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景琛为母妃求情未果
细雨漫天,微风飘零。
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雨沙沙做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阴谋与陷阱。
“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咚!咚!”
打更的敲锣声打了一下又一下,连打多次,听这锣声已是二更时刻。
年迈的更夫蹒跚地顶着蓑笠行走在漆黑的街道上。
恍惚间,他朦胧的看到一个黑影从前方池塘边匆忙恍过。
看身影如此娇小不像是偷盗贼,于是老更夫便忽视不究,继续蹒跚地向前走去。
走过池塘他听到一声声低沉的啼哭声,老更夫转身来到池塘边,拨开茂密的草丛,一个软绵绵的包裹内蠕动着一个小东西。
老更夫将包袱抱起来叹了口气说道:“又是一个苦命的小东西。”
打更多年他对这种抛弃孩子的行为已经司空见惯,可是,今晚如此寒冷的天气竟然冒雨将孩子扔在池塘边上,如此狠毒的行为,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果发现不及时,一个小小的生命很有可能将会瞬间凋零。
年迈老更夫将孩子抱回家中,可是此刻自己家中已经一贫如洗,凭他一个年迈的老夫哪里还能养得了这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乍一看,这个孩子呼吸微弱,像是重病在身,在灯光下仔细观察后发现女婴面色红肿,可以肯定是患病在身才被狠心抛弃的。
可眼前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他勤俭一生,做尽天下善事,如今是万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思量了良久,眼下唯一的办法,只能去求助与京城有名的蔷薇阁的鸢媚娘。
在整个京城,只要说起鸢媚娘那是无人知晓,她每年都会收留一些刚出生的小女孩子,每隔三年迎薇宫的宫主便会如期而至,挑选几个出挑的小女孩带走,然后给鸢媚娘留下一笔不小的酬劳。
而小女孩被带到了哪里没有人知道,而迎薇宫又在何处更不为人知。
迎薇宫的人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民间有传闻迎薇宫内全部都是女子,个个武功盖世,貌美倾城。特别是迎薇宫的宫主——叶汐羽,每次彷佛犹如下凡的仙子,轻纱蒙面,身上散发着可以蔓延两里之远的香气,江湖中没有人看到过她的容颜,迎薇宫主对世人来说就像是一个谜……
这早已是世人茶与饭后散闷消愁的谈资。
而经过迎薇宫主选择所剩下的女孩子,就便又会由鸢媚娘继续留下慢慢将她们培养成自己的摇钱树。
虽然那些被鸢媚娘所收留的小女孩最终的命运都是在蔷薇阁强颜欢笑,可是至少可以留了一条性命。
一生在这里过着金银珠翠,绫罗缎匹不缺的生活,蔷薇阁不比寻常的烟花之地,这里富丽堂皇,能来这里的人也都是京城出了名的达官显贵,而身处这里的姑娘也是不但有着倾世容颜,而且个个能歌善舞多才多艺,精通琴棋书画通晓天文地理。
这样对于从小便生活在这种烟花之地,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女子来说未尝不是最好结果。
老更夫望着眼下命在旦夕的女婴,实在是力不从心。
眼下重要的是挽救性命要紧,他早就听说鸢媚娘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想必现如今也只有鸢媚娘能救她了。
天刚刚破晓,更夫便带上女婴来到蔷薇阁。
说明来由,门口喊堂的人带领他来到蔷薇阁最里面的一个厢房内。
蔷薇阁早有规矩,只要有弃婴不管何等身份均可送来。
蔷薇阁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
都说这种烟花之地难寻一丝真情,可不知鸢媚娘是否愿意收留他手中这个苟延残喘的女婴。
通报过后,老更夫被人带到一间厢房之中。
厢房内,一个女子玉手正在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
只见这个女子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一双欣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装束无疑是极其妖冶的,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
江湖中早有传闻,只要是见过鸢媚娘的男人都难逃一劫,都难以抵抗她如此妖媚的美貌。就连京城一些有名的将王相侯,都以能够得到鸢媚娘的暧昧为炫耀的资本,鸢媚娘虽是风尘女子开门做生意,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不义之财她都挣的,她有自己的原则,从来不会让楼中的姑娘接待自己不愿接的客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所以多年以来,姑娘们都心甘情愿地跟着她,死心塌地地做她的摇钱树。
都传说鸢媚娘背后有一个极大的靠山,只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所谓的靠山究竟是谁,反正她这里谁都不敢虚张声势,但凡是在这里无事生非的人都会很快莫名地死于非命。
过了许久,她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
鸢媚娘的琴艺早已名震天下,无人不知。
她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老翁,问道:“来者是何人?”
