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美妙的误会
对上柳莲二明亮得近乎有些温柔的褐色瞳孔, 奈奈子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反复几次, 终于还是败给了柳莲二此刻格外平静的眼神, 有些丧气地开口道：
“其实……不出意外的话，你听到幸村和景吾哥谈话的当天我就知道了。”
这个回答让柳莲二有一瞬间的瞳孔地震。
他想过无数的答案，可能是奈奈子注意到了他对她和幸村之间的默契格外关注，也可能是他在听到奈奈子一些语义不明的话时表现的思索表情太过明显等等行为, 让奈奈子在某个时刻察觉到了他发现她秘密的事。
但以上的可能, 都是需要一段过程的, 也就是在他得知了那天的谈话以后，唯独没想到, 奈奈子当天就知道了。
这就……有点窘迫。
柳莲二心情复杂, 但不可否认的是，有点羞恼的情绪在。
毕竟正常来说, 如果那么早就知道他探听到了那么重要的秘密，怎么也得找他一下吧？要么说清楚让他保密，要么让他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就这么一直吊着他什么也不说, 算怎么回事？
看着成熟稳重的柳莲二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青少年而已，当然也会有些少年人的小情绪。
这种羞恼表现在面上, 就是柳莲二看起来面无表情，格外冷淡。
奈奈子对情绪敏感的很, 当即举起手作发誓状，一脸严肃地解释：“我保证我绝对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 请军师大人务必听完狡, 不是, 辩解！”
军师大人抿了抿唇, 没说话，只是眼帘低垂，似乎在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但奈奈子莫名就从对方的行为中看出了“你狡辩吧”的意味，赶紧往柳莲二身边挪了挪，凑近后语气讨好道：
“是这样的，我呢，确实是有那么点不科学的力量在身上，这个之后再详细跟你解释，但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
“就——误会。”
奈奈子心虚地眨了眨眼，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那天也是真挺巧合的。
奈奈子回房打算午睡，但不知道是不是中午的小蛋糕吃嗨了还是怎么回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奈奈子起身在房间里转了转，从窗户的位置正好看到了坐在花圃中聊天的幸村和迹部，以及被花丛遮掩了大半身形的柳。
咒术师嘛，虽然距离远了点，但有些话只要想听，自然是听得见的，不过两人说的含糊，她也只听清了幸村说的最后一句让迹部找她聊聊的话。
不过她那时也不知道迹部要找她聊什么，只是注意到柳莲二很快脚步匆忙地离开，然后站在花圃外面仰头看着她这边窗户的方向。
单向玻璃没有让柳看到她，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那天晚上，她准备去祓除咒灵的时候，迹部突然敲她的门，跟她说想要跟她聊与她大晚上出门有关的事，奈奈子才终于想起和迹部当年的渊源，也终于知道中午看到幸村和迹部在花圃聊天时，幸村让迹部找她聊什么了。
当时她一门心思想着给迹部解释，解释完之后又匆忙出去“加班”了，一时真没想到柳莲二当时可能也听到了幸村和迹部的聊天内容，也是晚上临睡之前，才迷迷糊糊想到了这回事。
但等到一觉睡醒，奈奈子又把睡前那迷迷糊糊的念头给忘了，只是潜意识里可能还记着柳莲二已经知道了咒力这种不科学的存在，然后出于对柳莲二的信任，在他面前也没有过多地掩饰。
后来再想起没跟柳说清楚咒力的事，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无缘无故突然找人家说“你很久之前发现我一个不科学的秘密，我现在想跟你聊聊“之类的，不是特别奇怪吗？
于是奈奈子就想着，也许等哪天柳莲二真的想知道了
，他就来问了。
但柳莲二偏偏又一直没问，甚至隐隐还有点表现出不想知道的意思——奈奈子有注意到在他听到不科学力量相关的内容时有意的回避，还有就是，他偶尔听到一些不明显的咒力相关内容记在笔记本上又会划掉。
奈奈子当然以为柳的这种行为是不想知道。
毕竟人类对未知除了好奇心和求知欲以外，还有本能的恐惧。
谁知道自己不了解的神秘力量有没有危险呢？
所以奈奈子就想，如果莲二不想知道的话，那我就假装没有发现他其实发现了咒力存在的事情好了。
巧合就是这么诞生的。
柳莲二想着要替奈奈子保密，所以任何咒力相关的内容都不会记录下来，甚至在奈奈子主动向他阐明一切之前刻意回避；奈奈子因为柳的回避误以为他是不想知道，于是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更不可能主动找柳莲二解释。
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美妙的误会。
