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中国-养孩子
亚锦赛, 亚洲乒乓球锦标赛，与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一般，同样是两年举办一次, 并且同样是分为男团、女团、男单以及女单四项。
放在上辈子，由于国乒的实力过于变态, 亚锦赛其实是非常值得中国球员期待的一场比赛，老人参加的是一场竞争力极强的亚洲盛宴, 新人则是期待着能在这个关注度极高的舞台上大放光彩, 中国乒乓球的炼狱程度不言而喻, 纵观历年战绩，除去极少数的冠军被日本、韩国、朝鲜拿走之外，百分之九十五的冠军奖杯都落在了中国人的手里，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中国台北与中国香港。
苏舟也是有过那段无比期待新生小甜菜的岁月的……只是他没有奥古斯特那么用心, 更多的，是抱着一种“如果有可口的小甜菜就好了，实在没有也就那样吧”——一种勉强可以称之为“得过且过”的心态。
总之，对于大多数的中国球员而言，比起世乒赛，亚锦赛其实更值得他们期待——这是放在中国乒乓球过于势强的大环境下；但是, 如果换成这辈子……
苏舟：“………”
大概就是介于亚洲业余大赛与巡回公开赛之间的那种水准吧，荣誉好拿，过程无趣,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大赛。
正想着，就听到身边有人笑了。
“你笑什么？”苏舟回神，转头。
“我在笑你, ”贺铮有句讲句，原话奉还，“‘捧几个冠军回来’——让其他国家的球迷听见了，砖头？嗯？”
“这是事实嘛……”苏舟又软趴趴的化在了座椅上，下巴被亮橙色毛绒绒的衣领覆盖过了大半，他含糊不清的小声嘟囔着。
突然，他手臂一振，大手一挥，又戏精附体的开始诗朗诵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国乒崛起之前路漫漫，亚洲乒乓崛起之一览无边——哇哦，”抑扬顿挫的念叨完了，苏舟顿了顿，自己先兴奋了一小波，“这段话是不是听起来超有文采！铮哥我的文字功底是不是进步了！进步了！进步了！这是不是说明我的语文成绩可以更高了！更
高了！更高了！”
早已习惯了自家小朋友的一惊一乍：“拜你的那个西班牙朋友所赐？”贺铮接着苏舟的话说。
“大概？”一提起自己的西班牙友人，苏舟又来了精神，他手舞足蹈的运用上了肢体语言，对他的西班牙室友大夸特夸。
——铮哥你不知道！罗德的文采素养真的超高！他的英文水平好到可以直接读莎士比亚的诸多作品你知道吗！
——铮哥你不知道！罗德不爱车但是爱房，他还说要在马德里送我一套房产呜呜呜我又酸了好像真的只有我是个小穷鬼了。
——铮哥你不知道！罗德真的是越来越热情了！西班牙人这么喜欢贴面吻的吗？！黏黏糊糊的感觉我也好喜欢啊！
——铮哥你不知道！罗德真的超和我心意！场上场下都超棒！不愧是我的心灵之友！还有我把迟到的生日礼物也补给他啦！罗德说很喜欢那首曲子呢:))))
…
……
………
贺铮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的搭腔“嗯”上几声。
等到身旁的那碗粥说完了——
咱们先把那位西班牙人诗人给放放。
“说起成绩，”贺铮冷不丁的给苏舟泼了一盆凉水，冷的渗人骨缝，“距离期末考，应该还有一个多月？”
苏舟顿住：“………”
“拿个及格分？”
苏舟安静：“………”
“你有多久没看数学课本了？”
苏舟颤抖：“………”
“函数还记得多少？”
苏舟面色发白：“………”
趁着等车，贺铮侧头，看了一眼苏舟——哦，懂了：“一点也不记得。”
“……你说的都对，”苏舟心如死灰，五彩缤纷的世界在一瞬间褪色化为了苍老的黑白双色，“我已经和家外的乒乓球小妖精相亲相爱太久了，家里的函数磨人精早都被我忘到九天云外了……”
世界级高手还要为数学而头秃的悲惨现状是不是有点过于真实了……
这么想着，苏舟心情沉重的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绝对让中国学子感同身受的微博
动态。
苏舟两碗粥v：【距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又十八天:)】
发完了，苏舟又收起手机。
“铮哥你好讨厌啊。”颓了的蔫嗒嗒粥缩在座椅上垂头丧气。
其实一直在重温高中数学·就是等着这一天的某蒸笼表示：“补习？”
苏舟没精打采的摆摆手：“好的，我会安排上的，我这几天就去找辅导老师。”
