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花嫁
“繁星骤然落地 恋你的心沦陷万遍”
深冬。
好像人们不论怎么珍惜，时间都在无穷向前推进。转眼间落叶掉尽，路边的树枝光秃秃的。
晨起的街道被清扫的干净整洁，一切都在为城市的启动做着准备。晨光汇入地平线，从高楼大厦的缝隙里射入这座逐渐苏醒的城市。
米佧走在上班的路上，原本出门前还迷迷糊糊，但出门的一瞬间重见阳光使她神清气爽。遗憾的是邢克垒最近送她上班不顺路，她只好走一段路，再搭车去上班。
天气不错，米佧到时享受这段徒步的路程。
新的一天开启，问诊很忙，匆匆，就是一上午。
米佧吃过午饭简单收拾了因为会诊查找资料而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抬腕看表，已经过了下午一点半。她拿起新打印出的文件，朝护士站走去，要找护士长递交并安排工作。
碰巧，护士长查房去了。
下午的太阳暖融融的，冬日的阳光让人如此留恋，带来的温暖不至于让人在寒冬里迷失了情感。
在等护士长来的功夫，米佧正好趴在窗前暖和暖和手脚。此刻她正沐浴在阳光里，像一只眯起眼睛慵懒打盹的小猫。
刚起来，工作很忙的时候很少注意，这真是一片很不错的温暖地带。护士站正对着下午偏西的太阳，医院宽带的窗棂透镜橙色的光线，可以看见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飞舞。
她身上暖洋洋的，盯着那些细如碎金的灰尘发呆，脑袋里浮现出刚才在手机公众号里看到的一段话——
“有的人喜欢你，是因为你好看”
“而有的人喜欢你，是因为看见你哭，是知道你辛苦而平凡，允许你不美也不乖，但还是想把肩膀和糖果都给你。”
这段写给甜甜恋爱的句子伴着暖和的太阳触动了米佧的心弦，她回忆起往事。
说起每一年的往事，最难忘的还是那年早春时节，因为那个意外，她遇见了他。
从天而降的邢克垒。
犹记那个时节，她在某个街角拐弯，骤然听见钢琴键敲击下的声音。伴着彼时头顶上盛开的繁花，所遇见的心爱之人、清脆乐声、明丽的繁花，她的心也骤然沦陷了。
有些话流连嘴边，难以抑制脱口而出了，她轻声喃语。
“你也看见过繁花落在地上吗？”
碰巧路过的小护士被米佧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却看见米医生眼里亮晶晶的，跳跃着幸福的光点。米医生确确实实是个幸福的人，她们都认同。
而且，幸福是会传染的。小护士看着米佧托腮发呆的模样，心里也变得甜甜暖暖。
“米医生，你说今年早春的花呀。花早都落喽，你怎么还在惦记呢。”
小护士笑着经过发呆的米佧，拿一杯温热的咖啡放在她手边，去一旁忙工作了。
护士长走来，米佧迅速从思绪里抽离恢复到工作状态。对接完工作，她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对方的一句话戳中。
“对了，刚刚我们米医生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成熟知性的护士长似是猜中了她的心思，米佧羞涩甜蜜的一笑，离开了那片阳光地带。
想的是什么，只有她知道。
/
傍晚。
夜深人静，米佧打开手机备忘录的笔记，敲下一行行字。不知何时起，她开始喜欢在手机上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记录下每个难忘的瞬间。
今天回忆的春日繁花，她来了思绪。
的确，她和邢克垒的初遇，是在那个充满粉色花朵的世界。
“花落了，终究是结束了，而他，却依然留在我心里了。”
