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点秘密
“什、什么……”白芨实在是无法相信。
“是啊，就是这样。”申屠瑾翻了个白眼，“我探查过，那颗留魂珠里面的一魂一魄和师尊的是同根同源，也就是说，那原本就是师尊的一魂一魄。”
“但不知道为什么，老祖一直认定那一魂一魄是他的道侣的。而他的道侣是为了救师尊而割舍了自己的一魂一魄，最终魂飞魄散。”
“虽然不知道老祖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但师尊是承认的。”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老祖一直让师尊偿命，但却碍于师徒关系与世人眼光无法真的杀死师尊。”
“最后的最后，就是迁怒于他人，我就是那个迁怒的对象。”
“什么……”白芨不敢相信，那个在众仙门面前风光霁月的百里老祖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其实我的作用不只是迁怒，还有容器。”
“那个老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秘法，说是可以复活一个人，而在那个秘法的描述里，我是最适合的灵魂容器，而师尊剩下的魂魄是补全魂魄最好的材料。”
“等他得到这个秘法的时候，我和师尊，已经不受控制了。”
“那件事，说白了，就是老东西准备的复活祭奠。”
申屠瑾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晃着腿。
“可惜最后，他失败了。”
“他没有料到师尊会真的为了自己的徒弟舍弃自己多年的道行，也没有料到我这个平时这么听话的弟子居然私下里修魔。”
“但不论如何，我这个容器他还是需要的，师尊的魂魄他同样需要，所以，他没有杀我，也没有杀师尊。”
“……”
申屠瑾支着自己的下巴，看向门外，眼神晦暗不明。
“主人……”白芨有些担心，他害怕申屠瑾会又出些什么事。
“不必担忧。”申屠瑾眨了下睁久了有些酸困的眼，“他动不了我。”
有泪珠从申屠瑾的眼角落下，不知是生理泪水还是申屠瑾想到了什么往事，只是整个人坐在那里，显得分外凄凉。
“我其实一直不打算对他怎么样，毕竟他是我的师祖。只要他不动我，我也不会怎么样。”
“所以，我一直没什么大动作，对于我而言，我只要拿回来‘他’的东西就可以了。”
“我不觉得他贪，只是他动了属于我的，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魔焰池水，够他难受一阵子了。”
“？！”白芨大骇，直接站了起来，“您对老祖用了魔焰池水？！”
“有何不可？”申屠瑾斜眼看着白芨，原本清俊温和的相貌竟显得有几分刻薄冷漠。
“您不怕之后……！”白芨没再往下说。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他是个疯子，我也是。”申屠瑾看着白芨笑了笑，“不是么？”
“主人……”白芨不怕申屠瑾，但他不懂，不明白申屠瑾的目的，“为什么……”
“你觉得呢？”申屠瑾抬了抬眼皮，“我也不知道。”
白芨被申屠瑾的一句“我也不知道”砸懵了。
“傻了？”申屠瑾看着白芨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好笑，“我又不是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干。”
“！”白芨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申屠瑾是故意的，气的想跳脚，“主人您！”
“老祖他，早就入魔了。”
“？！！！！！”
这句话的信息太过让人震撼，白芨僵在原地，竟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准确的说不是入魔，而是半入魔，也就是他的经脉里有了魔气，但丹田里还未被侵蚀。”
“我只是推了他一下，仅此而已。”
“虽然我没法准确的判断他到底入魔多久，但可以确定他现在已经对魔气应用自如了。”
白芨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原本以为那个老东西在宗门内的暗探不少，可惜他没沉住气，派了轩辕云那个蠢货过来。”
申屠瑾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坐在了躺椅上，顺势躺了下去。
整个人瘫在躺椅上，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恹恹的，好像有些愁，又好像有些开心。
“你问我为什么笑，我笑他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不自知，我笑他有眼无珠，我笑他就是个蠢货。”
