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看皮影戏
花千陌和司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一想起刺史千金刚刚那骄横的模样就很是上火。
花千陌忿忿不平：“这位刺史千金怎这般无礼，居然比我这个野丫头还无礼。”
司明听着这话有些可笑：“陌儿没必要为了说别人，而故意贬低自己。”
“我不是吗？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也很蛮横吗？”花千陌挑眉看向司明。
“师兄可没觉得，我们陌儿一向慷慨大气、侠女之风，又怎会蛮横呢。”司明笑道，这家伙，看来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嘛。
“嗯，你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花千陌点点头，很是受用。
接着，她眸子一转，继续念道，“那什么秋日宴，谁想要参加啊？”
“小姐，我们毕竟刚回盛阳，奴婢觉得还是去参加为好。”木桃小声建议着。
“唉，本小姐最受不了这些富家千金，有什么好聚的，自己在家待着不好吗？”
花千陌说着，一脸嫌弃，继续感叹，“非得借些由头，搞什么聚会、宴会。不就是一群富家太太、小姐，在家闲着无聊，想找些人，多聊些女人间的八卦，多说些是非罢了。”
“小姐，你小点声，这是在大街上，人多眼杂。”木桃赶紧提醒，她家小姐，一向恣意惯了，这出岛后，还是收敛些为好。
花千陌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的，这边就我们几人，不碍事的。”
花千陌知道木桃的担忧，她也知道古往今来，社交都是生活中必不可缺的，她不排斥正常的人情社交，只是刚刚那位小姐请人的态度就让人很是不爽。
花千陌也就是嘴上发发牢骚，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
她知道，在这个尊卑有别，贵贱分明的封建社会，该低头还得低头，权势面前，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还是小命要紧，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花千陌幽幽长叹一声，头也未转，眼睛凝望着前方，问道：“张管家，那秋日宴的帖子你接了是吧？”
“是的，小姐。”张管家回道。
花千陌脚步一顿，猛地声音一扬，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替本小姐做主！”
张管家躬身来到花千陌身旁，不卑不亢：“小的是按照小姐的意思，替小姐接的。”
瞬间，周围的空气似凝滞了。
小姐都发火了，后面的小厮一惊，都替张管家捏了把汗。
木桃也有些吃惊，张管家是花家老人，一向细致周全，谨慎入微，从不做出格之事，今日，怎会如此大胆！
司明只是站着，很是淡然，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位发怒的大小姐。
“张管家，确实是好大的胆子！”
花千陌说着，慢悠悠地转过身，看着恭谦有礼，从容不迫的张管家，眼里满是促狭，“居然如此胆大心细，处变不惊，善解人意，在我们花家只当一个管家，还真是屈才了。”
花千陌上一秒声似雷霆，下一秒又柔声细语，言语中带着戏谑。
张管家低眉垂目，态度诚恳：“不敢，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嗯。”花千陌点点头，很是满意地望向这位沉着稳重，泰然自若的老管家，心中很是欣赏。
刚刚她走时，只是一个眼神，张管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将那张帖子给接了过来。
花千陌笑笑，她家花老头还真是慧眼识珠，也不知从哪里挖了这么个宝贝人才。
木桃见她家小姐居然有心捉弄张管家，很是无奈。
此刻，后面的小厮也松了口气，原来她家小姐是欣赏张管家啊，不过刚刚那气势，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
“张管家，这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花千陌望着漫长的街巷，问道。
“前面有家茶楼，里面有各种表演，据说最近新换了个说书先生，那评书说得很是精彩。”张管家回道。
“好，那我们下午就去听书。”花千陌说着，便向着前面的茶楼走去。
茶楼离着也不远，一会儿功夫，也便到了。
他们进去时，一楼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能坐着的地方全部坐满，能站着的地方也都站满了。
花千陌一行人上了二楼的雅座包间，包间正对着戏台子，视野很是开阔。
此时，一楼中央的戏台子上，正拉着一块白色幕布，上面正在表演皮影戏。
随着一阵密集的鼓点声，皮影戏里的两个小人竟开始厮杀起来，一红一黑，时而分开，时而重叠。
一时间，茶楼里，大家都屏气凝神，仿佛都置身于硝烟滚滚的战场之中。
刀光剑影间，红衣将军和黑衣将军正挥舞着长枪、大刀，殊死搏杀，生死一线。
渐渐地，二人打斗越发激烈，锣鼓声也越发壮阔。
又一阵紧锣密鼓后，将军的战场也越发广阔。
倏而上天入地，倏而腾云驾雾，倏而翻江倒海 ，一时地动山摇，一时天崩地坼，一时海啸山呼。
战马声，厮杀声，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忽一阵琵琶声疾行，粗弦嘈嘈，如急风骤雨般滚落，小弦切切，如喃喃私语，嘈嘈切切，错杂成一片，扣人心弦，乱人心魄。
茶楼里的看客跟随着这跌宕的琵琶声，神色忽地一紧，双拳紧握，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那片肃杀之地，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倏地，琵琶声渐渐中断，幽幽咽咽，直至消失。
此时，战场上厮杀的将军也停了下来，二人伫立，紧张对峙着。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空气中只充斥着人们砰砰的心跳声。
突然，一声沉重的挑弦，似猛地爆破一只银瓶，水浆迸溅，在天地间骤然炸开，动天撼地。
与此同时，战场上，两位将军怒吼出声，冲向云天。
银枪皪皪，长刀熠熠，又是一番龙争虎斗之后，二人同时出手，将手中利刃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刹那间，鲜血如泉水般喷涌，两位将军同时坠地。暗红的血液迅速蔓延，如潮水般吞天噬地。
苍天呜咽，大地悲鸣，天地间一片血肉模糊！
剧终！
曲终！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久久，众人怅然若失，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似也不关心艺人在一旁的唱词，只恨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不能上马杀敌，恨自己没能接住那英勇赴死的将军。
茶楼里，一阵沉默。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多时，皮影戏的一众艺人纷纷上前鞠躬谢幕。
“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后，茶楼里便掌声雷动，叫好声经久不息。
二楼雅间内，花千陌也使劲拍着手，连连叫好。
皮影戏艺人用的是当地的曲调，唱述这个铁马金戈的故事。
同时将这个故事更加戏剧化、夸张化，或者说是直接神话了。
花千陌听懂了他们的唱词。
没想到，这个故事居然就是三个月前，晋安与天权那场声势浩荡、惨绝人寰的战事。
花千陌凝眸望向那一红一黑的将军。
那这二人，不就是墨北尧和司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