贺铮：“………”
贺铮咳了一声。
苏舟沉浸在数学地狱的烈火灼烧中无暇分心。
贺铮又轻咳了两三声。
颓成一朵枯萎了的小黄花，苏舟仍然没有分心。
贺铮：“………”
贺铮收回余光，也闷着不说话了。
一旁，这碗粥低落了一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算直接将这一页掀过去——暂且掀过去。
他继续聊着足球。
“决赛日期是什么时候——我说亚冠。”
“圣诞节前，十二月二十三日晚。”
苏舟掐着指头算了一下。
贺铮看了一眼副驾驶，他家小朋友正一脸沉思。
贺铮自己先笑了：“怎么，”仿佛是随口一问，“这么有信心，我们可以进总决赛？”
苏舟知道，下一场比赛vs来自卡塔尔的阿尔萨德的半决赛，而并非决赛，但是……
“……我对你一向都有信心。”这么一说，苏舟就忽然有些低落了，他当然一直对“贺铮”有信心，苏舟一向对贺铮抱有百分之二百的信心，无论是哪个世界的贺铮，虽然两个世界之间的区别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怎么了？”贺铮敏锐的察觉到苏舟的低落。
苏舟摇摇头。
入了市内，晚间六点半，正好是车流量格外拥挤的时候，轿车前行的速度慢了下来，这让贺铮有时间去好好的观察一下他忽然失落的小朋友。
……但是在定睛看去的第一时间，那鲜艳无比并且长毛夸张的亮橙色，依旧是深深的刺痛了蒸蒸的眼。
贺铮：“………”
他不忍的偏了下视线，既觉得要尊重苏舟个人的审美…
…又实在是很想把自家小朋友的衣服扒个精光，然后手把手的玩一下换衣娃娃。
“铮哥，嗯……”察觉到自己不合时宜的情绪外露，苏舟很快的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主动对贺铮搭话，“说说卡塔尔的那支阿尔萨德吧。”
趁着不得不停车等待的功夫，贺铮侧过身体，转向苏舟，或许是夜晚降临的黑暗过于浓稠，浓到连霓虹色的灯光也无法当真把黑夜照如白昼……苏舟的半边身体落于车内的阴影，半边身体露在车外的灯下，显得有些……的确像是被夹在黑白之间的灰夜笼罩。
贺铮静静的看着他，然后探出了左臂，他的单臂撑上了后座椅背，带有粗茧的左手直接覆上了苏舟的后脑——
他将面向前方的小朋友直接调了个头，让苏舟与自己眼神相对。
忽然就被压头扭头的那碗粥：“……铮哥？”他不解的问道。
贺铮打量着出现情绪波动的自家小朋友。
苏舟想了想，眨了下眼。
贺铮不动声色。
苏舟继续想了想，又眨了下眼。
贺铮收回了手。
贺铮重新坐回到自己应在的位置，手指敲着包裹了一层真皮的方向盘上，回答着苏舟先前的问题。
“能闯到半决赛的队伍都是强队，阿尔萨德……有史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打进亚冠四强，是今年当之无愧的黑马。”
来势汹汹到仿佛他们就是今年的命定队伍，没有任何一支球队可以狙击他们的成神之路。
说实话，挺励志的，励志到除了帝都安国之外，几乎所有的球迷都希望他们能掀翻帝都安国，然后今年夺冠，成就一曲足以载入足坛史册的奇迹神话。
当然，由于对手确实有着实力，确实无比励志，贺铮并不吝啬他的夸赞，但是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成为被阿尔萨德踩着上路的拦路虎。
夸赞之下不乏自信，赞扬之下剑指冠军，这是一种在言辞之中不自觉就顺势带出的底气，或者说是底蕴，既是对自身实力的肯定，又是对中超联赛、中国足球的肯定。
右臂靠着车窗，肘底压着窗底，苏舟半撑着脸，
侧头看向由于车流渐动，而无法再与他目光相对的贺铮。
……真的是一模一样的脸与身材，苏舟情不自禁的想。
………但是真的又是很不一样的人……后天的经历与截然不同的记忆对同一个人所能造成的影响，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阿尔萨德的前锋……”贺铮讲着那些可以被带出更衣室外的事情。
一旁，苏舟安静的有些过分，期间，几乎没有插话与提问，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嗯”或“唔”着。
等到贺铮说的差不多了，苏舟这才开口。
“世界杯我肯定一场不落，亚冠……我看看我这边的时间安排，只要安排的开，我会去现场为你加油——嗯，看你捧杯的，有球票吧？”
当然。
“只要你想要，”贺铮这样说，“永远都有属于你的专属席位。”
这话听起来真甜，苏舟不由就“嘿”的笑了一声。
礼尚往来般，贺铮探臂揉着身边柔软的黑毛脑袋，主动提议道：“说说你自己怎么样？西班牙公开赛？安吉洛·比安奇？你的西班牙诗人？或者是你最喜欢的德国小可爱？”