也正是因为这美妙的误会，奈奈子一开始听到柳莲二说起“摊牌”的事情时才会装傻，说句套娃的话，她甚至不知道柳莲二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发现他发现了的。
即使现在也没想明白。
不过现在解释开了，奈奈子看着柳莲二明显舒缓许多的表情，也有胆子问了：“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柳莲二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那天看青学和比嘉中比赛的时候，你自己说出来的。”
奈奈子：“……真的假的，我有这么蠢？！”
柳莲二无声地勾了勾唇，深褐色的眼睛注视着奈奈子写满了惊讶的脸，隐隐透露出“对，你就是这么蠢”的意思。
奈奈子抽了抽嘴角，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啥也没想起来——侧面证明奈奈子某些时候的碎碎念真就是没什么意义的碎碎念，连她自己也不记得。
啥也想不出来的奈奈子直接放弃，柳莲二也就坏心的不说清楚，权当是这些天被隐瞒了“真相”的报复吧，尽管奈奈子也不是故意的，但军师大人还是有点记仇。
话既然已经说开了，甚至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柳莲二秉承着“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奈奈子你就全部解释清楚”的原则，把所有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全都问了一遍，包括但不限于——咒力是什么，奈奈子要消灭的是什么，那些看不见的怪物是如何形成的。
最后着重问了一句，奈奈子之前提到的，手冢用的非常熟练，几乎和奈奈子使用咒力的熟练程度不相上下的“那个”，究竟是什么。
被当成百科全书的奈奈子维持着自己已经有点岌岌可危的微笑，非常认真且详细地替柳莲二解答，同时再次折服于人形计算机的推理能力和信息获取能力，以及信息分析处理能力。
她单以为莲二是知道了咒力的事，没想到，“那个”所指代的正面力量都让莲二注意到了。
军师大人，恐怖如斯。
奈奈子也没糊弄，虽然被柳莲二像是bug捕捉器一样，逮着一点不理解的地方就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的行为折磨得耐心即将告罄，但还是尽量详细且认真地回答了所有问题。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奈奈子才彻底变了脸色。
因为柳莲二问她：“为什么你对这些了解的这么清楚？”
奈奈子当时想说是因为“六眼的传承记忆”，但还没开口就被柳莲二给堵死了：“你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咒术师，说明两点，世界之外还有世界，那个世界，有很多咒术师，对吗？”
听到如此犀利一问的奈奈子大脑里就只有一句话——完球，马甲可能要掉了！
不过柳莲二
都说到这里，却又很有分寸地停下了。
他说：“抱歉，问的有些逾越了，你当作没听到就好，我也会忘掉这个问题。”
奈奈子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那么一点无语——你都聊到这个深度了，怎么可能还能装作没听到，又怎么可能忘掉啊？
叹了口气，奈奈子终于还是告诉了柳莲二一部分关于五条奈奈的故事。
五条奈奈出生没两个月就发现了自己的视角不太一样，当时她还不会说话，也没多想，只是因为她的父母总是用绷带之类的把她的眼睛缠住，所以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和别人不同。
后来就发现父母有点奇怪，经常搬家，像是在躲什么人一样，而且她的眼睛随着她的长大，好像也有些奇奇怪怪的作用。
比如总能看到一些黑乎乎丑了吧唧的怪物，比如一开始绷带还能阻隔她的视线，但后来已经完全起不到作用。
五条奈奈当时慌的一批，还不敢跟父母说，生怕被当成怪物。
直到她三岁的时候，家里突然闯入一群自称是诅咒师的人。
那群诅咒师伤不了奈奈，但是能伤到她的父母，五条奈奈成了家里唯一的幸存者，然后被诅咒师带到了一个像是祠堂一样的地方。
也是那天，一个跟她有着同样发色和瞳色的青年从天而降，把那些诅咒师打得屁滚尿流。
五条奈奈即使现在也依然记得那个青年看到她时像是见到某个有趣的玩具一样新奇的目光，与之对应的是他非常不屑的语气。
他说：“真没想到，你都和我拥有近乎一模一样的配置了，还能这么拉！”
五条奈奈当时就想，有朝一日，她一定给这个嚣张的家伙一拳。
然后她被青年带回了他家，监护人就变成了五条悟。
奈奈子没告诉柳莲二，其实在听到五条悟这个名字时，她心里是崩溃的，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存在的世界，究竟是一个怎样危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