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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春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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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你,胜过昨日,略匮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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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佧从生死关头救回邢克垒。

    她对着病床哭得梨花带雨,死活不愿意松手。

    直到在邢克垒温热如初的手掌中,米佧才心满意足地被他冷静漠然的语气堵住了所有担心。

    “不是幻觉,不要怕。”

    他笑着说,他只是在她训他的时候打了个。瞌睡,结果一觉醒来就看见米佧眼泪哗哗。

    邢克垒摸摸她的脸颊笑,“没事。”

    “没事了。”

    邢克垒恢复得算好,就是不大爱说话。

    米佧呆在家里,每日都会替他折上一只千纸鹤,可等她折满一瓶子的时候,他都未曾从房间里踏出过一步,还寡言少语,不像他。

    直到某天夜里,她听到雨打在窗檐上的声音,迷迷糊糊地走出来,竟看见邢克垒站在那个纸鹤瓶前,眉梢轻挑透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温柔。

    米佧带着少女的执拗凝视着他,仿佛看见那个华丽光鲜,满是光环的邢大队长,终于强势的陷入了她形影单只的昏暗世界里。

    曾经,他真的很向往长夜难明下的万家灯火。

    还下过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决心。

    可是到后来,他的眼里竟有心灰意冷。

    他原本打算和病痛较劲,不肯轻易认输。

    谁叫他是邢克垒呢?

    但最终,米佧却忽然发现,初心与轻狂,和颐瞬间接踵而至地落败感,已经可以杀死他。

    她忽然鼻子一酸。

    她喜欢他身陷茫茫人海,烟熏火燎,人头攒动之中,他会下意识回眸,频频寻她身影。

    而不是像现在,意气风发的英雄永远留在了战场上,伤痕累累的邢克垒被米佧带回了家。

    米佧心里很清楚,那个男人本不该遭受这些。

    “出枪时要快,要狠,不要迟疑,对敌人仁慈,倒下的只能是自己。”

    她想起这句话邢克垒曾在某个时刻对她说过,大抵是当初,她在街上缠着他要那个青蛙玩偶时。

    那时候他连左手持枪的模样都大成气候,枪法如势破竹,招招不破,从来没让任何人失望过。

    老天真是不公平。

    那之后的一个夜晚,邢克垒箍住米佧的脸,揉在自己的手掌心,语气极其隐忍。

    “我手抖的事情,你告诉文波他们了?”

    他这样问,是不是不相信她的意思。

    “我没有。”

    她倔强的不肯摇头否认,只是抬眼坚定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别插手。”

    他一字一句地说,却因太过用力,眉间渗出一丝愠色,看似要与她划清界线,断掉交集。

    她看着邢克垒,眼睛红了,“你再说一遍?”

    他像是米佧最不听话的病人。

    指针指向半夜一点,那抹高大的身影缓缓站起,将随意扔在沙发上的大衣拿走,径直回房。

    “别再替我做这些事了。”

    男人垂下的眉眼如同尖锐的刺刀,瞬间剜向米佧的心脏,让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但只要他别这么看着她,什么都可以。

    否则,米佧就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刚刚字里行间几乎后悔错失那些职业天赋与能力、仿佛已经是他世界里所有的光。

    窗外又下起了雨。

    米佧强忍着嗯心口的涩意,喊道,“邢克垒。”

    男人的脚步跟着一顿。

    米佧松开咬出血痕的薄唇,再次喊他的名字。

    “邢克垒。”

    良久,男人攒着拳头放在唇畔,却头也没回地关上了门,却发出意料之外的重重的摔门声。

    灯光下,米佧的脸色惨白。

    她提着最后的决心,最后一遍完整的喊出。

    “邢克垒。”

    有如绑架案那次,她也对他掷地有声的呼喊般。

    整整三遍,毫不留情的击狙在邢克垒心上。

    很快压抑的呜咽在客厅悄然游荡,失了所有坚强伪装的小姑娘,终于无力地蜷缩在沙发的角落,低下的头因为委屈迟迟不肯抬起。

    另一边紧靠着房门的邢克垒,眉头也不自觉的皱起,他并不想说出那些口不择言的话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发脾气,但他好像真的害怕了。

    可能是因为他太笨了吧。

    米佧说过,邢克垒是个大笨蛋。

    咔嚓一声,房门被人从里拉开,米佧被惊动,不自觉的抬眸,看到邢克垒突然快步走上前来,她来不及擦干眼泪,眼中哀伤清晰可见。

    米佧用手捂住胸口,看到邢克垒瞬间转身就要走,阴冷的眸光落在他的脸上。

    邢克垒冲过去牢牢抱住她的腰,强势地道歉。

    “对不起。”

    紧接着他低下头,又温声细语的安抚道。

    “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

    他和这漫长的雨季一样讨厌,连绵不绝,时不时就会暴雨倾盆,但雨后傍晚温柔的风,却又让米佧心甘情愿忘记所有。

    她于他的怀中仰起小脸,目光微滞。

    那应该是骄矜热烈,干净从容的医生小姐,人生第一次,在邢克垒面前低头。

    “如果我求你,暂时不要归队,你会答应吗?”

    她那么努力。

    那么那么努力地恳求。

    就是为了不要再失去他。

    下一秒邢克垒倾身而上,重重吻住她的唇,勾起隐隐泛着苍白的笑,指尖绕过米佧的发,圈圈缠住他温柔的嗓,“米医生,哭什么?”

    “大笨蛋,我舍不得你受苦。”

    千千万万个舍不得。

    才不过几天没注意,从前吃好睡好,细皮嫩肉的小媳妇儿就瘦了一大圈,眼角乌青得吓人。

    米佧紧紧抱着他的腰,语无伦次的撞上邢克垒的那双讳莫如深的眼睛,仿佛周围全都静下来,那一定是邢克垒看见米佧哭的最汹涌的一次。

    “邢克垒,不要再去警队了,我有手艺,我也能养活你,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眼泪晕在他的肩膀上,一点点柔软着邢克垒的心,不眠夜雨之下,他缓缓伸手点她的鼻尖,笑她傻。

    “瞧你,哭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米医生这下倒是不嫌丢人了?”

    可这沉沉烟嚣里,她从来都不怕丢人。

    “如果你死了,我害怕活下去。”

    这样确切的爱,她全都给了邢克垒。

    一个如狂风般坚硬傲慢的男人,拥有神射手般枪法的男人,一个为了背上的责任能屈能伸的男人,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

    米佧仍记得,他指尖一斜雨色朦胧,星在闪烁。

    他对她说,“米佧,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他在微笑。

    他不会在荒野中落单,也不会在训练中掉队,他会透过米佧的眼睛往外看,看见迷雾丛生的战火废墟上,一件白色连衣裙。

    那是邢克垒永恒的,活下去的希望。

    只因她无论在何时,被爱都好似有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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