我和他看遍了日出日落，看遍了星空、大海，看过落叶翩翩而下，朝来寒雨夜来风；我们曾携手并进，风雨同舟，看遍日暮乡关，人间烟火；我们彼此信任，无论是滂沱大雨还是深山远林，再冷不过的冰天雪地，我们依偎在一起……”
“你信吗？有无数个时日，我和他都一起度过。以后的日子也从未想过离开。”
“初遇的繁花其实不是我们之间的情感象征。邢克垒嘛，他带给我很多味道的心动。比如蓝莓味一样清新的满天星；再比如他选择在蜜糖味的黄昏下向我求婚。”
“因为初春的繁花，我与他结识。”
“因为是他，我永远选择心动。”
真好。
真好。
米佧落笔，这么久过去了，他们还是爱的那么深沉。
后来啊，她遇见了星月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个人，看别人的时候眉目冷冽；看她的时候，眼眸如霓虹灯的星星点点的光亮，温柔如水，追随她，到她所在的每一个地方。
一想到邢克垒，米佧就窝在被子里幸福到爆炸。
夜色渐浓，钥匙插进锁孔的清脆声在玄关处响起，男人踏着月色归来，进入客厅理所应当的没看见朝思暮想的人。
换掉外衣，很自然的走上楼进卧室，不出意外的看见了背对着他盘腿坐在一窝棉被上，低头认真敲手机的米佧。
他很自然的围了上去，整个揽过她的后背，像温暖的大熊抱着他珍贵的礼物。被这个熊抱惊到的米佧下意识的关掉手机，发现是邢克垒之后才松了口气。
“我当是谁呢，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都没有，吓死我了。”
“这个家除了我能进还有谁能进？米医生也太警惕了。”
看到米佧还处于慌张状态的手脚和关掉丢在一旁的手机，男人不由得好笑。她费尽心思想要隐藏的小心思早已被他敏锐的目光洞察的一览无余。
“最近米医生怎么喜欢在手机上记东西？”
“没记什么，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心得体会。”米佧略显尴尬的解释。
即使身体诚实的她也会有倔强的嘴，邢克垒不再追问，只得作罢。恋人之间也是需要空间和距离的，不过他大概知道她写了什么，他自信满满的想，肯定是关于他的。
或者说，在米佧这里，他邢克垒永远骄傲自信。
放下手机后，乍然被打断写回忆录的思绪的米佧双手无所适从的拧起被角，邢克垒发现空气有些凝固。
“在……在想什么？”他问。
“没想什么。”米佧挠挠头，遂把床头的灯放暗了许多然后打着哈欠钻进被窝，“好困啊，你也早点睡吧。”
男人很是听话的退出卧室，去楼下换好衣服打点妥当好回来，身侧之人已陷入沉静。他尽量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躺进米佧身侧属于他的位置，待合眼之际，忽然被米佧紧紧抱住，原来她并没有睡着。
“邢克垒。”她轻声唤他。
“嗯。”他回应。
米佧翻身起来把灯调亮，亮到正好能看到邢克垒的脸。
邢克垒眯起眼睛，看到半昏暗光线中米佧晶亮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米佧趴在邢克垒身上，注视他，很认真的说：“我手机记录的文字，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
“嗯。邢克垒，我始终不忘，邂逅你那时，开满了满天的繁花。”
邢克垒翻了个身半撑起脑袋思索道：“这就是米医生婚礼时选了件镶花边的礼服的缘由吗？”
他的思维真是独特啊。米佧笑着承认，“是啊。”
邢克垒清晰的记得，婚礼前去选婚纱的时候，米佧在婚纱店里一眼看中那条珍珠缀边镶嵌白花的礼服，试过几件后，米佧还是对那件情有独钟。那时邢克垒尚不解其意，如今算是知道了，果然钟情一件东西的时候，其他都是将就。