“可我也一样是个蠢货。蠢得彻彻底底。”
申屠瑾躺着，直视着太阳，被阳光刺的双目通红，忍不住掉了眼泪。
“主人……”白芨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什么好。
“回去吧，别总在我这听些糟心事，有空了多出去转转，开心些。”
“……”
沉默了许久，白芨还是走了出去。
————
“人呢？”高位上的人坐在阴暗中，语气不悦。
“还在宗内……”跪在地上的人是轩辕云。
“没带过来？”高座上的人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节奏。
“没……”跪着的轩辕云战战兢兢，声音越发的小。
“嗯……”
高座上的人再没说些什么，轩辕云也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一时间，屋子里静的仿佛没人一般。
“……算了。”
过了半晌，高座上的人忽然开口。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现在看来，不过只是在修炼上有些天赋罢了。”
“只不过是个莽夫。”
“？！”轩辕云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嗒。 嗒。 嗒。 嗒。嗒。
一步一步的走下来，轩辕云这才看清了那人的脸。这些日子一直在指挥他的老祖的脸。
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是一张少年的、应该有着无限的朝气的脸，现在有着的却是阴沉、算计、不满、憎怨。
高高在上，矜贵，明明是温和的样貌，却偏偏让人觉得胆寒。
“老……老祖……”轩辕云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个废物师兄也不错。至少比现在的老祖好相处。
“啧，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蠢货呢。”
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柄剑，剑尖挑起轩辕云的下巴，细细的打量着轩辕云惊恐的神情。
“让辰儿收你为徒，当真是委屈了他。”
“！”
轩辕云满脸的不可置信，明明当初是老祖让师尊收他为徒，现在却成了他的不对？！
“怎么？不满？”手里的剑一个用力，便挑破了轩辕云的下巴。
鲜血顺着轩辕云的脖颈流到衣领里，有的滴在了地上，将地上的华贵的地毯染脏。
轩辕云不敢动，他生怕下一秒老祖就会直接杀了他。
百里云曦不是瞎子，自己的这个小徒孙拿什么眼光看自己他看得出来，不过他不在意就是了，甚至还有些享受，享受这种被人惧怕、被人排斥的快感。
要是，他的好徒儿也这样的话就好了。
百里云曦脸上的神色变幻不断，有时是笑，有时却又是极为癫狂。
跪在地上的轩辕云因为挑在下巴上的剑尖而不敢乱动，被迫看着百里云曦不断变幻的神情，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不敢出声，生怕一出声便会被老祖杀掉，可他又不能这么一直看着，一旦触怒这个人，自己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过了好半天，百里云曦才想起来这里还跪着个人，此时轩辕云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跪着地毯上也早已积了一滩血污。
百里云曦颇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动了下自己手中的剑。
“嘶-------！”
轩辕云倒吸一口冷气，原本血液凝固的伤口被撕裂，滴滴答答的又开始流血。
之前的伤口有剑尖留在上面，血液凝固时伤口和剑尖粘在了一起，现在这么一动，伤口被撕的更大了。
他修为是不错，天赋也不赖，但他很少受苦。
轩辕云身后的家族虽然不是六大家族，却也强盛，他作为少主自幼有父母宠着，来了宗门又因为天赋而被优待，宗门任务基本上是那些拍他马屁的人帮他完成的。
所以他很少受伤，即使有什么伤，也不过是些小伤，擦伤，每次受伤了都有好药伺候着。
可以说，他什么实战经验都没有，空有一身天赋与修为，也受不得痛受不得委屈。
在老祖这里，他受了这辈子最多的委屈。
但他不能反抗，这个人随便一挥手就可以毁了他的家族，毁了他。
他只能咬牙忍着。
“呵。”百里云曦轻笑一声，神色里充满了讽刺与不屑，“真是个废物。”
“知道吗，那个你最看不起的废物师兄，”百里云曦蹲下来，直视着轩辕云冷汗津津的脸，“当初我要废了他的时候，他受了不知道我多少折磨，一声都没啃过。”
“后来，还反伤了我，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我动不了他。”
“跟他比，你才当真是个废物。”
