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宋逸飞的五官本就钝感偏多，加上一双弯月似的笑眼，完全没有攻击性，十足的温柔奶狗样，所过之处妈粉狂叫。
看着他重新回到工作人员当中谈笑风生，宣郁捏紧了手里的蛋糕盘。
不就是茶艺嘛，谁还没演过几个绿茶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挂上标准的营业微笑，跟着往人群里走过去。
刚走近，就听到话题聚焦在自己身上。
“宋老师你也太善良了，对糊咖都那么照顾。”
“哪里，”宋逸飞笑出月牙眼，“还要一起工作，总是要互相帮助的嘛。”
“就她那样能帮到你什么呀……”工作人员吐槽的话说到一半，被身侧看见宣郁过来的同伴拉住。
宣郁耸耸肩，唇角弧度不减，“没关系的，我确实也帮不上宋老师什么忙，刚才状态不好，还害得大家要陪我一起加班。”
女生笑靥缱绻，之前吐槽的那位工作人员竟然有些看呆了。
救，她好美……
况且宣郁原本也没拖多少时间，态度又好，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出声安慰：“没事没事，一会儿找好状态就行，大家都是为了作品出效果。”
宣郁笑着表示感激，红唇更衬得齿白人娇，轻松收服现场一群人。
她微微挑眉看向宋逸飞，眼里是只有两人心知肚明的挑衅意味。
宋逸飞却没再接招，只是笑着切入下一个新话题。
他只是不太喜欢宣郁那副散漫如风的样子，想起她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没有人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身边甚至连个经纪人都没有，自由得令人妒忌。
何况看她不得不服软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
再次开工时，宣郁的状态提上来，两套图不过一小时就拍完了。
自从她把宋逸飞看作绿茶成精后，对于他的肢体接触就没那么敏感了，轻松拿捏住人物，一颦一笑勾人心魄，摄影师的快门几乎没停过，影棚里只剩下咔嚓声连绵起伏。
“完美收工！”
·
因为剧里场景大多在学校及城市内，剧组的围读包括拍摄都选定在h市，对宣郁来说倒是省了不少事。
剧本围读那天，李霁与难得从公司调了辆车去接她，陪着她一起去报道，临下车前再三叮嘱：“宋逸飞那样的咖位，在这个组里称王都不过分，你虽然拿的女主剧本，但也只能算个陪衬，到时候好好演戏，其他的地方能捧着就多捧着他，别起冲突。”
宣郁：其实你就是那个系统吧。
她当然不会把这种怪力乱神的事随意说出来。
就算说了，李霁与也不会信，就像她到现在还坚信乔晨远递给她这个剧本，是作为睡过的回礼。
宣郁点点头，顺嘴问了句：“宋逸飞为什么会接这个本子呀，他应该有更多大制作可以选择吧？”
李霁与：“他的国民度、号召力确实很强，但问题就在于他的童星出身，和他那张娃娃脸。虽然这两年他发了很多秀身材的vlog，也确实吸了不少老婆粉，但大多数看电视和喜欢他的人其实不会总盯着他的社交软件看，在大众眼里，他始终是个孩子、少年、弟弟，所以他也只能接到那些角色。”
点到这里，宣郁也大概懂了。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只演这些角色，就算他的娃娃脸抗打，但人总是要成长会变老的，宋逸飞想要转型，这个剧组虽然不太富有，看上去各方面都短缺，但剧本很好，男主角的人设更是和他本人完美贴合——
一个刚从大学毕业踏入社会的懵懂青年，一路跌跌撞撞摸爬滚打，终于成长为一个进退得当儒雅偏偏的成熟男人。
这部戏对他而言，也是演好了，从此戏路打开，星途坦荡。
宣郁满意地下车，看来大家的目标很一致嘛。
除了宣郁和宋逸飞外，这部剧的几个主要配角也多是新人或籍籍无名的小艺人，大家年龄相仿，也没什么作妖的角色，很快就熟悉起来。
围读的氛围出奇的好。
网上的氛围却和现场完全相反。
其实早在围读之前，就有营销号传出宋逸飞即将进组的消息，当时粉丝没当回事，毕竟这种遛人的消息天天有，某某影帝一天进八个组都没说什么，他们看过也就过了。
但这次直接有图上图，掀起一阵波澜。
别说宋逸飞的粉丝炸开锅，连很多路人也端不住瓜下场发言：
【不是，这什么歪瓜裂枣也能和宋逸飞对戏了？】
【我都说家庭小作坊害人了，是真不会规划职业路线啊。】
【宋逸飞工作室人干事？出来说说这垃圾剧组是怎么配沾上宋逸飞的？】
【救命我说最近孩子怎么没消息，合着是去奶糊咖了。】
偶尔也有理中客站出来说话：
【有一说一，这女演员挺漂亮的，图片糊成那样都觉得她好好看，也许剧拍出来效果不错呢？】
【对啊，有些人对女演员的恶意太大了吧。】
但很快宋逸飞的粉丝就扒出了宣郁出道时那部剧的片段甩过去：
【「链接」指路这条，某些“路人”自己去看看呗，这也叫演技？毁容式演技吧。】
【有些糊咖粉丝没几个，水军倒买得很快嘛，这就开始给自己洗上了？】
【那演技真是辣眼睛，当初看这部剧的时候就觉得这女的真是救导演大命了能演女一，要不是男主太帅，早弃剧了。】
【有一说一，图都糊成这样，还能看出人好看，你眼神挺好啊。】
……
宣郁原本就没几个粉丝，公司也没太管过她的账号，上一次发博还是春节送祝福的时候。
