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万里之遥
因为老夫人郭氏对萧晏很是喜欢，所以竟没有让他去住前院，而是住进了离安康堂最近的那个院子沁竹斋。
这一安排让三位夫人都很是讶异，因为那院子是早殇的沈四老爷的院子，沈四爷未能及冠便不幸病逝，这沁竹斋一直空着给郭氏当作念想。却不想今日她竟主动开口让萧晏住到那里，怎么能不让三位夫人大为震撼？
丞相府不算小，即使三房没有分家住着也宽敞。正院是大房丞相沈濂夫妇所居，东院则是老夫人的安康堂，府中少爷们的院子以及当初沈四爷的沁竹斋；南院采光好，多建绣楼，是府中小姐们的闺阁；西院是二房一众妻妾居所；北院则是三老爷一家居住。而府上来客，若是娇客便会安排在南院与府中小姐们一同居住，若是男宾或合家登门则会安排在前院客院里。
按理说这萧晏是外男，应该是安排前面客院的，可是老夫人郭氏竟将其安置在了东院，这也就是将他视作自家子侄一般。尤其是还安排入住那沈四爷的沁竹斋，这份亲厚让丞相府三房人都重视了起来。
晚膳是在正堂宴厅用的，老夫人因为上了年纪，除了逢年节寿辰，鲜少离开安康堂的。若非宫宴或是身份足够的人家宴请，她也极少出府。平日烧香拜佛，就在安康堂里的小佛堂里，她身子如此孱弱，也是因为当年痛失幺子悲伤过甚伤了身子。
晚膳时，丞相府里除了外出经商的沈三爷以及与他一同前去历练的两个子嗣不在，余下沈家人无论嫡庶竟都齐聚。沈濂午后听长子将萧晏的相识经过，以及他所说的北番的情况仔细琢磨，又令人去找曾去过北番的商贾、探子核实查证，终于确定了无误后。又入宫觐见了珩舜帝，汇报了这一事情，也算是为沈家在圣上面前报了个备。万一要是有什么情况出现，珩舜帝也不会罪责丞相府，这是沈濂的一贯做法。
珩舜帝听闻萧晏客居丞相府，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言明让沈濂派人盯紧他，若有异动即时来报。还有就是，尽可能的让沈儒徽等沈家子弟，不动声色的从萧晏那里探听北番的消息，事无巨细，每日都让人递到宫中来！
当然，珩舜帝自然会安排自己的武德司派暗卫暗中盯着，但是这他便不会同沈濂明说的，毕竟那样会显得他这个君王不大度，还总盯着自己臣子家中，也容易引起臣子及其家人不适。即使明知道珩舜帝一定会如此做，但是只要不挑明，双方的关系仍旧君贤臣忠，很是平和。
晚宴吃的是宾主尽欢，萧晏也不胜酒力，最后是被小厮搀扶回房的。
是夜，丞相府侍卫防守严密，暗中还有不少暗卫盯梢，看似连蚊虫都无法逃出。可偏偏就是在如此严密的看守下，沁竹斋愣是出去了一人，天蒙蒙亮时，那人又回来了，却无一人发现异常！
萧晏就这么在丞相府住着，每天和沈家儿郎一起前去给郭氏请安，又在沈家二郎陪伴下畅游京城，偶尔还会和沈轻轻一起偷偷到京外山上猎个兔儿、山鸡换换口味，或是到京城茶馆听说书先生讲讲奇闻轶事，或是南朔英雄，日子过得倒是惬意。
而沈儒徽等人似是对北番深感兴趣，每每问他一些事情，他也似没脑子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使是军事上的，也是如此，倒是让众人所获非常。
而他要找的那个四叔，有武德司呢，哪里还能藏得住？果然是肃王留于南朔的人手之一，还是颇受器重的管事之一。不过没有珩舜帝的命令，沈丞相自然也不会将这消息告知于萧晏。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安然祥和，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
又过半月，北番使团终于抵达南朔京城，为首的是北番太子萧承琮。
北番使团入京之时，南朔京城百姓夹道欢迎，鲜花彩绸，锣鼓喧腾分外热闹。而这么热闹的场景，又怎么少得了沈轻轻和萧晏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在使团入京前，沈轻轻就要入宫的。可是就在她准备入宫的前一天，圣上突然下旨，说是感念和宁郡主为两国和平友好献身，故允其在丞相府待嫁，直至和亲使团离京前夕，入宫备嫁，次日迎亲礼毕，与北番使团一同返回北番。
这道圣旨来的莫名其妙，就连沈丞相都不知道缘何会有此旨。入宫面圣后，却见珩舜帝眉头紧锁，但却一言不发。
一品楼二楼临街包厢内，窗外是热闹非凡，可是窗内的沈轻轻却愁眉苦脸。
“轻轻，你怎么了？刚出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嘛，怎么忽然就不开心了？”发现沈轻轻的异样，萧晏也没了拿香包砸北番太子等人的兴致了，满是关心的蹲在她的面前，一张小脸儿失了神采。
“倒也没什么，就是见北番使团来了，忽然感觉自己就要远嫁了，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儿。你去玩儿吧，不用管我，一会儿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沈轻轻在这儿闷闷不乐，萧晏哪有心情自己独自玩乐？
“我不是说过嘛，北番对女子的约束没那么严苛，若是你想家了，那三两年跟晏王说一声，回来便是。小住段时间再回去，晏王应该不会不同意的，反正他也要经常上战场，要忙着出公差，没时间陪你。”
萧晏倒是好意，可是沈轻轻知道哪有那么容易？
且不说两地相隔数万里，往返一趟都要三月有余，她三两年回趟家？做梦吧！再说了，她是和亲的新娘，就算是同一国内女儿远嫁也没有三两年回次娘家一说。都说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她这水泼的可是远在万里之外了！约莫十年八载都不一定能回趟娘家，也许一辈子……
思及如此，沈轻轻眼中泪光点点。她努力克制着，不让泪水掉出来，可终究是没能忍住。
一滴、两滴，晶莹的泪珠落在了萧晏的手背上，迸溅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