说完这几句，百里云曦扔下轩辕云走了出去。
而轩辕云因为久跪而全身发麻，站不起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申屠瑾……”轩辕云咬紧了牙关，仿佛要将这个名字的主人挫骨扬灰。
我一定会证明我比你强百倍、千倍、万倍！
————
“哈湫！”躺在院子里躺椅上的申屠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谁念叨我呢。”
“你没事吧。”无妄问道。
申屠瑾在和无妄用传音玉说话。
对于申屠瑾而言，情绪失控只是一时的事，他自己静一会也就缓过来了，除非他喝醉了。
“没事。”申屠瑾揉了揉鼻子，“记恨我的又不少，管他谁呢。”
“……”无妄没回话，而是换了个话题，“你的意思是百里云曦已经入魔了？”
“是啊。”申屠瑾没戴面具，反正无妄知道他，嘴又严得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慎言。”无妄万年不变的表情似乎有些破裂，“他毕竟是你的师祖。”
“切，我师尊我还没给过好脸呢，他算哪门子的长辈，几十年也见不到一面。”申屠瑾一脸的不屑，“对了，无色那老头现在在干嘛？”
“师尊近日似乎在准备突破。”无妄说话向来是极规矩的，“其余的并不是很清楚。”
“切，叫那老头子师尊不叫我一声师叔。”申屠瑾的重点明显不对。
“……”无妄知道，自己又被套路了，无奈之下还是喊了声“师叔”。
“嗯，小师侄这才对嘛。”如果申屠瑾有尾巴，现在估计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无妄觉得有些闹心，这人当真是修佛道的天才吗？
“……师叔，您上次问我‘这边有什么意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您今日又说不必在意了？”
“这个啊，就是因为百里云曦这个老东西不是总作妖吗，我有些担心你们那边会不会有他的人，所以想让你们小心一下。”申屠瑾毫无形象地躺着，如果不是那张脸，估计无妄都会嫌弃他。
“就这？”无妄有些惊奇。
“其实不止这。”申屠瑾不知从哪摸了一块芙蓉糕出来，慢悠悠的啃着，“知道天星阁吗？”
“知道。”无妄点了点头。
“那在佛界，你知道又有几个天星阁的分阁吗？”
“这……”无妄卡住了，这件事他确实不清楚。
“至少十个。”申屠瑾眯了眯眼，“而且还不算他渗透在你们佛门里的人。”
“你当真以为现在的佛界还是以前的佛界？都跟你说了没事少打坐，你偏不听。”
“……”无妄没有回话，只是眉眼间罕见的带了些愁绪。
“修仙难，修佛亦难。只不过佛界与修真界相比，多了的是善意，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利用这份善意。”
“先不说这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无妄皱眉，盯着申屠瑾。
“我？我为什么不能知道？”申屠瑾挑了挑眉。
“我……”无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于无妄而言，申屠瑾就像是一个意外。明明做的一切事都不符合常理，可细想起来却自有道理。不通人情，不守规矩，却被自己的师尊代师祖收为了师弟。
不甘心？不是。不服气？也不是。只是觉得一切不该是这样，却又应该是这样。
“喂，喂？怎么了？走神了？”
“啊……”无妄这才回过神来。
“噗嗤---”申屠瑾嘲笑道，“古板和尚。”
“……”无妄没有回话，只是愣愣的看着申屠瑾笑起来的模样。
申屠瑾时不时的会笑，但不会有很开心的笑容，更多的是一种犀利的、算计的、带有几分奸诈的笑容。
但申屠瑾很少有开心的时候。
他的脸很好看，尤其是在他修魔之后，发色和眸色的转变，使他整个人愈发显得妖异，尤其是在笑起来的时候。
是的，妖异，这是无妄第一眼看见申屠瑾时的感受。
一个男人，给他的感觉是妖异。
很奇怪，但无妄找不出别的更贴切的词来形容。
这是他第一次见申屠瑾这种笑容。
似乎是因为之前申屠瑾的情绪失控过一次，现在申屠瑾更轻松一些。
无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申屠瑾现在的笑容，就像是那种雨过天晴的感觉，但又有些不一样。
申屠瑾是躺着的，头发也没束住，披散开来。笑的时候有一种旖旎的感觉，但又好像没有，因为申屠瑾只是在开心地笑。
“……”无妄是一个会钻牛角尖的人，皱着眉开始想到底该怎么形容。
“？”申屠瑾有些疑惑地看着无妄那张快要皱成一团的脸，转念想了想，干脆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至于无妄怎么想怎么做现在还轮不到他来关心。
“！”另一边被申屠瑾切断联系的无妄有些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