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偶遇
不知不觉，圆圆已经在事务所实习了十来天了。
余蔚余主管最近带了个实习生，名叫宋圆圆。已经在他手下实习了十来天了还没有一丝要跑路的迹象，重点还是个女的。这个新鲜事儿仿佛插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事务所。即使去茶水间续杯茶都能听到同事在议论纷纷：
“唉？你说他俩到底是不是地下情侣啊？”
“不知道啊，反正从没见过余工对那个圆圆发过火，连句重话都没有讲过。”
“可不是嘛！你想想之前那些男实习生，哎哟，被训得那叫一个惨，好几个当场就脸都挂不住了。”
“也难怪！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说余工好不容易带个女实习生，长得也赏心悦目，这再想发脾气也得压着点不是。”
“那倒是，给人家女孩子训哭了，这人家心理阴影得多大，搞不好就不来了呢。”
甚至有资深八卦爱好者特意开了个围脖，名字就叫“今天圆圆跑路了么？”，所有微博清一色的内容：“今天是圆圆实习的第一天，没跑路。”，“今天是圆圆实习的第二天，没跑路。”
余蔚自然是知道这些情况的，但他倒也坦然，既不反驳也不解释，对圆圆还是保持一如既往的态度。圆圆也一样，对这些以她为八卦主角的事儿都知晓得一清二楚，这完全归功于小敏，自诩天明事务所八卦通。自从第一次见到圆圆之后，小敏就觉得和圆圆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当天就主动加了圆圆微信，加之后来圆圆主动分享了自己橙色软件上好用的防晒用品给小敏，她就当下决定要和圆圆成为知无不言的好闺蜜，后来自然是免不了在吃饭时，告诉圆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
圆圆得知大家对于她和余蔚的关系的种种猜测，哭笑不得。明明是互相不待见的人，居然被按头成地下情侣！不过圆圆对于这些风声，倒也和余蔚一样，都默契地保持一致的态度，不理会。因为她觉得，既然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就不用花精力去应付。
毕竟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圆圆去花费精力，那就是之前余蔚指定她来做的那个小区的结算初稿。圆圆知道自己首次接触造价这个领域，尚属初阶小白，除了自己琢磨研究透的部分外，还有很多的实际上机操作、结算模板选择、定额的套用、价格的比对等等，她都不清楚，她也毫无胆怯，主动向余蔚请教。
余蔚虽说忙着手头事儿，但见圆圆主动向他讨教工作上的事情，倒也立马放下手头工作，给圆圆认真耐心讲解，甚至亲自给圆圆示范如何上机操作。只是每次讲解完后，他都会提醒圆圆一件事儿。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尊师重教的意思？”
“怎么说？没听明白您的话。”圆圆看着微信对话框，明知故问道。
“你不准喊余工，得喊师傅！懂了？”余蔚回道。
“懂是听懂了，但是就不想顺着你的来啊。”圆圆在边缘试探着。
“死鸭子嘴硬！”余蔚做着最后的挣扎。
“无所谓！”圆圆一想象坐在后座的余蔚看到她的回复内容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偷着乐。字数不多，杀伤力极强，她自己总结道。
一个月实习日子飞逝了，圆圆在余蔚的指导点拨下，很多之前感觉毫无头绪、不知从何下手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一点就通了，进步倒也算突飞猛进。
虽然对余蔚有着撕不掉的标签，圆圆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有自己极为擅长的领域的，而余蔚就是造价行业的天赋型选手，他对于数字极为敏感，头脑也特别清晰，和施工方对账时还很会把控节奏，这些都是她打心眼儿里认定的事实，并且想要努力追赶的目标。
两个月多的实习日子也就一眨眼的光阴，圆圆因为要着手准备毕设，因此和余蔚提前知会了一下就重返校园了，忙碌的毕设结束后，圆圆就和大学好友一起来了次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这几个月期间，圆圆通过小敏传送的新鲜瓜源得知：余蔚没有再另招实习生。
“圆圆，这位置就给你留着呢。”视频那头的小敏咧着嘴，止不住笑意地说道：“你说这意图是不是很明显了呀？可以呀，圆圆！”
“别搞笑啦！”圆圆翻了个白眼，“他小时候干的那些事儿我又不是没和你讲过，他就是个余狗！”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你都说了，来公司三年都没见他谈恋爱，也没个绯闻对象，搞不好啊。”圆圆一脸神秘的表情。
