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黑色荒原

    屠魔军团内部却是处处莺歌燕舞，欢声笑语充斥着营地的每个角落。他们认为在黑魔突然改变战术的情况下，还能不伤一人地取得如此大胜，关键就在于沙九天事先的预判、果断的指挥以及正确的指令，包括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了两个大魔。

    沙九天没有参与战后军团内部的总结，他回来后，就拉着铁锤一起扎根在制器坊，与制器坊共同研讨和攻克关于指挥车建造的难题。带领军团做战后总结的是于得水、贺本昌和莽牛、小不点。小不点的点评，还是那么令人惊艳。

    死嗑阵组一战成名，被评为本次战役的最佳阵组，同时晋升到了三星级。从无星级跳跃到三星级，柯似虎那是扬眉吐气，也给自己正了名。此外，其他的无星级阵组都晋升到了一星级阵组，而一星级阵组中，也有一个晋升到了二星级阵组。但二星级阵组却没有晋级到三星级的。

    这其间最核心的问题就是阵首的指挥。一个好的指挥，不仅能使阵形灵活变化，战力也会随之提升很多，并且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受伤的可能性。所以，阵首的成长，就是能够跨过从二星到三星这道天堑的关键。这需要时间和经验的积累，非一日之功。

    三天后的上午，沙九天回来了，一脸疲惫中带着丝丝欣喜。有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开始预言，指挥长面有喜色，说明跨过古长城进攻黑魔的日子不远了。

    沙九天回来的第一时间就通知柯似虎，让他做好准备，死嗑阵组明天随他一起去探查黑魔腹地的情况。

    同去的还有莽牛，原因是莽牛力气大，能背更多的东西，还让莽牛准备一个更大的背架。莽牛问都带哪些东西，沙九天告诉他，有干粮、清水、夜宿的营帐，瞭望筒……

    莽牛有点吃惊地问：“你这是要深入多远？”

    “我想知道黑魔从哪儿来的。”

    数万年前，黑魔突然出现，漫山遍野，铺天盖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鸡犬不留。直到仙祖带人修建了古长城，才把黑魔阻截在大陆的另一端。但却没有人知道黑魔是从哪儿来的，他们的大本营在哪儿。从此，古长城的这边叫大陆，而黑魔那边被称为黑色荒原。

    莽牛直接懵了。“那要带多少东西？斥候最多只是探查了一百里远，因为黑色荒原上没有水，寸草不生，再走远了可能就走不回来。”

    沙九天平静地说：“我们走五天，要带十天的干粮和清水。”

    莽牛想了想，说：“不行，你只带一个阵组，太少了。我们五星阵组要留在营地里，负责各种事情，所以除了死磕阵组，你至少还要带两个四星阵组。”

    莽牛从来不是莽汉，其他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虽然平时喜欢诈唬，喜欢厮杀，但他的心细着呢，否则沙九天也不会想着培养他的指挥才能。其实，除沙九天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莽牛的指挥才能并不差。私下里，他经常和沙九天一起琢磨指挥的问题，原来琢磨阵组的指挥，现在琢磨军团的指挥。

    沙九天想了想，“再带一个四星阵组吧，人再多了，物资需求量大，不好带。”

    旁边的柯似虎抢着说：“那就带乱打阵组，胡来那小子比我精明，而且我们两个阵组死嗑乱打，还般配。”

    大家一听，死嗑乱打？还真的挺般配的。

    沙九天正准备让柯似虎去通知胡来，孙将军听到沙九天回来了，也赶了过来。

    知道沙九天要深入黑色荒原探查，孙将军想了想说：“不能用人背东西，再力气大，背的东西也有限。穷家富路，这物资一定要带充足，否则任何一点意外，都会万劫不复。这样吧，你休息一下，我去安排物资，再送几辆马车下城，人走路，马车装物资。至少需要十五天的物资。再带四个阵组，两个负责探查，两个守护马车。”

    沙九天一听，这办法不错。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这也体现了沙九天跟斥候比起来，还真是没有经验。沙九天也想到了这一点，就和孙将军商量，让孙将军在边关找几个有经验的斥候，来给他们详细说说黑色荒原的情况，今天就不走了，明天一早再出发。

    虽然四个四星阵组都争着要去，可考虑到飞羽阵组有女性，路上不方便，还是选择了另外三个全男性的四星阵组，分别是胡来的乱打阵组、吴不行的全能阵组和林中木的隐形阵组。沙九天算是真的佩服这些人才，阵组的命名真是名符其实。

