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雪奈茨芙娜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附近的草丛的响动过于异常，哪怕是迟钝如正在低头思考人生的柳达希卡，也及时地转过了头。
“什么人？”
祝觉蹑手蹑脚地在草丛里移动着，察觉到柳达希卡紧张兮兮的视线，他偏过头微微一笑：“嗨，晚上好，又见面了。”
柳达希卡愕然地看着祝觉，愣了至少有十秒钟才反应过来。
她的脸上换上一张带笑的表情：
“您好，您也是来影向山欣赏夜景的吗？”
祝觉双手抱胸，“柳达希卡，你还要装下去吗？”
“那个……您误会了……我在这里，其实真的是来欣赏夜景的而已！”
她着急地想为自己辩解，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编造出一个有力的谎言。
“别装了，低头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吧，柳达希卡，再说了，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
此时的柳达希卡，身上早就不是那件鸣神大社的巫女服了。
可直到被祝觉提醒，她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服装，是愚人众的制服。
她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看向祝觉的眼神变得凌厉，“哎呀哎呀，看来现在已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那就别想活着离开！”
她戴上了面具，将衣服后面的兜帽拉起，然后拿出一盏散发着莹莹紫光的雾虚灯笼，虚张声势地恐吓道：
“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吧！”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柳达希卡发出了雷莹术士那经典的病娇笑声，邪眼紫光大作，雷霆在她身边肆虐，一副要干掉祝觉的模样。
然而，柳达希卡的行动却与她的话语相反，劈在祝觉身上的雷霆只是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甚至连自动振刀都没有触发……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攻击。
柳达希卡是在主动求死。
她故意用身体撞向祝觉的刀刃，还故意挑衅道：“要玩的话，就多叫些小伙伴吧！”
“真是的，看不下去了啊。”
祝觉叹息一声，简单粗暴地抽取神之眼的力量。
寒冰在手上汇聚成一层厚厚的护盾，他顶着柳达希卡身上释放的雷霆，硬生生地把手伸到了放在她胸前的邪眼上。
“什么？”
她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衣物破裂的声音，柳达希卡的邪眼被祝觉直接抢了过来，也断绝了她与地脉元素之间的联系。
骤然脱离邪眼所引起的反噬让柳达希卡几乎喘不过气来，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甘心地问道：“咳咳咳，呼……你为什么，呼，不干脆就这样了结了我？”
“你不就是为了得到我身上的那张最终指令吗？只要把我杀了，要什么情报就都有了。”
“别傻了，你当我和愚人众是一样的吗？”祝觉笑了，“不要自欺欺人了柳达希卡小姐，你是想借我的手让自己解脱吧？刚刚虽然气势很足，但每一下都是在自寻死路。”
柳达希卡苦涩地说：“诶，真的有这么明显么？”
“你刚刚跟那个【老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似乎不愿意去做愚人众的任务？如果你有什么苦楚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
如果是想脱离愚人众的话，想必就算是终末番的人，也会帮助你的。”
月光下，祝觉站在柳达希卡的面前，等待着一个答复。
她还在犹豫着，“可……我是愚人众啊？我们之间应该是敌对的关系才对。”
“就像稻妻城里的官员，有秉公执法者，亦有腐朽堕落者。
愚人众里面，也同样有可以帮助之人，也有必须除掉的人。”
听到祝觉的话，柳达希卡两眼有点发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具有辩证观点的话语。
她叹了一口气，最终决定全盘托出……反正自己也不想干了，无所谓了。
“其实是这样的，我之前的任务是伪装在鸣神大社的终末番忍者，骗取你的信任，好得到终末番的情报。”
“但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您是那个在御前决斗中战胜了雷电将军的人……唔，大概是妖？反正都不是我们要的目标。”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声。
“老师一直对这个任务寄予厚望，可是从一开始这个任务就是不成立的。”
“我想，如果跟老师汇报的话，他一定会大发雷霆，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过，我能够回到稻妻，还能在鸣神大社里做一个巫女，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柳达希卡终于露出了少女般天真而激动的笑容，“能够做这样的一个梦，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我一直编造理由瞒着老师，能混一天就是一天，本来还以为老师已经发现了呢，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在乎，反而还给了我另外一个任务。”
祝觉这才意识到，她虽然是愚人众执政官手下的棋子、炮灰，可也是一个活生生的妙龄少女啊。
像她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之上。
祝觉皱眉，问：“你的老师到底给了你什么任务？看你一副纠结的样子，一定是很过分的事情吧？”
“是啊。”柳达希卡垂下眼睑，抿嘴笑了笑，“这真的是个很过分的任务……【投毒】。
老师要我和其他的几个愚人众一起潜入海祇岛，然后故意暴露出鸣神大社巫女和天领奉行武士的身份。”
“这样，刚刚停战、还没有彻底化解仇恨的海祇岛跟幕府之间，必定又会再起争端，愚人众也能借此机会趁虚而入了。”
战争，战争从未远去，愚人众为了女皇陛下的目标，紧锣密鼓地谋划着什么，提瓦特大陆的虚伪祥和，在五年之内必定会被打破。
可在那之前，他并不希望稻妻又变成那种该死的战争状态。
祝觉皱眉。
“柳达希卡，你准备怎么办”
“我……”她嗫嚅地回答，“我不知道，我没有违抗老师命令的资格，可我也不希望这样去做。
“我也是【雪奈茨芙娜】啊，这是愚人众赐予我们这些孤儿的姓氏。”
“我从小在【仆人】大人设立的福利院长大，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顶多知道自己有那个地方的血统。”
“我不明白，老师他明明也是【雪奈茨维奇】，也是一个孤儿，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我不能理解，更不能原谅！”
柳达希卡的声音渐渐颤抖，紫黑色的眼睛里泛着白光，“我一直以来都在思考着，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孤身一人？我的父母又在哪里？他们是因为什么死去了吗？还是因为他们抛弃了还是婴儿的我？”
“可老师的话，让我忍不住去想……难道我们，我们这些孤儿的命运，是由于愚人众的行为创造出来的吗？”
“我讨厌混乱，更讨厌战争！”
她情绪很激动，说的话也有些混乱，有些答非所问。
但她的态度，祝觉已经知晓。
“放心吧，我会帮你的，不就是愚人众吗？不干了就是了。”
柳达希卡迟疑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诱人的提议：
“老师他们是不会原谅背叛者的，就算我逃到了天涯海角，债务处理人们还是会来处理掉我的。”
“【唯死亡与债务不可避免，危害到愚人众的利益就要十倍偿还】，或许死在你的手里，才是我最好的解脱。”
“放心吧，我会帮你伪造死亡的，你只需要找一个地方躲上几天就好。”
祝觉沉吟片刻，想起终末番忍者百代最近正在制作的人偶，那些不就是用来假死的道具吗？
居然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诶？真的吗？”
柳达希卡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泪花，惊喜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让她都来不及调整袭击的情绪。
“那当然了，不过，现在稻妻城里有不少愚人众的卧底，你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吗？”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想起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有了！我之前在八重堂那里打工，为他们的轻小说校对文本。在稻妻的书店后面有一个专门为校对文本和拖稿作者提供的小房子，我可以躲在那个地方。”
“嗯，那就这样吧，柳达希卡，你就在那个房间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柳达希卡感激地看着祝觉，“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明明我之前一直都在欺骗你……”
祝觉虚着眼，没有说话，总不能说其实他们一直都知道吧。
柳达希卡拿出了老师给她的纸条，“这是老师给我的最终指令，上面就是投毒的具体计划和执行者名单了，海祇岛无辜平民的性命，就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