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团圆
今天是年三十，是米佧和邢克垒婚后的第一个一起过的年，也是米佧自己一个人在外地过的第一个年。江宁的冬天总是阴冷阴冷的，今年过年，也不例外。邢队长今天和明天都值班，年初二才休班。米佧其实也值班，不过因为过年，医院里能出院回家的都已经出院回家了，米佧的工作并不多，下午四点就能下班回家了。
米佧特别理解她家邢队长年三十值班。邢克垒是队长，有是dangyuan，危险的任务总是第一个上，别人不想值的班他来值，是以他虽然年轻，底下的人没有不服他的。以前邢克垒值班都是因为父母姐姐都在国外，他一个人过年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家里冷清，还不如单位食堂热闹，至少年三十那天食堂还比往常多加几个肉菜。现在邢克垒虽然结婚了，但是过年值班依然成了习惯。
今天早上米佧醒来的时候，邢克垒已经在做早饭了。
“邢队长今天还起这么早啊？”
“今天也是工作日啊。”
“也对。”米佧揉着脖子，昨天晚上就不该听邢克垒的被他抱着睡，她一早上起来脖子就酸酸的。
“面好了，米医生过来端面。”
邢克垒做饭的手艺不错，今天早上是西红柿蛋面，面煮好，放上西红柿鸡蛋卤，拌一拌就可以吃了。
“米佧你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米佧在桌子底下踩了邢克垒一脚：“你是不是觉得我饭量很大？”
“那你不是老往那看吗？我当你是吃不饱，还想再来点呢。”
“我是在看水！你烧的开水！”
……
邢克垒吃过饭就去单位了，米佧一边洗碗，一边在想今天晚上怎么过年这个问题。
米佧去神经外科经过急诊时，看见陈韬他们在吃包子，面前好像是小米粥，陈韬看见她，就招呼道：“米佧，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来我们这儿，这里还有包子！”
“我在家吃了，邢克垒做的饭，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嘿嘿。”
陈韬突然觉得嘴里的包子不香了：“我下班了也去吃。”
“不对啊，今天过年，不是吃饺子吗？陈韬你吃什么面条呀？”张青青道。
“对哦，我忘了，今天过年啊，这上班都上糊涂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中午食堂有饺子？“一说到吃，陈韬就特别兴奋。
“食堂的饺子就是超市买的速冻水饺，哪有家里包的好吃。”许妍珊一直忙着吃早饭，没抬头，这会儿才接上话，“我妈说今天让我早点下班，她给我包饺子吃。”
“就看卫主任肯不肯放你的假咯。”
“希望如此，今天我下夜班，但我还想把病历搞好了再走。”
米佧觉得自己今天包饺子给邢队长送去陪他过个年也不错。
今天医院里的人不多，连陈韬他们都闲了下来。米佧坐在办公室里整理病历，邵主任经过，进来和她说话：“米佧，过年不回家吗？”
“邢克垒今天值班，我打算去警队看他，跟他一起过年，克瑶姐呢？”
“出差了。原本以为结了婚就不用自己一个人过年了，想不到还是跟往年待遇一样。”
“您可别这么说，万一克瑶姐今天就回来呢。”
米佧正说着，邵主任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邵主任看到来电显示，对米佧说道：“还真给你说准了，克瑶出差回来没有钥匙，等着我回家给开门呢。”
米佧得瑟：“邵主任，我觉得我应该去买彩票，说哪个号码中奖它就中奖。”
“好啊，我去买彩票你得打打折啊。”邵主任心情好，居然难得和她斗嘴，“好啦，今天没什么病人，你到点收拾收拾陪克垒去吧。”
“谢谢邵主任！您也早点去陪克瑶姐！”
剩下的时间里，米佧一直在想究竟买什么去看望值班的人民卫士邢克垒的问题。邢克垒爱喝白桃味的气泡水，肯定要买；邢克垒爱吃楼下卤肉店的烧鸡，过年嘛肯定要买的，只是不知道好不好买；
饺子，今天过年肯定要吃，邢克垒喜欢素馅饺子，她回去买菜包给邢克垒吃——别的菜她也不会做，但包饺子是拿手绝活，她爸妈就是开饺子馆的，她从小到大没少帮忙。
米佧一下班就钻进了超市，她得赶在邢克垒吃晚饭前把饺子包出来煮好。
米佧忙着洗菜剁馅包饺子的时候，邢克垒正顶着寒风配合着jiaojing兄弟在高速路口查验过往车辆，上头的命令说是有一辆在龙番市犯了案子的车辆潜逃到了江宁市，就算今天过年，也得给它揪出来。
邢克垒觉得龙番市这个地名有点熟悉，好像米佧的高中同学，那个一头卷发的李大宝就在那里工作。
米佧煮好了饺子，又挑拣没煮烂的排在保温桶里，邢克垒还没吃过她包的饺子呢。
她带着一堆吃的坐车来到邢克垒单位时，却被告知邢克垒出任务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邢克垒一出任务，手机就关机，从来都接不到电话，她只能等。