“咳！圆圆，我觉得你的想法不太对劲！”小敏夸张地惊呼道。“不可能！你俩呀，就使劲地自欺欺人吧！”
圆圆一脸无语，不想再接腔。
余蔚在此期间倒也没有联系过圆圆，偶有给圆圆的朋友圈点赞外，再无其他动作。
八月初某天，余蔚主动给圆圆打了个电话：“玩够了没啊？打算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余工这话什么意思？是打算给我转正了么？”圆圆试探地问道。
“不然呢？鉴于你之前几个月的实习表现不错，交待给你的项目完成得都还不错，我给你申请转正了。是不是得感谢我？”尽管看不到余蔚的表情，圆圆还是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他得瑟的样子。
“那我得夸你慧眼如炬会识人啊，知道哪根好苗子值得栽培。”圆圆回道。
“给你根杆子，你倒挺会往上爬。”余蔚回复道，“下周一过来上班！对了，公司搬地儿了，你来了正好帮我整理资料。”
“余蔚，你怎么这么狗啊！真的狗！”圆圆忍不住激动起来。
“说话文明点啊！还有，几个月不见，你都敢直呼我名字了啊？喊师傅！”
“想得美！”圆圆一说完就挂掉了电话，不容余蔚有片刻还嘴的机会。
终于可以正式工作啦！圆圆一想到自己即将正式踏入职场，就有点莫名的暗暗的小兴奋。尽管无缘去自己一开始就中意的设计院，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她算是误打误撞进入了造价领域，并且有个经验老到的师傅领路，虽然这点她从没当余蔚的面承认过，她忍不住憧憬了下自己以后的职场生涯，顿时感觉浑身充满干劲。
一周后圆圆准时来到事务所。一走到门口，就看到小敏飞奔过来，给了她一个夸张的拥抱。
“哎呀，圆圆。我可终于盼到你啦。”小敏激动地叫道。
“咳咳咳，你这表演有点过了啊，没去北影真是屈才了啊。”圆圆看到周边工位的同事被小敏夸张的肢体语言、声调吸引，纷纷侧目，她感觉自己社恐症又有点发作了，怪不好意思的。
“没呢，真情实意的呀。”小敏倒也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对啦，等下中午一起吃饭啊，我先整理工位去了，下午还要搬到新公司去呢。”
“行，那你先去忙吧，中午吃饭叫你。我也先去整资料啦。”圆圆回应道。
说完圆圆就往熟悉的工位走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忙上忙下整理资料的余蔚，他没注意到圆圆。圆圆趁机上下打量了下他，几个月里，他倒也没什么变化，和原先一样。
“余工，在忙呢。”圆圆主动打了招呼。
“嗯？”余蔚抬起头看了看圆圆，说道：“来啦，还挺准时，这好习惯要继续保持。”他顿了顿，接着道：“来都来了，别愣着了，去找几块干净的布，等下带去新公司，擦桌子椅子的事儿都交给你了。”
果然一看到我就可劲儿地使唤！圆圆心想道。想归想，她还是跑去茶水间，问阿姨要了几块布，装进袋子里。
等她折回到工位的时候，发现余蔚已经坐在工位上气定神闲地喝起咖啡了。
“资料都整理好了，等我休息几分钟，咱们就出发去新公司。”余蔚说道，他又喝了一口咖啡，道：“对了，等下你负责搬这个。”他指了指前方。
圆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气得差点破口大骂，那是一堆占满一整张桌子的资料和图纸！
“没事吧你？”圆圆刚想脱口而出。只见余蔚悠悠然地说：“你看哪儿呢？以为我让你搬那一堆图纸么？”他仿佛猜透了圆圆的心思似的，继续道：“看到那堆资料上的那盆铁线蕨没？等下你就负责拿着它就行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也太精彩了吧。要不是余蔚接话快，自己四十米的大刀差点就飞出去收不回来了！圆圆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冤枉余蔚，脸上有点小尴尬。余蔚发现了圆圆的情绪变化，补充道：“给我好好保管啊，别给我弄折了！”
这家伙！说不出好话索性把嘴无偿捐赠得了！
新公司离原公司并不太远，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因为业务激增，加之老板又有拓展新业务的想法，因此办公区域从原先的一层变成了两层，圆圆他们的部门在下面一层。余蔚一下车就找拖车搬运资料，圆圆想搭把手都被他赶走，让她先上楼去找工位，擦拭桌椅就可以了。圆圆见自己插不上手，就独自乘电梯去了。
好巧不巧，快跑到电梯边，就见电梯门要关上了。圆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电梯内的乘客倒是很耐心，早就按着开门键等着圆圆。
