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返乡
我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又陌生的声音。
“喂,是林觉吗?”
这并不是我爷爷的声音。
“喂,是我,你是谁?”
电话那头声音激动传来:“小觉子,我是你钱大爷嘞,小的时候我还抱起过你的咯。”
“钱大爷?”我的记忆陷入沉思,我小的时候确实还经常回南湘去,后来,学业繁重,便渐渐回去的少了,爷爷倒也不催我回去常看看他。
上了大学以后,法医专业更是学习压力很大,假期时间我也大多在实习,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过南湘了,对于南湘省的人和事几乎都模糊一片,要说那片记忆是空白的,也相差无几。
关于这个钱大爷,我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问他:“不好意思,我好几年就离开南湘省,实在也记不住人,你是哪个钱大爷?”
对面似乎尴尬地沉默了几秒,笑着说:“你看我这记性,我是文买村的老村长,你钱村长。”
文买村,是我爷爷住的村子,一听到他自称是老村长,我赶紧紧张地问他,“是我爷爷出什么事吗?”
对面叹息一声,说:“你爷爷病了,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更严重的喽,整天躺在家里的床上,下不来床,如果你有时间还是回来一趟喽。”
我在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就有某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还真的出事了。
我印象里爷爷一直身体不错,爷爷自己也一直说算命的给他算过命,说他能活到一百二十岁,当时我心里还想一百二十岁,那算命的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又有几个人谁能活到那个年纪?
这几年我虽然没回去,但也经常跟爷爷他通电话,他怎么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生病这件事。我问钱村长我爷爷到底生什么病了,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懂。反正那意思,就是我爷爷快不行了。
我告诉钱村长,我会尽快赶回去。
我本以为他既然把事情告诉我了就会挂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跟我唠起家常,问我找了什么工作啊,结没结婚啊之类的话,全然不顾此时我心急如焚的心情。
我从小就没了父母,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要是爷爷也不在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我随便应付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就挂掉了电话。
还好最近两天我都提前有预感到这个南湘省打过来的电话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行李早就都准备好了。
我找到老张,麻烦他帮我跟局里说一声我要请假。老张问我怎么了,我对他说老家亲人身体不太好,可能严重了。老张一听,催促我赶紧上路回家,局里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其他的他也会盯着的。
我跟他告了个别,就匆匆坐车赶往杭安的机场,直飞辰陵市。
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情,爷爷生病了,他为什么自己不跟我说呢,文买村有个小卖部,爷爷这两年和我联系,每次都会用那个电话机子和我打电话。
我跟他说过好几次,要给他买个手机,可他老是嫌不会用,让我别花那个钱。
我在看到南湘省那个来电的时候,就打过那个电话机子,电话那头一直提示我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当时我想着的是那个小卖部可能搬走了或者不干了,所以电话也没了。
可是难道说爷爷生病很严重了吗?就算小卖部电话没了,他找其他人,应该也能打个电话吧?难道病情已经严重到自己都不能给我打电话的程度了?
可惜我实在想不起文买村的村长姓甚名谁了,不然我就能确定给我打电话的到底是不是村子里的人。
不过我想想,应该也没人有必要拿这种东西骗我,好歹我也是个警务人员,谁这么吃饱了没事干。当然我也没什么钱,也不值得有人大费周章骗我。
晚上七点左右,我就到了辰陵市机场。
文买村离机场很远,可以说辰陵机场在市的这一头,文买村在市的那一头,主要它还是个偏僻,要走绕山公路的小村子,根本没有出租车愿意载我。
没有办法,我找了辆黑面包车,司机张开就要八百,我跟他说我坐飞机从江塘省来南湘省也就这个价格,你这黑车是不是黑得有点过分。
司机斜视了我一眼,说“那我不管,我就这个价,爱走不走。而且你可别随便说,我这是黑车,我这可是有正规营运资质的哒哒打车。”
说完,还真被他从手套箱里那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里翻出一张证书。我一看,还真是营运证书,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搞来的。
我又讲了半天的价,最后实在是因为自己耽搁不起,才答应了司机开的价钱。
车子绕着黑乎乎的山路一直绕,偶尔又开了一段直路,但去文买村的地方,要翻过很多山,晚上山瘴多,车子的视线也不好,速度根本提不上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折腾到几点才到,只知道自己最后经历了一个螺旋式下坡路之后,又七拐八拐,车子才慢慢停了下来。
要不是司机说我到了,我都不知道,毕竟很多年没回来,对于这里的一切感到如此陌生。
这是一个普通的,山脚边的小村子,满打满算,也就十来口人家。
我站在村口,此时村里面已经没有人家还亮着灯了。村里也没有路灯,乌漆嘛黑的,随着车子开走,我就快成了个瞎子了。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顺着水泥路一直走,到了这个村子里,我只能凭着自己仅存的那点方位感记忆去找我家。
我记得爷爷是住在村里最里面,靠山的一户,因为小时候爷爷老是说房子后面的山里长了一片竹笋,他动不动就说要去挖笋,给我炒笋烧肉吃。
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很多记忆都记不太清了,唯独这个却是记得很清楚。
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村里的狗狂吠不止,起先是一只狗叫,接着带动另一只狗叫,另一只又带动另一只,搞到后面村里所有的狗都叫了起来,可就算这样,让我无法理解的是村里始终没有一户人家开灯出来看看情况。
我走了好一段路,才终于走到村里最后的房子前,一大一小,两间平房。
走到这里,我就记起好多东西,比如边上的小平房印象里早就改成了猪圈养猪,可是现在却塌了房顶,也没有门,好像变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印象里,大平房本来还是个茅草顶,我还没上大学那会回来过一次,那时候爷爷让人换成了中式瓦片顶,听爷爷说花了好大一笔钱,爷爷为此还心疼不已。
我站在门前摆弄了下仪态,敲了敲门,房里没有动静。
我又敲,还是没有动静。
爷爷已经起不来开门了?我心里这么担忧着,随即轻轻用手推了推门,感觉门关的有点紧,但也不像是完全推不开的样子。
我两只手上阵,一下子齐用力,随着门后“扑通”一声,门被推开了条缝。
我打起手机灯光,往里面看,门后倒着一把长板凳,原本似乎顶着铁皮门,被我一下子用力一推,长板凳倒在地上,门才能打开一条缝。我又用力推了推,把长板凳撞开,门才终于打开半个身子大小的门缝,虽然不大,但足以够我进去了。
我侧身钻了进去,灰尘因为门推动,简直立马扑面而来,还有蛛丝网也连着门,被我这么一推,直接黏在我头发上。灰尘随着呼吸涌入我的气管,实在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都什么啊?怎么跟没人住一样?
我喊了几声爷爷,希望有人回应,可是昏暗的环境里,只传来我的回音。
我手不断摸索着房门边的电灯开关。
“咯吱。”
黄色的电灯泡刺啦几声,爆发出昏黄的灯光,但好在也能明显看清周边。
我整个人站在房子里,朝左边看了看,又朝右边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紧张得一变。
爷爷根本就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