原本只有五条评论，现在一下子被冲出大几千条评论来。
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话。
宣郁正专心听着编剧分析人物，李霁与看到消息后没喊她，悄悄退出会议室，给平时常合作的工作室打了个电话。
等到李霁与安排好一切再回到会议室时，却看到宣郁正和宋逸飞争论了起来。
两人在剧中的角色是一对相互陪伴成长的欢喜冤家，带着点劲味讨论剧情也不算很突兀，是以其他人都没觉出什么来。
但李霁与从宣郁出道起就一直跟着她，对她的一些小表情了然于心，一看就知道她是真生气了。
李霁与皱起眉头，她刚才让水军下场把场面搅得乱一些，又让人放出消息说宋逸飞是为了追宣郁才放下身段来这个剧组，反正两人到时候配合剧宣总要炒cp的，放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没人会在意。
还能帮宣郁保持住这一点流量。
虽然这几年她不太赞同宣郁只顾磨炼演技，但对宣郁现在的演技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要她能正常发挥出来，等剧播出了，自然能洗白翻身，甚至现在被黑得越惨，到时候触底反弹得就越强烈。
可是照他们再这么吵下去，别说炒绯闻了，宣郁能不被炒出剧组都算好的。
……
“早上听宣老师读剧本的时候，情绪语气都拿捏得特别好，像是认真准备过，”宋逸飞歪了歪头，“可是宣老师怎么会觉得女主对父母还带着感情呢，如果是我生活在那样的原生家庭里，别说爱了，不生恨已经算是孝顺了吧。”
宣郁饰演的女主角有个极其严苛且古板的原生家庭，父母从未给过女主任何关怀，只一味地提出要求，读书时只是要她认真学习，长大后既要她找一份稳当的正经工作，又要她谈一个靠谱的老实男友，女主终于忍不住离家而去，才遇上了男主。
宣郁的本意并不是宋逸飞说的那样。
偏偏他笑得人畜无害，还带节奏歪曲她的意思，给她扣帽子。
……忍无可忍。
系统再喊八百遍也忍不了了！
宣郁不觉高了两个声调：“我只是觉得女主离家出走属于行为上的先行反抗，而往后的变化及自我和解才是真正心理转变的开始，对父母的感情也根本不是宋老师提到的爱！”
宋逸飞却不依不饶：“可是如果心里的想法没有改变，女主怎么会离家出走呢？”
一旁的编剧见两人争得上头，赶忙开口调停：“其实你们说得都没有错，女主对于家庭的反抗心理是从幼时就有的，只不过前期更多是在累积，离家出走则是爆发点，而遇到男主之后的心理转变则是另一层面的反抗意识觉醒……”
编剧都开口了，宣郁也不好再争，拿起面前的矿泉水灌了两口。
上午读剧本的时候，宋逸飞明明还挺正常的，也没有要和她坐论茶道的意思。
宣郁以为风波已经过去，没想到他只是没找到机会发挥。
看着剧本上密密麻麻和宋逸飞的对手戏，宣郁闭眼绝望。
钱真难赚！
这一段剧情捋顺之后，编剧提议大家稍作休息，李霁与见缝插针走到宣郁身侧。
李霁与：“你刚刚和宋逸飞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少和他争吗？”
宣郁撇撇嘴，“我正常讨论剧情，他莫名其妙插进来，这也不能怪我啊。”
李霁与盯着宣郁看了半分钟，见她还不服软，拿出手机打开微博：“你自己看看，现在网上都是怎么说你的，到时候再传出去你不尊重前辈，你还怎么翻身。”
宣郁看了眼评论，嘴唇紧抿没再说话。
李霁与叹了口气，“原本也不想让你在拍摄期间看这些的，但你也太不注意了，”她从宣郁手里拿过手机放好，“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演戏，平时在片场听话些，网上这些舆论我会处理，你就别多想了。”
得到宣郁肯定的答复后，李霁与满意离开。
宣郁其实对网上的评论没那么在意。
四年前《绘羽》刚开播的时候，她倒是很喜欢翻评论，常常一刷就是一整夜，还会截一些有意思的内容分享给李霁与。
所以当那些负面评论刚出现时，她还和李霁与抱着一起哭，不懂为什么明明还是熟悉的id，话语间却瞬息转了风向。
后来就渐渐麻木，也不那么在意主页的冷清与否。
反正人好像总是善变。
刚才会沉默，只是没想到李霁与会在剧本讨论会上给她看这些。
以前李霁与带宣郁的时候，一直都把她保护得很好。
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陪酒，一有绯闻就立刻冲去处理，拍戏期间甚至会直接断了她的网，不让她受那些言论的影响。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不一样了呢。
是她开始频繁地跑各大艺术院校去签新苗子的时候，是她认为绯闻黑红只是一种路径的时候，还是她觉得有金主愿意捧是大好事的时候。
宣郁这几年一直把自己埋在龟壳里不敢探头，总觉得就算大家想法出现分歧，总归还是在并肩向前走。
可当她将那一条条刺骨的评论摆到她面前时，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和李霁与早就不在一条路上了。
曾经彻夜喝酒谈理想的两个姑娘，早就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