“谢谢。”圆圆刚踏进电梯，就对厢内的乘客道谢。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圆圆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空白，周遭一切的声音也仿佛突然消失了一样，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狂跳，好像在伺机趁她不注意就从嘴里蹦出来。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不平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顾易。这个被尘封在圆圆记忆深处的名字。圆圆没有想到眼前人居然是顾易，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儿遇见他。
“不用谢。你去几楼？”顾易的声音在圆圆耳畔响起。
“啊？”圆圆反应过来，回道：“十楼，谢谢。”
“嗯？也是去天明事务所么？”顾易问道。
“嗯，是的。”
“这么巧，那我们是同事。”顾易笑了笑，继续问道：“是刚来不久吧？”
“嗯？”圆圆有点诧异他怎么知道？
“因为你就带了一盆植物啊。”顾易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左边。圆圆这才发现他身边的推车装了满满的图纸、资料。
“啊。是哦。”圆圆笑了笑，继续道：“我之前是来实习的，这个是余工的植物。”
“余蔚么？”顾易问道。
“是的。”圆圆心想他怎么一下子猜到了。难道余蔚很有名么？
“挺好的。余工很棒。”
再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对余蔚的肯定，圆圆心中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她说不清道不明。但是此时她心中却在想别的问题。同事？这么说来顾易也是在事务所上班的？怎么之前都没有见到过他呢？她心里有一串疑问，但是她开不了口问顾易。
顾易见圆圆没有接话，也就不再说话了。狭小的电梯一片安静。
圆圆只觉得今天的电梯上升速度慢得离奇，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她不敢转头看厢内另一个人此刻在干什么，就抬眼盯着显示屏上变化的数字。
终于到了十楼，电梯门一打开圆圆就率先出去了，顾易推着车子落在了后面。她找到自己的工位，刚一坐下，就忍不住想抬头看看顾易的工位在哪儿。
“哎，东张西望找什么哪？桌子椅子还没擦过啊？”不知什么时候余蔚已经站在了边上，因为搬了不少重物，他有点气喘吁吁的。
“没看什么，刚上来不久啊。现在就准备擦了。”
“不会是想等着我来擦吧？宋圆圆？”余蔚反问道。
“您要是想亲力亲为，小宋倒也不是不乐意。”圆圆严重怀疑自己和余蔚不对付。要不然怎么只要他一开腔，自己就忍不住想要回怼呢。
怼归怼，圆圆还是手脚利索地去茶水间搓洗了干布，把桌椅角角落落都擦得干干净净。余蔚倒也没闲着，忙着整理他的图纸、资料，摆放他的花草。
整理收纳完毕之后，已是接近饭点了，小敏来找圆圆去吃饭。
圆圆还在想着刚才碰到顾易的事情，于是找借口问小敏：“刚才我上来的时候，碰到个之前没见过的男同事，他说他也是在事务所上班的。”圆圆想极力表现得漫不经心的样子。
“圆圆，你有问题！”小敏一脸听八卦的表情笑道：“你从来不主动打听男同事的。”
“哎呀，你别想歪了啊。那个他长得像我之前的一个同学，我就想确认下。”圆圆胡诌了个理由。
“说吧，叫什么名字。事务所上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人。”小敏一脸骄傲说道。
“顾易。”
“是他呀。哎哟，圆圆，你说你这什么福气啊，一来事务所就认识了两个帅哥。”
“小声点，你小声点啊。”圆圆连忙摆手，想盖住小敏高调的声音。
“哈哈，你还不好意思了。顾易他前几个月被外派了，这不项目结束了刚回来。”圆圆凑近圆圆，压低声音说道：“公司喜欢他的女孩子也不少呢。和余工一样，都是理想型男友，不过我也从没听过他谈恋爱的事儿，也没传过什么绯闻。”小敏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道：“但是吧他和余工性格差别还挺大的，顾工吧看上去就冷冰冰的，相比之下，我还是更习惯余工那种一点就着的性子，一句话，和他处着有烟火气啊。”
噗！圆圆听了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居然还有人喜欢余蔚那臭烘烘的性格！
圆圆笑了笑，道：“谢谢你啦。天明事务所八卦通。为了感谢你，下午茶我请了。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