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西班牙-朋友
这的确是他所接触过的最难接的拉弧圈。
注视着英国人逐渐远去的纯白色背影, 苏舟在心中这么想着，而他最终也没有再问什么，即使他的心中感到了几丝违和。
卢卡斯很强………真的很强, 在比赛结束，热血冷却下的这一刻, 苏舟又觉得这一场比赛从头到尾都溢满着不太对劲的味道。
不仅仅是因为他在“现在的中国只有他一个能打”的压力下，对胜率有了前所未有的………乃至险些忽略了自身、宛如被蒙住了双眼的重视, 更是, 更是……
……更是因为卢卡斯·约恩这个球员本身。
在比赛时就有了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了, 只不过是因为在比赛中无法分心思考，苏舟才没有去进一步的深究。
现在想想，卢卡斯·约恩这个男人的身上，简直是充满了浓浓的违和感。
苏舟总觉得，这个男人的实力不应该只有这样, 拥有着这么飘逸不定的拉弧圈的人，拥有着这么一手甚至可以直接在乒坛中位列第一的拉弧圈的人，他的其他技术绝对不应是仅有这种程度的啊。
到了他们这种程度的球员，乒乓球对于他们而言只有“强科”，没有“偏科”——每一项都很强，某一项特别强, 即使是相对于自身来说的某一个“弱项”，那也是相对于其他球员来说的超级强项——而在卢卡斯极为出色的拉弧圈与他相对逊色的其他技术之间，仿佛是有着一个大到超乎常理的巨大断层, 这样过于巨大的断层绝不应该存在于一个拥有着世界top10水平的球员的身上，而且，总感觉在最后一球的时候，卢卡斯·约恩好像………
“你还好吗？”耳畔突然传来了裁判的询问声, 苏舟轻轻的晃了晃脑袋，那层在比赛时覆在面上的沉稳与冷凝顿时融化成了一潭春水，他暂且放下了脑中的疑问杂绪，面朝裁判，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是，先生，我很好，怎么了？”他用着那种会讨长辈喜欢的轻快腔调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看到……”裁判转过头，前方，卢卡斯·约恩正在跨步迈出半
人高的隔离板，这会，正好走到了乔内斯·肯斯坦教练的面前。
裁判转过头，再次看向苏舟：“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也请你离场吧。”裁判与选手之间要尽量避免无意义的对话，所以他咽下了那一句“为什么你在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苏舟握了握裁判的手：“gracias。”他用西班牙语道了声“谢谢”——这是苏舟的习惯之一，在前往每一个不同的国家参加巡回赛时，他总是会把这些最最基本的词汇牢记一下。
谢谢，这向来是他最先去记住的词语。
道完了谢，与裁判道别，苏舟迈开脚步，上前勾起了挂在裁判桌边的毛巾，汗巾本身就是半湿润的，这会再用它来擦汗，不仅没有起到干燥皮肤的作用，反而凉的苏舟脸颊一抖。
嘶——
一只腿跨在隔离板外，一只腿留在隔离板内，苏舟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
正哆嗦着，一条干燥暖和的毛巾便从天而降的覆了下来。
眼前一黑，苏舟急忙用手将汗巾拉开。
眼前，正是笑容满面的中国队，包括了他们的代理教练，国乒队队长刘捷，他的谭泽小队长，还有刘捷的双打搭档。
“做的不错。”代理教练言简意赅。
“辛苦了，苏舟，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苦战啊。”刘捷无奈的笑了出来。
而谭泽则伸出了五根手指，在苏舟的面前晃了又晃：“说好的give me five？”他努力地让他的英文听起来不要太糟糕。
……顿时，那种在不久前突然袭击了苏舟的淡淡愧疚感又来了。
苏舟看着眼前的教练与队友们，忽然就觉得眼眶有点涩。
这种涩感来的并不汹涌，而是一点一滴的，顺着自心脏处汩汩喷出的滚烫血液，缓慢而温柔的流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应该更信任他们一点的。
苏舟反思着自己。
的确，从乒乓球的实力层面讲，他们都无法帮到自己，乃至从乒乓球的技术层面讲，在泱泱大国的大中华里，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帮到他。
可是，他还
是应该更信任他们，更信任他的队友、他的队伍一点的。
苏舟的目光落到众人胸前的五星国旗上，然后又缓缓的低下头，聚焦到坐落于自己的心脏上方的大红国旗上。