米佧进了邢克垒的宿舍，放下东西，舒了一口气，才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邢克垒是个爱干净的人，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是个标准的豆腐块，米佧想起邢克垒在家时，看见她早上起来不叠被子无奈叹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她也不是不爱收拾，可和邢克垒标准化的比起来，她收拾的东西简直没法看。邢克垒的桌子也很整齐，上头放了几本书和一盏台灯，还有他平时用来练专注力的放大米的盆和针线。除了这些，邢克垒的桌子上还有一个用弹壳黏起来的小人，小人背后贴了个标签，写着他的名字。
米佧坐着无聊，就把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邢克垒的桌子上。她带了自己包的饺子，带了邢克垒喜欢吃的气泡水和烧鸡，还带了一大块酱牛肉。江宁的冬天不供暖，坐久了手脚都有些冷的发麻，米佧索性站了起来，在邢克垒的宿舍来回踱步。
邢克垒不知道米佧来了，他知道米佧和他一样值班，把犯罪分子交给龙番市的同志之后，才来得及拿出手机给米佧打电话。结婚后的第一个年，想必她一定很孤独吧。毕竟他们的职业都太特殊了。越是回家团圆的时刻，越是他们需要坚守在各自岗位的时刻。
邢克垒的电话米佧没听见，她靠着邢克垒的被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估计是在忙吧，邢克垒一边想着一边去基地旁边的超市买了一桶方便面，这个点食堂早就关门了，自从来到猛虎，每个年都是这样过的，不觉得有什么。
米佧是被邢克垒进门的声音惊醒的。哦，还有邢克垒手里的方便面和搭配方便面的火腿肠和卤蛋以及开门的钥匙等一堆物件稀里哗啦一起落地的声音。
“米佧，你，你怎么来了？”邢克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我下班了，就过来找你了啊。你怎么又搞得这么晚啊？”米佧赶紧抹抹嘴发现没有可疑液体才放心下来，“不好意思啊邢克垒，我把你叠好的被子睡歪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宿舍冷，冻坏了吧。”邢克垒利索的把被子抖开披在米佧身上，想了想觉得不够暖和，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米佧腿上。
“我不冷，你看我穿那么多，你快自己穿着，别冻感冒了。”米佧又把外套披在邢克垒身上。
“你来多久了？”邢克垒一边给米佧倒水一边问道。
“忘了，我下午四点多下的班，到你这儿七点，门岗的同志说你出任不在，我就到你宿舍来了，玩了会手机觉得好困就睡着了，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了。”说着，米佧又打了个哈欠。
“现在得十点半了。你晚上吃饭了吗？”
“没有，今天年三十，给你包了饺子，这么久，估计也不热了。”
“看不出来啊，米医生还会包饺子呢？”嘴上说着打趣米佧的话，心里却酸酸的。
“我爸妈就是开饺子馆的，我的手艺都是在帮忙的时候学出来的。克瑶姐说你最喜欢素馅饺子，我就包了素馅儿的，等会儿热一热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邢克垒的宿舍有电磁炉，但他一个人住，很少用，能在食堂解决就在食堂解决，食堂没饭就回来吃泡面，现在米佧来了，他这闲置的东西就派上了用场。
“我这锅和炉子，李念他们经常拿去涮火锅，又不给我洗干净，锅里一股子牛油味。”邢克垒一边洗锅一边跟米佧嫌弃自己的队员。
“欸，李念他们呢？”
“我把他们都赶回去过年了。李念明天下午归队，罗霆家离得远，一年到头难得回家一回，我给他放到年初五再回来。对了，我姐呢？还没回来？”
“回来了，克瑶姐一回来，邵主任也提前下班了，我包好的饺子给他们送去一份，然后才来找你的。”
“我姐这肠胃在国外养的还能吃饺子吗？恐怕今天也跟邵医生喝红酒吃牛排呢。”
“谁说克瑶姐不吃饺子的？克瑶姐可高兴了！”米佧拧了一把邢克垒的肉。
“也是。我和邢克瑶都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邢克瑶比我大九岁，我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出国了，一年到头也难得见面。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就经常给我们包蛋饺吃。后来，爷爷奶奶不在了，也没人给我们包饺子吃了。”
“不是还有爸爸妈妈吗？”
“我爸妈和邢克瑶加起来，能把厨房炸了，你信不信？我高三暑假那年去我爸妈那边，他俩给我搞了一桌子菜，吃完我就病倒了。打那以后，只要我在家，他俩，加上邢克瑶，禁止进入厨房。”
凑在邢克垒宿舍的桌子上，两人吃完了结婚以来第一年的年夜饭。虽然水饺热过，失去了不少鲜味，烧鸡和酱牛肉都是冷的，火腿肠和卤蛋也成了硬菜，但邢克垒和米佧依然吃得开心。尤其是邢克垒，他根本想象不到他的姑娘专门包了水饺来看他，在又冷又黑的宿舍里等了他三个小时。只为了让他不是一个人过年。
“米佧，这是我过的最开心最幸福的一个年。”
“为什么啊？”
