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后还发出“噪音”,即使奥古斯特vs本的比赛并不是那么罕见——事实上,越是实力高强的选手就越是容易狭路相逢,作为球迷的他们早已看过了无数次的德国队内战了,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真正的世界级球员是怎样的呢?那是无论球员本人的性格如何、球风怎样,只要他们身着球衣、手持球拍,站在了聚光灯下——即使你已经将这样的场景看了一千零一次,你也绝对想要再看第一千零二次!
而奥古斯特·沃尔夫就是这样的球员,他当然是这样的球员!
本·诺依曼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顶尖实力派!但……
……但,诺依曼先生他可是一位削球手啊_(:3)∠)_
这就是让苏舟头疼且词穷的地方了。
看看场内吧,对于这一对总是在或1/4决赛或半决赛相遇的对手而言,对于这
一对本身就隶属于同一国家队的球员来说,在奥古斯特与本这两位自少年时期起就与对方相识的人的眼里,他们实在是太熟悉彼此了,熟悉到——
本·诺依曼的球权!本在第一局中首先发球,将每一丝的细节操纵都精准到极致,右手,横板,以一记正手发侧下旋为开始,拉开了今夜最后一场比赛的序幕!
嗖——!
手腕灵活偏转,红色的胶皮快而准地狠狠擦过小球的中下部位——
下旋!当然是下旋!纯粹的下旋或者是带上了一些侧旋的下旋,本·诺依曼的发球总是以下旋为主,就像那无比磨人的漫长削球,一板比一板弧线更长,一板比一板下旋更烈!
而奥古斯特也是熟能生巧——作为德国队内的最强者,他在队内的训练对手大多是谁呢?是立于仅次于他的第二梯队、同样与第三梯队拉开了一定距离的本和菲克,还有就是不时亲自上场贝克尔教头。
奥古斯特过于熟悉本·诺依曼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场外的他还是场中的他,世界第一先生其实也“不怎么喜欢”他的这位“对手”,毕竟,削球的本质就注定了这绝对是一场耗时不短的拉锯战,你既打不痛快,又无法果断地把对手打死,只能一边耗一边打,一球又比一球磨。
对于一轮进度尚未过半的年终巡回赛而言,在第二场比赛中就遇到本·诺依曼,这真的是一张名符其实的下下签。
哦,这是苏舟为他抽的签。
实话实说,即使是以奥古斯特的实力,也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体力,才可以从这位最优秀的削球手的手里取得胜利——和本·诺依曼之间的比赛永远也不会轻松,即使是安吉洛·比安奇站在这里也同样如此。
这也就是无所不能的大天使先生同样对本——对削球手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原因了,明明知道自己一定能赢,却必须要一点一点的耗着赢,既费了时间又费了体力,本是爽快的拉球也从拉的过瘾逐渐变为了每一次抬起手臂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即使在最后依旧摘得了意料之中的胜利,胜利的果实还有那么甜
美吗?
安吉洛·最不想碰上的球员就是某位削球手·比安奇:恶心。
所以如果说奥古斯特是在“报复”苏舟,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对,虽然在赛事中遇上本的可能性当然很高,但是——
嗯,谁叫是苏舟抽的签呢。
总之,当站在球台一端的球员是一名削球手时,就不可避免地为这场比赛增添了“漫长”与“乏味”的标签——看一百个无功而返的精彩拉球也是会看腻的,更何况,奥古斯特与本都是如此的了解对方,所以这出比赛其实并没有什么新意,面对本的侧下旋来球,奥古斯特果断正手短搓,又在本的反手长搓后立马后撤开位置,接球的第二板就是凌厉迅速的正手拉球!
“——奥古斯特的拉球!”面对着终于开始的比赛,解说室内,苏舟的小心脏噗通噗通。
他紧张且快速地描述着场中的现状——
“第一板触球就质量极高!诺依曼先生!——音节太多了!我直接叫本了!——本选择了一发长搓,且回球的位置恰到好处,明摆着就是要‘勾/引’奥古斯特拉球!这就是削球手的可恶与可怕了!你明知道他们会把你的拉球一个不少地全部削回来,且让你不得不开始面对越拉球越沉重、越拉球越困难的困境——即使如此!你还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拉球的机会!因为只有进攻才能取得分数!只有先行取得11分的那名球员,才是唯一的胜利者!”
苏舟一鼓作气地说完——
然后沉重地闭上了眼。
“……看!这就是有着一名削球手参与比赛后的样子了!我都说了这么多话了!这么多话了!这么——多话——了!他们——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是在打着第一球没结束啊!!”
这就是让苏舟很绝望的地方了,一名足够出色的削球手vs一名绝不输给他的优秀球员有多可怕呢?在短短的一球之内,就可以让他充分体验一番从热血到麻木到词穷的尴尬旅程。
来,大家一起来感受一下——
“——好球!奥古斯特拉的漂亮!这弧线真是绝了!”
“本的应对同样优秀!
他慢条斯理地将这球给削了回去!削球手的动作永远都是这么的轻松写意!举足若轻!”
“嗯,奥古斯特又拉了回去…!”
“来了!本大大又削了回去…!”
“奥古斯特继续拉球……”
“本再削一板…!”
“奥古斯特再拉一板!”
“——本突然变削为拉!发动进攻!!!”
“突击失败!奥古斯特意料之中沉稳果断地把这击突然射来的利箭又给打了回去!”
“恩,见袭击不成,诺依曼选手见好就好,再次收敛攻势,继续开始削球……”
“奥古斯特的反手半台正手拉球!”
“……本继续出色地削了回去!”
“奥古斯特再拉一板!”
“本大大继续削球……”
“奥古斯特侧身位拉球!”
“本大大跑位继续削球……”
“奥古斯特的又一次拉球!”
“诺依曼选手姿态轻松地将球又削了回去……”
…
……
………
“……恩,一分钟过去了,第一个球还没结束。”
苏舟:“…………”
就问你,这样的解说有意思吗?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苏舟摸着他仅存的良心,实在是说不出“有意思”三字,他无意识地抓紧了就在手旁的文件袋,想到了金灿灿的附录3,仿佛看到了绿油油的钞票在高飞远走……
这、这样不行啊!
粥大惊大苦。
可——
可、可是场中这局面没法解说啊!奥古斯特的每一板拉球都非常优秀!本大大的每一板削球也都非常魔鬼!可是,为什么明明是这么出色的两名球员,当他们站在了彼此的对面,却无法得到哪怕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双倍快乐呢?!
依照苏舟在先前看到的那些比赛录像来看,第一局往往是最折磨人的,每当对手是同队队友的时候,奥古斯特往往在第二局才会开始真正发力,不管这是奥古斯特自己定下的规矩,还是贝克尔教头下达的命令,总之,摆在苏舟面前的事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一个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