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第一个
出工回来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对坐在那里哭泣的李得意，没有人多看他一眼，都没精打采，各回各家困告去了。
李玉华送猪草回来看到他那个样子动了恻隐之心。她急忙回到自己房里闪身进了空间。给他带点什么才不会引起人怀疑呢？有了带点蜂蜜水，跟他们说是糖精水好了，她家碗柜里正好有一包小糖精。她拿着蜂蜜水闪出了空间。
等她走出房间，走到堂屋阶基上。李建设正搀扶着李得意，在往他口里灌水。刚刚还在哭喊着要呷饭的李得意此刻大睁着眼睛没了声息，灌进他口里的水都从嘴角流了出来。
李玉华将手里的水递到李建设面前：“用我这个吧，这是糖精水。”
李建设摇摇头：“晚了。&34;他在心里腹诽，我这个蜂蜜水都没有用了，你那个哄人嘴巴的糖精水能有什么用。
李得意原来放在肚子上的手突然耷拉下去了。
这是死了？
李得意是三队饿死的第一个人。
李建设放下他去喊队长，队长又让他去喊李得意的家人。
李建设走到李得意家，对他的父母道：“你家得意坐在堂屋阶基上，他生病了，不能走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李得意的父母沉默地跟在李建设身后往堂屋走，他们也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讲话了。
到了堂屋阶基上，队长和几个妇女站在那里。李得意的父母，走到李得意的身边，他爹将手伸到他的鼻翼下探了探，没感觉到有呼吸，他的手垂下了。他娘抓住他的手，摸到一手冰凉僵硬，她就势无力地坐在了地上，眼睛久久地麻木地凝视着那张已无生气的脸。
李建设伸手将她搀扶了起来。
队长走到他们身边：“到队里领二十斤谷子吧。&34;
李得意的爹点点头，又对队长道：“队长，劳烦你安排一下，到我家取几块楼板做个棺木吧。”
说完去仓库找会计领谷子去了，那些帮忙做事的总得请人家呷一碗团子。
队长扫视了一圈身边那几个妇女：“男人们现在都没有力气了，明天就你们几个妇女抬一下棺木算了。”
几个妇女点头答应，妇女总是经得磨一些。
队长的眼睛又看向了李建设：“你喊几个年轻人去他家取楼板，都搬到堂屋里面来。”
李建设点点头，一个人再次去了李得意家。他不想喊那些饿得走路都打漂的人去帮忙，感觉他们去了只会越帮越忙，他一个人做还干脆利落一些。他再次庆幸他选择了农场，不然他真得守着一座金山饿死，那他得成为全天下的笑话了。
李建设一次搬来三块楼板，搬了三次就差不多够了。
队里的木匠来了，将那几块楼板拼成了一具简易的棺木。
晚上李建设带着李春生和李长明去挖墓穴，刚到山上他就变戏法似的从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里摸出了两钵子饭，递给他们一人一钵子，又从袋子里摸出一钵子辣椒炒肉。辣椒炒肉，只放了一点点辣椒，都是大块的五花肉。
“我有个亲戚在煤矿里上班，我今天特意到他那里拿来的，不呷点什么你们哪有力气做事。&34;
李春生和李长明激动得双眼冒绿光，双手发抖。兄弟这份恩情我们在心里记下了。
李春生夹一口肉放进嘴里，咀嚼一下，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李建设的眼眶也湿了，他赶忙背过身去。
两个人狼吞虎咽，很快干完了菜和肉，放下瓦钵子就去拿锄头。
李建设忙阻止他们：”不急，我们三个先坐下聊会天吧，你们刚吃了饭，马上剧烈运动要不得。“
休息了半小时之后，李春生和李长明两个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不过还是无法跟以前比。
三个人挖了个两米多深的四方坑，李建设就说可以了，他是真的怕费力过度，那两个人再挂了，虽说吃了餐好的，他俩还是轻飘飘的，纸片人一样。
挖好坑回家后，李建设因为被今天的事震惊到了，心里难过睡不着。就一个人准备去禾场坪走走，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闪身出了门外。他的身子还在自家房檐的阴影下，突然看到朦胧的月光下两个妇女经过他家和李玉华家的出口，轻手轻脚地往堂屋方向走。
李建设心下奇怪，堂屋里还摆着李得意的死尸这两个女人怎么不害怕，她们是要去干什么。李得意因为死在饥荒年馑没有请和尚，也没有人有力气出来守夜。
他走到出口处往外探出一点脑袋，见那两个人走到堂屋左边的食堂仓库去开锁了。开了锁，她们左右看看，见没人就隐进门里去了，门也轻轻关上了。
去厨房偷东西李建设忙轻蹑手蹑脚快步走了过去，到了仓库的窗户低下，他伸出舌头舔破窗户纸，将一只眼睛贴到舔破的洞口，里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
抓不抓她们？李建设在心里纠结，现在是粮食就是命的时节，偷点吃的似乎也可以理解。可是这样对别人又太不公平了。
“摸到了没有&34;里面这一声压低的问话，李建设听出来了，这是德五娘的声音，食堂发饭的人。
他不再犹豫，从外面锁上门。
听到锁门的动静，里面的人惊慌了起来。
李建设走到禾场坪大声喊：“大家快起来，仓库有贼，抓到偷粮食的贼了。”
一听说抓到偷粮食的贼了，社员们都起来了，那可是关乎到他们性命的大事。
很多人点着黄花杆子出来了，队长也出来了。
大家走到仓库门口，李建设掏出锁匙打开门，很多根黄花杆子灯齐齐往屋内照，德五娘和顺三娘两张紧张 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
所有人都沉默了，愤怒在社员们心里燃烧，又谁也不愿为大家的事得罪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可是掌握着所有人的命。三队所有人都饿成了纸片人，只有这两人白白胖胖的，他们的家里人也脸色红润。
翠二爷瞪着李建设的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他在纠结是现在打他还是回家以后再打。
还是队长反应快，他埋怨地盯着他老婆顺三娘：“你讲食堂有东西在外面忘记收了，怕老鼠呷掉了，我要你明天再去，晚上去怕影响不好，你硬是不听我的，现在好了，误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