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恶人自有我来当
云山往北走有一座山,被穷苍将所穿过,山峦叠嶂,连绵不绝,常年被雾气所笼罩,因而得名——雾罩山。
落日余晖,晚霞染红了衣衫。
‘呼……呼……’
刀不通大口喘着粗气,直奔雾罩山腹地。
一路走来,断了的肩膀流了不少血,可以清晰的看到动脉血管和骨头裸露在空气中,随着一大块儿血沫子落下,刀不通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呃!’
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夜幕降临,正是雾罩山野兽出没的时候,这里的狼成群结队,常有熊出没山林中,虎豹不知多少,山谷腹地中更是常鬼哭狼嚎不断。
‘唰唰……’
树木晃动,黑暗中一道灯泡般的光窜出来。
‘呃!’
臂膀传来的剧疼让刀不通忍不住呻吟,迷迷糊糊中苏醒过来,用手一抹脸黏黏糊糊的。
察觉到不对劲的刀不通,手握断刀,手一撑地,立即施展起‘寸步’,向后跳跃而去,转眼就离开了数米之远。
寸步,是为古战法当中增加速度之法,刀不通或许是因为用力过猛,一顿气血翻涌,险些再次摔倒。
‘嗷……’
借着月光,原来是一头巨狼张着獠牙,流着口水,在嚎叫了几声后,树林中又窜出几只,慢慢的围了过来,俨然一副要将刀不通包围的模样。
这些狼体型大概有个两米长,眼睛呈琥珀蓝色,是穷苍城特有的卷衣琥珀巨狼,公狼脖颈挂着一戳白鬃,像挂着一串铃铛似的,这些狼爱干净,时间长了不洗澡,身上的毛会打卷,看起来像羊羔一样甚至有些可爱,故又称为‘球球狼’,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丛林杀戮机器。
如果是往日,面对这些球球狼的时候,刀不通自然是不怕,可是经过圣堂一役,手断了,境界大跌,如今更是提不起半点力气来应对。
想他一世英名,难道今天就要葬身于狼腹之中?
可是等了半天,这些狼也没有动弹,于是刀不通开始小心翼翼的向树木靠近,爬了上去。
一边爬,心中却一边嘀咕着,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他这么狼狈的行为,多半会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就在这时候耳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醒了啊!”
刀不通环视四周,直到将目光停留在黑暗的角落。
“你是谁?”
月色下,一人走出,一袭黑袍迎着风,呼呼作响,腰上弯刀隐隐生寒,待那人露出面貌,正是暗部领袖,素风公爵叶澜。
刀不通连忙从树上滑下来,坐了一屁股墩,强做镇定!
“叶尺素?”
尺素与武撼陆一样,是封号名,原为绢帛之意,封号意为:叶澜在收集信息的时候,习惯记于一张绢帛之上,虽看起来较轻,但为穷苍城付出了很多心血。
“你的伤很重,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刀不通:
“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救我的?”
叶澜摇头:
“都不是!”
刀不通:
“都说狼的嗅觉敏锐,可以闻到几十里外的猎物,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来寻我,不会就是对我说这个吧?”
叶澜身体中流着皇室宗亲血液,曾与狼族之间签订过契约,二者是亲密无间的盟友,传闻凡是有狼的地方,就有叶家的足迹。
叶澜则平静无波的道:
“我这个人只对消息感兴趣,想知道是谁派你来的?”
刀不通道:
“你呢?你又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没有人能指派我,我是自己想与他打一场!”
叶澜:
“你境界退了!”
刀不通则自嘲:
“呵,是啊!
今天我本应该死的,但我后退了半步,他的剑没砍到我。”
叶澜:
“原来是刀意破了!
那你就把刀给我吧,就当是抵你一条性命了!”
刀不通没有犹豫将刀丢了过去。
“记得告诉我的位置,以后我会去拿回来的!”
接过刀的叶澜,看着上面斑驳陆离的花纹,心头也是一惊,此刀绝非凡兵。
叶澜将早就准备好的药和水扔给刀不通。
“早晚各一粒,三天可痊愈。”
刀不通看着手中的药和水,不忘谢道:
“你人不错!有酒嘛?”