“我从小就很少跟父母见面，对家，对，过年根本就没什么概念，长大了之后，邢克瑶老在国外，父母也不经常回来，我都是一个人过年，刚开始看到大家都回家过年了，也很不习惯，后来就慢慢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值着班，其实是在跟大伙儿一起过年。这样也很好。但现在我有米医生了，我有自己的家了，我才知道，大家伙为什么都要回家过年。”
米佧听到心里酸酸的，她在邢克垒嘴上印下一个吻，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以后邢队长再也不是一个人过年了。”
“谢谢米医生愿意收留我，给我一个家。”
邢克垒宿舍的床很窄，邢克垒人高马大的，米佧跟他躺在一张床上根本不现实，稍微一翻身就会掉下去，于是两个人只好一个人睡上铺，一个人睡下铺。
邢克垒的床单被褥都很干净，枕头上有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米佧把头埋在枕头里，觉得好像邢克垒就在身边抱着她似的。
“米医生，睡觉老实点，别掉下来了啊。”
“我掉不下来，我大学的时候一直都是睡上铺的，你放心好了。”
“你不是恐高吗？怎么还睡上铺呀？”
“上铺又不高。顶多三米。你快点睡吧，明天你还值一天班呢。我明天还能陪你一整天，下午我还得去接班，明天晚上我有夜班。”
“那你什么时候回你爸妈那儿？”
“我们家不是坐个地铁就到了，什么时候回去都一样。他们俩出门旅游去了，说我没事儿别去打扰他们。从小就是，我就是他们俩的电灯泡和多余人！”
“米医生在我这儿永远不是电灯泡。”
“哟，邢队长过个年这么会说话啦？”
“那是，要不怎么配的上米医生啊？”
“行了你，别贫了，快睡觉！”
……
米佧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邢克垒出门值班去了。桌子上有他买回来的早饭，用她装饺子的保温桶装着，是两个菜包，一个鸡蛋和一桶小米粥。上面还贴了一张纸条：“记得吃早饭。爱你。在宿舍等我。邢克垒。”
邢克垒真是个傻瓜，给她打了整整一桶小米粥，这是巴不得她吃不胖啊。
邢克垒在办公室值班，米佧一个人在宿舍闲的无聊，索性找出了邢克垒还未来的及刷的两双鞋，带到阳台刷了起来。刷干净鞋晾上，她又把暖水全部打满水。是以等邢克垒回来的时候，发现米佧又像刚来训练时被他罚扫厕所那会儿戴着手套在洗他宿舍的厕所。
“你干嘛呢？我自己来就行，大冷天你手冰不冰？”邢克垒上手就抢米佧的手里的消毒液。
“这就好了，你平时忙，也没空仔细收拾，我这不闲着嘛，闲着也是闲着。”
“我妈说，大年初一干活，就一年到头都有干活，你快别干了，休息休息。”
“我妈也说，人活着，不是今天操心，就是明天操心。生命在于运动，你给我买那么多早饭，我不运动运动不行。”
说着，米佧也把厕所打扫完毕，摘下手套把邢克垒推了进去：“来，邢队长检查一下我刷的干不干净！”
“免检！”邢克垒心情大好的在米佧鼻子上刮了一下。
今天是大年初一。街上的行人车辆并不多。邢克垒的班值的还算轻松。吃过午饭，阳光难得很好，两人手拉着手在基地里散步。
“米医生什么时候交班？我送你去吧？”
“六点。我打车去就行，你下班了就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我五点交班，开车送你。四十分钟就到了。”
“那我上班了你得乖乖回家休息。”
“嗯。”
两人一起过的年难免有些冷清，但米佧觉得很温暖。以后，就不冷清了。
李念来接班的时候正巧看见米佧挽着邢克垒的胳膊往外走，记吃不记打的李念立刻凑上去：“哟，米医生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陪你们邢队长一起过的年。”
李念还想说点什么，邢克垒把脸一拉：“怎么，大过年的，很闲啊？很闲的话去把案情记录写了！”
李念夹着尾巴走了。米佧道：“你怎么对李念那么凶？”
“李念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整个队里就他吃得多，就他水平最次。”
米佧知道，邢克垒这就是在记仇，记李念抢了他指导自己索降机会的仇。
车子平稳的滑行在街道上，年初一的江宁市区显得有些空旷，灯光一点一点的在车窗上划过，时不时有两声鞭炮声在耳边响起，许是哪里的小孩子在放鞭炮吧。
米佧工作的医院门口挂上了欢度春节的红灯笼，此刻，正在正月的寒风里轻轻摇着。
邢克垒给米佧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道：“工作别太累，明天早点下班。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你也早点休息。”
“对了，米医生我还有一句话忘了跟你说。”
“什么话呀？”
“新年快乐。”
米佧搂住邢克垒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你也是！”
邢克垒看着米佧冲进医院急急忙忙去打卡的背影，笑了。这个年，他过的真幸福，不知道米医生是喜欢吃红烧排骨还是糖醋排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