这……
西班牙公开赛的心理路程，其实在之前打电话的时候都说的差不多了……
顺了一下时间线后，苏舟打算与贺铮说说他的德国小可爱，他只知道尤利安遇上了什么问题，并且他的德国友人也正在积极的努力解决，但是身为最好的友人，他对此却毫无头绪……然而，苏舟尚未开口，便听到蒸蒸忽然又给他列举了一个人名——
“或者，和你在机场相拥十七分钟的安德列·彭德拉？”
苏舟：“………”
这碗粥心里一突，想，十七分钟，的确是太黏糊了。
贺铮看了苏舟一眼，准确的说，是瞥着苏舟的眼上眉骨，他还记得当初苏舟是怎样的头破血流——虽然事后的处理证明那一点都不严重。
“交友是你的自由，”但是，贺铮必须得说，他对那个来自英国的红毛小子有些偏见，应该说，关注乒乓球这个领域的大部分人，可能都不会
对安德烈·彭德拉报以比较善意、乐观、褒向的看法，至少，就目前来说的确是这样，“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注定了外界对他的看法，吸毒、嫖娼、让女方堕，胎……”
苏舟正想为安德烈辩解。
贺铮自己就主动“辩解”了：“媒体善于捕风捉影，将一个人魔化，苏舟，我不会信那些，那些标签过于可笑了，但是当百分之九十的大众声音都对一个人有所恶感……至少，你的挚友尤利安·阿茨特也在公开场合表示过与小彭德拉的不合，而我很相信阿茨特这个球员的处事人品。”
贺铮从不干涉苏舟的交友，但是一直小心养着的崽儿，忽然和一个众所周知的“不良少年”如漆似胶的凑在一起……
……蒸蒸也是很焦心的。
安杰他以前的确是这样，但是现在的他正在努力变好呀！而且他和粥的审美是一样的呢！苏舟在心间转了一圈，继续试图为他的新晋好友辩解。
……然后蒸蒸就突然戳了他一箭。
又堵车了，贺铮松开油门，转过头，撑着车座，上下打量着这个即使在天色暗下来后，也仍让靓丽耀眼的不行的亮橙色毛绒绒。
……蒸蒸有点眼疼，心脏一抽，他完全有理由怀疑，那如胶似漆的十七分钟，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神仙眷侣一般的审美相同。
………事实上，这的确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啦咳咳咳。出于对彼此的熟悉，苏舟很轻松的从贺铮注视着他的衣领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什么，这就让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辩解犹如悬崖勒马，被他生生的又吞回了口中。
正如安德烈对他有滤镜——苏舟很清楚这一点——由于奇迹般的审美相同，苏舟现在也对安德烈戴上了滤镜，如果真的想为安德烈辩解点什么，持有滤镜者的发言，通常来说都是不怎么可信的。
苏舟正在试着摘下滤镜，然而贺铮并不需要苏舟那么做，他又不是来充当恶人干涉苏舟交友的，他只是想提个醒，鉴于安德烈的外界风评的确极为糟糕。
“我相信你自己有数，”苏舟已经是个即将十七岁的小大人了
，“照顾好自己，懂？”这才是贺铮想说的重点。
“…懂！”苏舟点头，皱皱眉，还是很认真的对贺铮解释道，“安德烈……他其实……我……”
苏舟本来想了一堆啊，比如安德烈的家境啊，他没被宠坏已经很不容易了啊，他对粥粥做了什么有多好啊，他其实真的超可爱啊……
然而，想了想，虽然有所魔化，比如嫖娼、吸毒、让女方堕胎什么的……但是新闻媒体所报道的大部分内容——
侮辱他国球员、不尊重球员与教练、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狂妄自大、热爱自吹自擂……
……这些也都是真的，即使这些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但是确实是发生了的。
没有人可以抹消他的过去，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以及这些事情在现在以及未来可能会带来的或好或坏的影响。
很多时候，“他已经变好了”、“他已经改变了”、“那都是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做的事情”……这些放在现在进行时甚至是未来时态的辩解其实都很苍白，即使安德烈在未来成为了像是奥古斯特那样的乒坛界标杆（只是假设），那些被安德烈人身攻击、辱骂、羞辱过的球员们，依旧、也完全有理由对安德烈·彭德拉报以长久不变的深深恶意与浓厚偏见。