叶澜担心道:
“你的伤……”
不过还是把酒丢给了刀不通。
人啊就是这样,喝起来酒容易上头,更容易吐露心声,刀不通狂瘾了几口之后,感受着咽喉里火辣辣的灼烧感,徐徐道:
“你……你知道为什么我去找云澜颠嘛?
真……是因为张快板那个什么刀王,剑王的排名嘛?
狗屁!
都不是!
是因为邬照雪!
我等了半年了,就是等一个机会,赶在铸锋大典,在她的雕像前,让她看看她保护下来的穷苍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叶澜疑惑不解:
“那你为什么要杀云澜颠?他与邬照雪并没有太多过节,即便他们在北方势力里有所冲突,也不至于……”
刀不通又猛灌了几口酒,就再也不言语了,趴到一旁难受呻吟。
‘哎……’
‘呼……’
看模样是喝多了。
叶澜则骑着球球狼消失在夜幕中。
夜晚的雾罩山,除了狼的嚎叫声在天空回荡,还多了个醉汉的梦呓声:
“虽我之死,有子存焉……”
“虽我之死,有子存焉……”
又是说与谁听的?
风铃庄园!
午夜时分,屋里灯亮着,金穗婆婆端坐在椅子上。
“澜儿,你回来了?”
叶澜躬身将半截青铜刀交出来!
金穗婆婆抬眼,看了看,确定是刀不通的刀后,又继续问道:
“人呢?”
叶澜:
“在与我争斗的时候,跌落到了山崖!”
金穗婆婆看着叶澜身上干干净净,也不像打过架,试探性问道:
“哦!他的实力如何,你没受伤吧?”
叶澜回道:
“没有受伤,刀不通在与云澜颠决斗的时候,刀意破了,境界大跌,已不是我的对手!”
金穗婆婆将信将疑:
“那就好!不过这件事情先别声张,北方人的怒火还需要有他这种人来平息,让那些人慢慢去找他吧!”
叶澜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回到家中,叶澜点燃烛灯,一抬头,便看到了周无妄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坐着。
叶澜倒上一杯茶,递了过去,随后坐在了一旁。
双方一坐,就是一夜,中间一句话也不说,直到等到窗外鸡鸣的时候,周无妄才缓缓开口。
“考虑的怎么样了?”
‘哎’
叶澜叹了一口气,便又沉默了!
周无妄道:
“儒兵合一,表面上是内政和外政的统一,实际上是想将兵权和政权牢牢攥在手里,如果以后法律按照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去规范,那么这座城也就完了!”
‘哎……’
叶澜又叹了一口气!
周无妄又继续道:
“武云飞他姐找我了,当着我的面哭的稀里哗啦的,她说让我替她讨回公道。
我就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当时在想,我要告诉他刀不通做的嘛,把刀不通交给他了,就算交代了嘛?
我知道我那样做了,没法给自己交代,我们都知道刀不通并不是凶手!
就像她姐说的,武云飞是男子汉,要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不应该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武家对穷苍城是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他们家里人有一半是死在了战场上,我觉得这不公平。”
叶澜这一次开了口:
“怎么做?”
周无妄: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说罢周无妄把那凉了一夜的茶一饮而尽,离开了!
这时候叶澜突然抓住了周无妄的手:
“昨夜,我去找刀不通!”
周无妄停下来:
“他怎么说的?你不会……把他给杀了吧?”
叶澜摇头:
“怎么会!他说是为了邬照雪!”
周无妄面色一怔,声音略有颤抖:
“他……他还说什么了吗?”
叶澜把周无妄拉到身边:
“你还记得那天投票的事情嘛?”
周无妄:
“你……是谁?”
叶澜: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是我们,那天你我可是都投了反对票,颜如玉也是,还有武云飞,和夏书荔!”
周无妄额头渗出冷汗:
“结果是,武云飞今天死了,夏书荔被重伤,颜如玉一场会议下来兵权没了,你和我皆中毒。”
想到这里周无妄看向叶澜,叶澜看向周无妄,二人视线相交,周无妄忍不住疑问。
“那云澜颠的死,是因为……”
叶澜连忙捂住周无妄的嘴巴,或许此刻已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