这样的大红色仿佛在无形中将所有的人连到一起，带着并不灼人的温度，用着淡淡的温柔烘烤着他的大脑，让脑中不甚明晰的想法变得越发明了。
……虽然现在的中国只有他一个能打，但是在现在的中国乒乓球队中，不是仅有他一个苏舟。
就比如那个无需商量便恰到好处的暂停，那个苏舟完全没想到的暂停，如果不是因为谭泽他们，这般及时无比的暂停便不会存在。
这样想着，那股涩意便在转瞬间又变淡了不少。
嗯。
苏舟认真的想，他是该好好反思自己了，一场比赛下来，心态上的、认识上的、技术层面上的，总感觉今天的粥粥依旧还有着不少的毛病。
笑容与笑容的交错重叠间，苏舟的嘴角溢出了极为欢快的“嘿嘿”声，他跨出隔离板，举起他没有拿拍的左手臂，重重的叠上了谭泽伸出的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five。
“我赢啦！”苏舟兴冲冲的说，飞扬的神采流荡在他的眼角眉梢。
“是，你赢了，可是你别忘了——”见不得他这副得瑟的模样，谭泽异常冷酷的说，“苏小舟，你的下一场比赛，你的下一个对手，你的老熟人，让你当着世界众人的面哇哇大哭的安吉洛·比安奇先生。”
苏舟顿时：“………”
笑容逐渐消失。
嘴角逐渐抿直。
他模仿谭泽，冷酷无情的环起了手臂。
“能耐了啊谭泽同学。”苏舟面无表情的说，准备开启一碗五毒毒舌粥mode，但是他尚未再说一字，便听到——
“嘿！室友！”熟悉的高昂声线自身后传来。
与此同时，温暖的、淡淡的、属于人类的温度，忽然熨染了苏舟微凉的后背。
“披上衣服。”那个在大多数时候有些冷清的声音说。
苏舟回头，果然看到了小可爱正一脸不高兴
的皱着眉头。
皱起眉头的原因，是运动完了一身汗的粥粥没有及时的披上衣服。
苏舟：“………”
哇，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使。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秒的他正是满身大汗臭烘烘，他一定要使劲的抱住这个小可爱去反复的蹭一蹭。
带着有些尴尬的表情，以及一丝几乎无法捕捉到的羞赧，苏舟对着自己的两位外国友人——
……嗯，先道个歉。
他抓着湿漉漉的黑发，一双黑色的眼睛在汗水的浸染下也显得有些湿漉漉的。
“这场比赛好像不太好看啊……”苏舟对着尤利安一本正经，“…呃，也没有觉得太无聊吧？”然后对着罗德里格斯苦笑出声。
一旁，刘捷站的近，右手旁就是苏舟的单肩背包，他弯腰从苏舟的包里抽出了那件大红色的长袖中国队服，两步上前，将外套披到了苏舟的身上。
与苏舟对话的时候，尤利安·阿茨特说的是英文，作为中国队的门面代表，国乒队长，刘捷的英文自然不会像谭泽那般拿不出手。
他注视着尤利安·阿茨特的眼神甚至有些欣慰，瞧，这是一个多么懂事听话又关爱朋友的球员啊，还懂得提醒苏舟要披上衣服呢。
这样的眼神顿时让一旁的罗德里格斯·雷耶斯露出了格外受不了的表情，这种目光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每当他们西班牙国家队的队长迭戈·托雷斯提到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尤利安·阿茨特的时候，迭戈那家伙便总是会露出这么肉麻恶心的欣慰眼神。
罗德里格斯也是很气了，难道所有国家队的队长都对阿茨特这种性格的人情有独钟吗？
见苏舟与两人打完招呼，刘捷对尤利安微微点头，他用着熟练流畅的英文，真情意切的感激道：“阿茨特，真的非常感谢你，还有你们的队医。”说着，刘捷的余光向身侧看了一眼。
身侧，代理教练放下手机，黑着脸点了下头，表示仍然联系不到他们那该死的、唯一的、不知道为何忽然失联了的队医。
所以，还是没找到人。刘捷顿时在心中苦笑了一声，这下是真的有些尴
尬和丢脸了，但是为了苏舟………唉，这种可大可小，可以从个人直接上升到国家层面的“恩情”，要怎么还、怎么回报才合适，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终于还是苏舟的身体比较重要，刘捷不得不硬着头皮开了口，实际上，比起自家的队医，乃至西班牙马德里的中心医院，刘捷更相信的，还是德国队的队医。
“阿茨特。”刘捷道。
尤利安并未张嘴，他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刘捷有些尴尬的开口：“不知道你们的队医——”
尤利安立刻道：“刘队长，这也是我来到这边的原因之一。”说着，那双褐色极浅的漂亮瞳孔便再次转向了自己的中国友人。
被注视着的粥粥眨眨眼。
小可爱的目光下移。
苏舟下意识的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腰，干巴巴的露出了乖巧的微笑。