“没想到走过那么些年，你还是独爱那个季节。”
“我爱那个季节，”米佧捧起邢克垒的脸温柔的吻上去，“那里承载着初心，初次心动，因为遇见你。”
邢克垒闭上眼睛。良久，他坐起把米佧抱进怀里，下巴枕在她的头顶。
“我记住了，米医生喜欢花，不只喜欢满天星。她还喜欢盛开在春天的花。”
“不，邢克垒，其实花不重要，因为是你。”米佧轻轻解释，“没有遇见你的季节，那些春天盛开的花是很美，但是美得没有寓意。”
邢克垒对上她的视线，表示不解，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米佧犹是抱紧邢克垒的脖颈，一字一句。
“那时候我还傻傻的呢。什么都不知道，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不多，懵懵懂懂在惊恐中遇到了你。你像一个英雄轰轰烈烈拯救了我的世界，又温柔了我的时光。”
她真的仿佛回到了最初。
那时候初春时节，空气里的暖意，穿不住的羽绒服，四溢的花香。
正是花开的季节。
她仰头，瞪着大眼睛痴痴的向上望着。
阳光从花的缝隙里泻下，花在光影里摇曳，柔和而斑驳的倒映在她的脸上。彼时不知何处，的钢琴声旋律悠扬飘来，她深深沉醉其中，自然而然念起他的影子。
耳畔渐进的旋律将她征服的死心塌地，她悸动的心里装满了他。
三四月份微暖的季节，她坚信她遇到了爱情，轰轰烈烈如势不可挡的春季风，甜蜜的像花蕊一般醉人。
/
早上八点。
迎着熹微，邢克垒把米佧叫醒。
冬季清晨的太阳初露光芒，宁静平和的洒满卧室，轻柔映照着床上睡眼惺忪的人，成为最自然的叫醒服务。
尚未清醒的米佧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很快，被窝外寒冷的空气打消了她起床的念头，她顺势钻进邢克垒温暖的怀里。
待逐渐清醒，米佧才隐约想起今天是周末。
“今天周末，咱们去哪儿啊？”她如呓语般问道。
“我想了想，有一个好地方。”邢克垒答道。
米佧没想到，在市区兜兜转转玩了一整天，最终会被邢克垒带到郊外一座山丘上。她没问所以然，因为她知道邢克垒肯定是有他的目的所在。
两人肩并肩走在山间的蜿蜒小路，头顶是蓝天白云，脚下是被覆盖上枯草的深褐色土地，山间偶尔响过一阵寂寥的鸟声。米佧沿途俯瞰山下的城市群，仰头又看见盘旋的鸟群。
虽然已是荒芜的冬季，但景色却是好看的。
“怎么来这里呢？”米佧自言自语，内心有些疑惑。
绕过了几处山丘，来到山巅，映入眼帘的是山顶一片繁盛的梅花。苍凉冬色中艳丽醒目的嫣红争相开放，浓郁芬芳。
米佧沉浸在惊喜之中，转头去看邢克垒，满眼笑意的正看向她。原来这就是邢克垒想要带她来看的，而这个惊喜正是来自于她对花的执念。
米佧想，她怎么能忘记，一年四季，还有冬季的梅花，会在寒冬里绽放。
原来心动真的可以跨越季节，跨越时空。
有些花，可以开到冬季；有些感情，矢志不渝。
米佧走到树下，轻嗅着枝头上缀着的花苞，鼻尖满是芳香馥郁，比起春日繁花，那味道像是更深了些许。她感受到一种更深的情感在心底迸发。
她转身扑进邢克垒的怀抱，带着幸福且知足的微笑。
“谢谢你。我想，我会永远喜欢花吧。”
“当然会的，女孩子怎么会不喜欢花呢。”
邢克垒弯腰捡起地面上的一朵花苞别在米佧耳鬓。
米佧迎风微笑，风恰好拂过她的发丝，夕阳光辉中她粉红色的脸颊，微启的唇，姣好的面容，像极了春日盛开的桃花。
冬天那么短暂，她热爱的花季，以及下一个春天，不会远了。
或许花不再是那年的花，但年年复年年，初心永不变。
愿情感依旧，爱意永存。
为你，沦陷千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