所以，沉默半响后，苏舟只能说。
“铮哥。”
“怎么？”
“我……”
“你？”
苏舟发自内心的说：“我其实……是把安德烈当儿子看的……”
贺铮：“………”
蒸蒸手一抖，差么点没控制好方向盘，直接翻车。
苏舟真诚道：“在我心中，我把安德烈当儿子看，所以你不用怕他会……嗯，带坏我、带偏我，嗯……是这样。”
贺铮：“………”
“…儿子？”无言了好一会，贺铮干涩道。
苏舟认真点头。
“同龄的，儿子？”贺铮觉得他家小朋友的脑袋又进步了。
苏舟继续点头，想了想，他用了一个比喻：“就是，你想，在我小时候，你是不是也有觉得小屁孩真可爱、又觉得这
个小鬼好烦人的时候？——我对安德烈差不多就是这种心思，觉得他可爱的时候是真的可爱，他烦人的时候也是真的烦人，但是因为对方是一个小孩子，所以也会有一种格外无奈的包容心态……就像是养儿子。”
贺铮无言了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原来你一直把我当爸爸……”
苏舟：“………”
慢着，这个重点是不是不对。
“不，这只是个比喻，比喻。”苏舟强调，“……但是你提醒我期末考试与数学成绩的时候的确像个爸爸。”苏舟一顿，又极为小声的补充道，“……我亲爸都不会这样。”
贺铮：“………”
蒸蒸必须为自己辩解了：“那是因为我提前温习好了你的高二数学！”就等着你哭着回来给你补课！他可不想让他的温习成为无用功！
苏舟一顿，一愣，一惊，敬佩之意油然而生，什么，这是什么勇士神人，在踢球的闲暇之余还会看数学的吗？？？
苏舟的惊诧一目了然，贺铮气的心脏疼。
“你以为都是为了谁？！”
苏舟立马举手发誓哄人摸：“为了我为了我为了我，为了这个数学不成器的我，谢谢铮哥爱你铮哥么么哒铮哥——不过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然后苏舟立马想起来贺铮刚才咳嗽的一二三四声……
苏舟：“………”
咳。苏舟轻咳了。
他开始用他的思路安慰有点被气到的蒸蒸。
“铮哥，你这么想，当我爸没什么不好啊，反正我认的爹也不止一两个了，苏杭，我常年见不到人的亲爹；舅舅，约等于就是个亲爹；古董先生雷蒙·博耶尔，曾经是我的父亲理想型，现在是我货真价实的教父；我们共同的朋友，奥古斯特·沃尔夫，你知道的，我经常叫他daddy，手机里的备注甚至都是奥古daddy——看看这群爹，都是在各自的领域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多一个你也……”
在贺铮愈发阴沉的脸色、如刀的目光中，苏舟渐渐收声，收声，收声。
“……好嘛，”收到最后，苏舟
小声道，“铮哥你是哥，亲哥，不是爹，那真的只是个比喻。”
既然说到儿子了——
转移话题粥兴致勃勃。
“对了，铮哥，等到你将来有孩子了，让我当干爹行吗？他喜欢足球你就带他踢足球，他喜欢乒乓球的话，我和舅舅都很乐意教他！如果喜欢其他的体育项目，以你现在的人脉和我未来的人脉肯定也能找得到人，就算想做体育之外的领域，我们应该也都有能力支持他？……啊，当然，女儿也不错，都说隔代遗传，阿姨那么漂亮，小女儿一定也很可爱，小公主的话，把握好度的去宠宠宠就好了，如果想当运动员……只要她真心喜欢，累一些也没办法。还有，如果是儿子，像你就最好啦——我是说脸，以前是你养我，我也很想试试养一个小贺铮……”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这都在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这想的也太远了，贺铮被苏舟说的都有点头疼了，苏舟这才几岁呢，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过，怎么就先开始这么兴致勃勃、看起来还特别真情实感的想着养孩子了？？？
身边的小朋友还在兴味盎然的叽叽喳喳，这都说到该给孩子挑什么样的学校了……
蒸蒸头疼的想了想，这个诡异到不行的话题是怎么开始的？
贺铮往前一追忆——
安德烈·彭德拉。
贺铮：“………”
好了，破案了，新仇旧恨一起上，除了意大利，英格兰也给安排上吧，如果碰的上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粥粥：小贺铮！想想就好棒！
蒸蒸：脑门疼。
安德烈：什么？？？儿子？？？
英格兰足球队：什么？？？发生了什么？？？
作者：呜呜呜我要努力调整过来不能老是防盗替换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