尤利安收回视线，将他的目光再次落向中国队的队长：“刘队长，如果你们的队医还是…………我们这边很愿意为苏舟提供一次更精密的赛后检查。”
尤利安的口吻严肃而认真，为了好友的小蛮腰而忧心忡忡，唯恐中国队拉不下面子——他听说中国人好像很注重面子——尤利安又开始列举让苏舟再做一次静谧检查的必要性。
要知道，他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基本上，他是不会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话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苏舟太蠢了，技术不到家。
这么想着，尤利安就又冷冰冰的给了苏舟一个眼刀。
然而——
这一个冷冰冰的眼刀还没有下去，尤利安就发现他想要捅眼刀的那个人不见了…！
小可爱睁大眼。
尤利安视线一偏，便发现，在他为了苏舟和中国队的队长谈话时，他的友人竟然跑到了西班牙人的身边聊天去了！！并且两人“哔哩呱啦”的说的可开心了！
罗德里格斯正准备进行考据挑刺：“室友，不是我要挑毛病，但是你的这一场比赛真是打的太臭了。”
“是吧是吧，我自己也觉得打的特别难受——”苏舟举手投降，“我已经
在反思自己了，你就不要再说我了。”
“好吧好吧，那我不说你了。”罗德里格斯干脆利落的放过了他，又哼笑出声，“我来夸你吧，虽然这场比赛给我的感觉，简直像是在我的面前硬生生的摆了一个被放馊了的仰望星空派，但是第六局——”
“就是嘛，第六局！”苏舟插口道，竟然在一瞬间就变得有些得意了，“我起码还是在第六局的时候把感觉找回来了吧！”
“嘿，第六局诶室友！”罗德里格斯重音强调着，那双蜜褐色的眼睛半眯着，“第六局！你不觉得你找回感觉的节奏太慢了吗？你得对我说实话，之前的几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那么的放不开手脚？真的是因为………在乎什么胜率？”
胜率？
苏舟登时一惊，罗德里格斯怎么会猜到的？不对啊，他的西班牙室友不应该是这种情感细腻善于推理的人设啊？？？
苏舟忧心忡忡的探出手，想要试一下罗德里格斯是否在发烧，而罗德里格斯已经从苏舟惊诧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灿金发色的西班牙人顿时就觉得心里又酸又涩，难受的不得了。
他一边觉得自己的室友真是不容易，一边觉得出生在西班牙的自己真是超幸福，一边又觉得尤利安·阿茨特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不愧是别人家的孩子。
于是，罗德里格斯的视线便那么不由自主的往尤利安的方向偏了那么一点点，只是一点点。
这一点点，当然被紧盯着他的苏舟察觉到了。
苏舟放下了那只尚未触及到罗德里格斯额头的手。
……哇，原来被尤瑞猜到了吗。
苏舟不可置信的想。
………完了，他到底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啊。
苏舟深呼吸着想。
于是，在尤利安收回了视线，继续与刘捷商讨问题，继而确定了让苏舟先跟着他回到德国队休息室的结论后，他还没回过身躯，就忽然觉得背后一重。
……这熟悉的重量。
根本不用回头，尤利安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可爱一本正经的表情顿时变了，变得有些
咬牙切齿，也带上了一些不一样的鲜活。
“苏！舟！！”他压着声音道，带着点怒，“我说了多少次！多少次！不要忽然抱住我！更不要忽然从背后扑向我！你是属狗的——”吗？！
“——汪？”从背后抱住小可爱的粥粥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
尤利安顿时：“………”
苏舟压在小可爱的身上，兴高采烈的想要向全世界去炫耀他的好友。
“尤瑞你真好！”苏舟大声夸赞！
“你发什么疯！”尤利安大声质问。
“尤瑞你太好了！”苏舟高声赞美！
“所以你怎么突然间又发疯了？！”尤利安高声斥责。
“尤瑞你是天使吗！”苏舟喟叹出声。
尤利安无可奈何的停下了反抗的动作，任苏舟从背后抱着。
“你正在从背后抱着我。”尤利安冷静的陈述，“你应该可以感受得到，我的肩胛骨处到底有没有生出什么多余的翅膀。”
“哦，管他的。”苏舟笑眯眯道，从背后给了尤利安一个贴面礼，又重新站直了身体。
他的笑容格外明媚，仿佛大雨过后，灿阳万里。
“尤瑞，在我的心里，你就是天使。”
他注视着那双褐色极浅的瞳孔，漾开的笑容看似随意，实则带着发自内心的认真。
