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为了终将逝去的
权力存在于人们相信它的地方。
在那里，即使是一个侏儒，也会投下巨大的影子。
玻璃之上，地堡的最高层。
一个男人坐在中心的沙发之上，而另一个戴着愚人众面具的男人，从楼梯走了上来。
“你这里布置得可真隐蔽。”
他低头打量着那个低矮的穆纳塔人，正好与那昏黄的兽瞳对视。
“呵，那也是照着你的实验室做的啊，不过技术有限，做不出那种效果。”
阿米尔伽尔缓缓站起身，“你不是忽然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有，你给我的感觉，似乎老了很多？”
“你的感觉很敏锐，没错，其他的切片都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唯一的博士。”
博士坐在阿米尔伽尔对面的沙发上，那张乌鸦面具下的眼睛一直在打量着阿米尔。
“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确实，最近发生了一些大事，比如我们的记忆似乎都出现了一些问题…哼哼。”
博士轻笑两声，“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阿米尔，你准备好为女皇陛下献身了吗？”
“当然，我一直准备着。”
阿米尔嘶哑的嗓音答道。
“我以为所有的穆纳塔人都信仰着你们的火神欧雅。”
博士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不，当黑色的毒血在纳塔的土地上肆虐，英勇无畏的神王法玛斯化身灭世的火焰与漆黑的外神同归于尽之后，就已经没有所谓的火神了。”
阿米尔伽尔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一样。
“现在统领纳塔的神，不过是到了更年期的大妈而已，她哪里懂得争斗与火焰的真谛？”
博士握了握手指，随后又分开，似乎犹豫了一会。
“背叛神…你可有被神罚。”
“或许神并没有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阿米尔伽尔自嘲的笑着：“这些年我甚至没有做过噩梦，甚至一路顺风顺水的成为了黑手的一个大头目，有头有脸的人物！
或许，我们这些凡人在神明的面前，真的不值一提吧。”
博士沉默了一会。
“阿米尔，你觉得，神，可以拯救人类吗？”
“我不知道，博士，我只是个凡人。”
“呵呵，什么是凡人呢，都说愚人众的前三席有着比肩七执政的实力。
可是，我很清楚，即使是这样的我，也不过是个凡人。”
博士摊开双手，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有种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毫无意义的荒谬错觉。
“你知道吗阿米尔，就在不久之前，你，我，甚至是提瓦特上的每一个人，都忘记了一些东西，而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意识被改写了。”
“到现在为止，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什么？有时候我在想，人类想要拯救自己本身所做的挣扎，是否根本毫无意义。”
阿米尔伽尔不甚理解，但还是尝试着比喻道：“博士，或许神明之与人类，就如同人类与水缸里的鱼儿一样。”
“鱼生活在水缸之内，眼睛只能看到人类的一部分，而且在玻璃和水的影响下，看到的那一部分甚至还是被扭曲的。”
“人不需要鱼就能活的好好的，而那些鱼呢，如果没有人帮忙换水，很快就会死去…而那些鱼却没有办法自己换水。”
“或许我们就是那些鱼儿啊，博士。”
博士沉思了一会，自然得不到任何答案。
科学的尽头藏着太多的无知，而哲学给的答案是世界的空处，虚无缥缈。
看了眼脚下的玻璃后，在舞池中尽情摇摆的枫丹人。
“那么，你准备好赴死了吗。”
博士坐直了起来，看着阿米尔。
“当然了博士，你知道的。”
阿米尔没有生气，没有激动，昏黄的瞳孔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
“正如你之前所说的，你我再见面的那一天，必然就是我的死期。”
博士试图说点什么，但到最后也只是挤出了干薄的一句。
“你的死，会有价值的。”
阿米尔伽尔咧开了嘴，无声的笑着：“价值？活着的时候感觉不到自己的意义，只有死去的时候才能起到作用，那真的是价值么？在你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消耗的工具而已。”
博士避开了阿米尔的眼神。
他只是个牺牲品罢了…博士提醒自己。
“从降临者身上剥离出来的降临者之石已经送出枫丹廷了，但审判庭的猎杀小队依旧在追踪我们，我需要你整出足够大的动静，转移审判庭和水神的视线。”
“我明白了。”
阿米尔点头。
“猎杀小队的人虽然都是拥有神之眼的菁英战力，但他们人数不多，只要你表现出足够强大的破坏力，他们就不得不转头回枫丹廷。
只要降临者之石送到我的秘密实验室，那么一切都将是值得的。”
说着，博士从自己的大衣下拿出了一支注射器，在里面的液体如血一般鲜红，如岩浆一般炽热。
只是那么一丁点液体，阿米尔伽尔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上升了几度，他的身体本能地感觉到紧张。
“这是什么？”
“从降临者的召唤兽身上提取出来的力量因子，混合了我研制的中和液，注射之后可以获得比邪眼更加强大的力量。”
博士拿着滚烫的注射器的手依旧平稳。
阿米尔伽尔看着鲜红的液体，声音带着些许的战栗：“这就是给我准备的末路吗？”
博士将注射器塞到了阿米尔的手上，背着手在大厅中踱步，低头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在舞会中的莺歌燕舞。
“这些人都是贵族吗？”
阿米尔伽尔走到博士的身边，语气同样的冰冷无情：“不论是舞会，交易会，拍卖会，或是其他的什么，都是有钱人、贵族彰显身份地位的地方。
而社会上的多数财富，就这样被他们毫无意义地霍霍掉了。
我们本就危在旦夕，这些人的死亡将换来人类的进步。”
“看来你已经有了觉悟。”
“是的博士，我将为了你的、我的、我们的梦想，为了这一代人类文明的延续，拼尽一切。”
“嗤。”
红色的液体顺着针管，从阿米尔伽尔脖子的位置流入了他的血管。
火焰，似乎从凡人的身躯之内，隐隐向外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