    后勤军团很有办法，打制了几个大笼子，把马匹、车辆都装在笼子里，然后用绳子放下城墙。一共准备了四辆马车，两辆装营帐、清水和干粮，另两辆装的都是喂马的草料。这些物资如果没有损耗的话，足够他们一个月用的。

    城上的人看到沙九天一行人竟然带了四大车物资，知道这是打算深入探查黑色荒原了。在敬佩的同时，也在内心中殷切地期盼着向黑魔进攻的那一天。

    在阵阵送别和祝福声中，车马慢慢地消失在黑色荒原的深处。

    沙九天、莽牛和四位阵首，轮流站在马车上用瞭望筒看向四周，只要发现有可疑的地方，就会马上停下来，让一个阵组去探查。昨天找来介绍经验的斥候都说，在黑色荒原上，怎么谨慎都不为过。随时都可能遇见三五成群的黑魔偷袭。

    大概用了两个时辰，他们才走了三十里。黑色荒原上只有黑色的土地、黑色的石头，其他什么都没有。在这样的地方走，人会越走越害怕，总觉得有阴风在吹自己。偶尔遇到个水洼，里面的水都是臭的，闻起来令人作呕。

    在中午休息打尖的时候，他们发现他们找不到烧火的木柴。最后大家只能吃干粮喝凉水。他们深深地体验了“寸草不生”这四个字，同时也感叹着由于没有人深入过黑色荒原，所以再周全的准备，也会有疏漏。

    胡来却不这样看。他说：“如果带上烧火用的木柴，就得再加几辆车，我们遇到情况时，可能就照顾不过来了。看这一路上，水都是臭的，又没有可能找到任何食物，如果我们的车马出了问题，那可真是要命了。”

    沙九天闻声问了一句：“车上防水怎么样？”

    莽牛回答：“我亲自检查的，两层油苫布，下面也垫了防水层，哪怕是下暴雨，都不会影响车上的物资。”

    沙九天交待着：“每次取用物资后，一定要把油苫布重新盖好，每天要专门有人检查。这方面一定不能有一点疏漏。吴不行、林中木，就你们两个每天轮流检查车辆防水吧。也就是说，我们大家把性命交给你们两人了。”听起来有打趣的味道，可严肃尽在其中。

    吃过干粮，继续前行。没有人想着看什么风景，因为没有风景，都是黑色的。哪怕头上的阳光很灿烂，可刚落到地面上，就立刻会沾染上阴气，让人好不舒服。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可能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但有一样绝大多数人没有经历过，也就不知道它的可怕。这就是寂静，完全没有声音的寂静，很长很长时间都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寂静。在这样的环境下，恐惧会从你心底最深处慢慢滋生。在不知不觉中，你就已经被恐惧控制了。然后，或疯狂，或痴呆，再难成为一个正常人。

    黑色荒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没有一点声音。所以，沙九天一行人只能相互间不断对话，以减轻内心缓慢滋生的恐惧。

    沙九天不怕吗？他的胆子确实很大，过去也确实无所畏惧。但现在他是真的怕了，从心底深处缓慢滋生出的恐惧，时刻都在撕咬着他。他不断地在提醒自己，我是指挥长，是我要来的，我不能害怕，我必须战胜恐惧。

    林中木的年龄在这些人里面是最大的，而且多年闯荡江湖，也让他更擅长察言观色。他注意到连沙九天的脸色都开始变得惨白，俊美的面庞出现了一丝狰狞。

    他突然大声建议：“我们对指挥长了解很少，这样的少年英才，肯定有很多故事。让指挥长给我们讲讲他自己的故事，好不好？”

    众人哄堂叫好，纷纷转头热切地望向沙九天。

    沙九天开始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说：“我哪儿有什么故事呀，到边关前太平淡了。不信你们问莽牛，他都知道。”

    可林中木不依不饶，鼓动大家一定要他讲。他想了想，就开始讲起自己是“沙包”的故事。因为内力太强，比试时不能还手，生怕把小伙伴打伤。当然，小伙伴们也打不伤他，但打他的时候，手会疼。所以，大家都叫他沙包。

    “怎么没有听过莽牛教官叫你沙包呢？”有一个队员有点不解。

    “过去他打不过我，所以我敢叫。现在我要是叫了，他能把我昨天吃的饭都打出来，我哪儿还敢呀。”莽牛故作可怜地说，大家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难怪才十六岁就可以成为我们的指挥长，原来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隐忍，真是不得了。”林中木钦佩地说着。

    虽然就是讲了个故事，但沙九天发现自己内心的恐惧基本消失不见了。他感激地看了看林中木，明白了林中木的良苦用心。心里也在想着，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可有伙伴的感觉好温暖呀。同时，他也发现原来没有那么恐怖，都是自己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