说完，苏舟抬头看向了刘捷，他多多少少的听到了他们在谈论什么，对于那个失踪的队医也有些………非常在意，不过刘捷说得对，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放在第一位的必须是他的身体状况，即使刘捷不提，苏舟也一定会跟着尤利安去跑一趟的。
“嗯……”苏舟看看左边的两位外国友人，再看看右边的自家中国队，他站在中间，指指左边，看着右边，道，“所以我就先跟着尤瑞一起走啦？”
这次是代理教练在说话了：“是，你跟着他们去好好的检查一下，记得对人家道谢，真诚一些。”极为在乎中国的对外形象，代理教练嘱咐着。
苏舟迟疑了一会，眼神向着赛场的对面瞟了过去。
对面，大多数的摄像机似乎都对被淘汰出局的英国人
更感兴趣，这会，只有两台摄像机对准了苏舟这边。
也不知道那边在说些什么………隔着一个赛场的距离，远远的，苏舟只能看到卢卡斯低着头，那一位英格兰的总教头表情模糊的在说些什么。
不，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苏舟收回视线，由于还有着两台机子对着他们，于是苏舟凑到了代理教练的身边，戒备着收声器，压着声音道：“领队，我能问一下我们的队医到底怎么了吗…？”
苏舟只是零碎的听到了几句尤利安与刘捷的对话，并没有看到刘捷与代理教练的互动，所以他至今仍然对这一位忽然消失的队医一头雾水。
肉眼可见的，代理教练本就有些硬邦邦的脸变得更僵了。
“…不知道。”代理教练沉默了一会，道。
他轻轻的拍了拍苏舟的肩膀，当余光落到苏舟的腰腹时，再冷厉的脸色也不觉柔软了两分。
他的声音也很轻：“别想这些了，去吧，跟着阿茨特，让德国队的队医再给你检查一下，保护好你自己，苏舟。”说着，代理教练从刘捷的手中接过苏舟背包，递到了他的手里。
苏舟接过背包，拉上了外套的拉链，将背包的单边条带背在了左肩。
他压下心中的疑虑，浅浅的酒窝出现在他的嘴角，他站在罗德里格斯与尤利安的中间，对着他的队友、他的团队、他的归属，那片温暖的大红色，微微晃了下手。
“那就一会见啦。”苏舟清脆的道。
……话是这么说，一伙人其实也是在进入了球员通道后才分开的。
进入球员通道前，来到记者采访区，“嗡嗡嗡嗡”的记者们急不可耐的围了上来，代理教练将苏舟护的很好，他或许没有陈清凡那样的本事，做不出什么大事，但是一句“但求无过”，他想他还是能做得到的。
代理教练以眼神示意这帮子球员孩子们快点进去，然后对着记者们道：“抱歉，苏舟需要去再次检查他的腰腹，所以没有时间来回答问题。”
不可能与记者闹的太僵，这群操纵着键盘笔杆的人可不好应付，于是代理教练又
道：“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将检查结果公布于众，现在，你们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明天，苏舟可以回答你们更多的问题。”
眼见苏舟等人已经进入了球员通道，记者们也不好再去追问，脑子灵活的已经迫不及待的举起手，抢到了首先发问的资格。
“请问苏舟是和尤利安·阿茨特在一起吗？依旧是德国队的队医为苏舟进行检查？”
“……是的。”脸已经丢光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代理教练硬邦邦的说。
另一个记者急忙道：“请问你们中国队自己的队医呢？！我记得你们这次其实是带了队医的？！”
代理教练沉声道：“是的，我们带了一名队医，他………临时有了一些事情需要去处理，我们稍后会对此事做出官方回应。”
对他们的大天使先生信心满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大利记者抢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望着不见人影的球员通道，倍感遗憾的想，唉，如果是那个中国人在这里就好了，因为在这里的是这个代理教练，所以他不得不把其中的核心称谓给换上一换。
意大利记者道：“作为中国队的领队教练，你是如何看待明天的比赛的？中国苏和安吉洛·比安奇的第二次交手，你觉得中国苏能从比安奇的手中拿到几局？你觉得他还会再一次的哭鼻子吗？如果中国苏的在明天的发挥仍然不太好，就像是这一场比赛的前几局那样，你觉得他有多大的可能性会被彻底的削零蛋呢？”
代理教练：“………”
这是在说什么呢？！话里话外的每一个字！有哪一个字是没有贬低苏舟的吗？！
代理教练的脸色彻底的黑下了。
他忍着怒气，口吻平静的说：“我们的球员会认真的对待每一场比赛，苏舟会尽他所能，全力以赴——好了，访问结束，先生们，请允许我离开，谢谢。”
…
……
………
球员通道内，到了中、西、德分道扬镳的时候。
苏舟需要跟着尤利安去德国队的休息室见见队医，中国队的几人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