“禀告鸢媚娘,来者是负责我们周边街道打更的更夫,在外面求见已久,小的见他年事已高又带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无奈便带他过来召见鸢媚娘。”那人小心翼翼地对她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她浅浅笑道。
只见她缓缓踏着台阶朝看更夫走来。
“想必这位老者是要让我收留你手中的女婴吧?”鳶媚娘一看便知。
“回鸢媚娘,老夫今日前来打扰正为此事,老夫早就听说迎薇阁的鸢媚娘乐善好施,为人善良,昨日老夫二更时刻在池塘边上发现这个母婴,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收养她,此时无人侍养,便只好将她抱来看鸢媚娘是否愿意收恤于迎薇阁中,留她性命。”老夫诚恳地请求她。
“老者对我鸢媚娘过奖了,我这迎薇阁确实是收留孤儿,但是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婴儿了。”
她边说,走近襁褓看去。
“看这个模样像是快要病死了呢,况且还这么小,如此这般我迎薇阁也爱莫能助了……”
鸢媚娘看了一眼后后退两步,用衣袖掩鼻,一副生气的表情。
“你没觉得她的身上都已经有腐烂的味道了吗?这眼看就要不行了,赶快带着她离开我迎薇阁!”鸢媚娘怒声吼道。
带他进来的人见状急忙拉上更夫欲离开。
“可是……这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依老夫之见相信稍加医治很快会好起来的,遇大难而不死者定成大气,老夫恳求鸢媚娘收下这个苦命的孩子吧。”
不论喊堂的人怎么拉他都不愿离开,他不停地哀求着鸢媚娘。
“遇大难而不死者……定成大气!……住手,留下这个孩子。”
鸢媚娘转过身在更夫的身边停下,望着他怀中抱着的孩子继续说道:“我鸢媚娘虽是风尘女子,性情并不寡淡,红尘间悲伤事,已太多,得救人时且救她一命吧。我倒要看看她今后能成什么大事!”
五个月后,顾明赫从边境回府,没有想到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从程侍卫口中得知两个郡主夭折的事情。
虽说不是自己的骨肉,但也是两条鲜活无辜的性命,顾明赫听完后不由的痛心疾首。
向静婉梨花带雨的站在他面前,准备接受顾明赫的指责,她自知这件事情自己做的有过与太草率和荒唐,可事已至此后悔已是晚矣
“从今以后你好好地呆在你的邀月阁中,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邀月阁半步!”江景末重重的看了她一眼后便拂袖离开。
“王爷王爷您将话说清楚了这件事情臣妾也是实属无奈,那孩子得的可是不治的传染病啊,连王太医也说了治不好的呀我这也是为了府中安全着想,我们的琛儿也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他不能有任何闪失啊,你不能够这样对待臣妾。”
邀月阁是江景末赏赐给她的寝殿,也是景郡王府最大最奢华的,有着景郡王府最大的后花园,正能匹配她正王妃的身份,只管那邀月阁中堆满了锦衣玉食,奇花异草,但是终日都要让她呆在这里,跟被打入冷宫的娘娘又有何区别。
晓风乾,泪痕残,人成各,今非左。如今大院深宅,幽砌闲阶。冷风萧瑟,树叶缤纷的窗外一片寂静,而她的心却无能做的静若止水,她翘首以待地等着她的儿子给她带来佳音。
居高临下的小亭上,微风习习。
“记得父王曾经说过等到孩儿满十周岁时如能熟背十三篇兵法,父王便会送给孩儿一样孩儿自己最想要的礼物,如今孩儿虽未满十周岁,但是已经可以熟背那十三篇兵法,并且均熟练地领略于心,今日难得父王有如此闲情雅致过来陪孩儿,那就让孩儿为父王背诵如何?”已满八岁的顾景琛恭敬的对顾明赫说道。
他一身白衣锦绸,犹如一座小山屹立在他的面前,俊美绝伦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俊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
如此长相俊美,聪明伶俐地儿子,怎能不受顾明赫百般疼爱。
对于自己这个博学能文的儿子,顾明赫怎会不知他的用意。
“琛儿父王今日确实难得有闲暇,看到你如此长进心中甚是欣慰,今日你想要何礼物无论多么奇珍贵重只要父王能够办到的统统都会赏赐给你。”顾明赫双手扶与他瘦小的肩膀。
“如今父王虽是功建明全,但是对于孩儿来讲想要的却是一个完整的家,就像普天下寻常的家庭一样,在孩儿的记忆当中父王终日不在府中,唯有母妃的疼爱陪伴孩儿,如今父王却因妹妹地事情来惩罚母妃不得离开邀月阁,可这些都不是母妃所在意的,父王一直不愿见母妃不原谅母妃,这才是母妃所伤心的。”
“琛儿你还小,这些事情本不是你来担忧的,我们大人之间解决事情的办法,你永远都不会理解的,如果今日你是要跟父王说这些令人丧气的事情,那真是辜负了今日父王的一片用心。”顾明赫脸上刚才的温柔顷刻间化为乌有。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连兵法上面都这么说,如果父王不能够先要让一颗心对其诚服,那又何来别人的心甘情愿?虽做不到两情相悦,相敬如宾不也是很好吗?”他水晶珠一样的瞳仁灵动地对着他闪动着。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要跟我说这些?你不要以为绳锯木断,便可水滴穿石,其它的事情我可以听由你的意见,唯独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也不要企图我能够对你母妃一改故辙。”他的话语依旧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他伟岸的身体背对着他,外表虽看起来放荡不拘,但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看。
少顷,他转过身看到江城雨低着头胆怯地不敢抬头看他,想来,自己从未像今天这样对幼小懂事的儿子发火。
“对于你进宫陪读一事,皇上已经督促了,并且太子也时常提起你想必也是想让你尽快进宫,你这几日准备一下,过几日跟我一起宫面圣吧。”顾明赫借此转移话题对他说道。
“虽然儿臣跟太子自幼交好,但此时让我离开王府,儿臣心中实属放心不下,想来母妃生来性格高傲如今却被禁足在寝殿之中,儿臣实在是担心……”顾景琛依旧试图为自己的母亲开脱。
“府中之事你不必担心,父王心中自有安排,你母妃在王府中跋扈多年,也应该消减一下她的锐气了,如果一贯的对她放任下去迟早会连累到你,我这也是为了她好。”顾明赫对他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