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恨意
“夫人,天色不早了,今天闹腾了一回,也该歇歇了。”齐妈妈将郑氏扶到梳妆台前坐下,帮着她卸下钗环。
“那个小贱|人怎么样了?是不是心里对我不服不忿的?”郑氏目光狠厉。
“夫人,今天已经给三小姐教训了,相信她是长记性的,再不敢忤逆夫人了。”齐妈妈恭敬的回道。
郑氏冷笑道:“哼,谅她也不敢如何。今天收拾了她那个奶嬷嬷,给的她的震慑够大的了,想来她也能老实一阵了。等到及笄后,赶紧找一户人家随便打发了算了,搁在眼前实在是碍眼。”
郑氏像在说扔掉什么脏东西一样,随意极了。
齐妈妈顿了顿,有些迟疑,没有立即接话。
郑氏察觉了出来,抬眼看齐妈妈:“妈妈,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齐妈妈讪笑道:“夫人真是火眼金睛,老奴有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郑氏笑道:“妈妈,咱们娘俩还有什么好迟疑的,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齐妈妈道:“夫人,那老奴就说了。今天罚那季妈妈,是不是有点过了。我今天去看了那老婆子,她要不行了。今晚恐怕挺不过来了。你看,这三小姐本就和季妈妈亲近,感情不一般,这骤然出了这事,三小姐那边……”
郑氏满不在乎的道:“妈妈多虑了,一个不值钱的奴才罢了,没什么可在意的,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给那小贱|人配一个就是了。配两个吧,就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补偿给她了。”
齐妈妈默了默,道:“想来这季妈妈对三小姐是不同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人都要没了,咱们就好好发送了她吧,也全了小姐和她的主仆之情。”
郑氏无所谓的道:“这些小事就不用请示我了,妈妈你做主就是。”
想到四爷安庆已经出门大半年,只是偶尔传回来只言片语,不知何时能归家,甚是挂念。喃喃的道:“不知道四爷什么时候回来,都大半年光景了。这次出门还挺久的。”
齐妈妈笑道:“夫人这是记挂老爷了?应该快了吧。大小姐想必也要从密州回来了吧。”
大小姐安悦琦是郑氏亲生的,也是安府的嫡长孙女,地位可见一斑。
提到安悦琦,郑氏脸上露出引以为豪的笑容:“琦儿也离家三个月了,在她的外祖家,肯定是乐不思蜀了。想来我嫁到安家都十七年了,一次都没有回去过,这次琦儿回去,也算是替我尽孝了。”
齐妈妈奉承道:“大小姐花容月貌、惊才艳艳,在咱们锦城那说是第二,谁敢论第一啊,虽是商贾之家出身,哪个敢瞧不起,走到哪不是前呼后拥的,各家小姐都以大小姐马首是瞻呢!”
这话正说到了郑氏的心里,郑氏笑得合不拢嘴:“不是我自夸,我的琦儿那是咱们安家的骄傲呢,就连老太爷都赞不绝口呢。哪像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连我们琦儿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这时,杜鹃在外面通报:“夫人,三小姐那边打发人来说,季妈妈人没了,请夫人示下。”
郑氏收敛了笑容,一脸的厌恶,道:“晦气!这点小事就不用告诉我了。齐妈妈,你去处理了吧,我要休息了。”
齐妈妈应了是,退了出去。
到了悦瑶屋内,看见季妈妈的遗体已经被收拾妥当,悦瑶被两个小丫鬟搀扶着,精神差的不行,身体也是瘫软的,如果没人搀扶,恐怕马上就能摊在地上。
齐妈妈心里可怜了悦瑶一下,端正了神色,道:“三小姐节哀,容许老奴现在将季妈妈好好发送了。”
悦瑶没有说话,她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季妈妈。还是蜜桃说了话:“有劳齐妈妈了。”
两个小丫鬟都哽咽着,忍着不出声音。悦瑶却是怔怔的,没有一滴泪。
泪水早在之前就流干了,悦瑶想,原来难过到了极致,是哭不出来的,只能觉得眼睛疼的厉害,想流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好难受。
这边齐妈妈招呼着仆从把季妈妈抬出去,那边悦瑶仿佛失了心神一般,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悦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的眼前都是雾,朦朦胧胧的。好像有个身影,一直在向她摆手道别。是季妈妈吗?突然大雾散去,人影清晰,是季妈妈,可是本来和蔼可亲的季妈妈突然满脸是血的向她奔来,嘴里念道:“三小姐,妈妈好害怕啊,妈妈舍不得你啊……”
“啊!”悦瑶从这噩梦里惊醒,睁开眼,是自己熟悉的床铺,蜜桃还在她的身边守着。
听见悦瑶的喊叫声,蜜桃看见自家小姐终于醒了,忙安抚:“小姐,没事了,没事了,你这是做噩梦了。来喝口水缓一缓。”
悦瑶想问问自己昏睡了多久,可是嗓子像火烧一样的难受,说不出话来,就着蜜桃的手,喝几口水,舒缓了许多。
蜜桃看出悦瑶的疑问,主动答道:“小姐,你可吓坏了奴婢们呢,那晚季妈妈被抬走了,你就昏过去了,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呢。你放心吧,齐妈妈果然守信用,将季妈妈好好发送了,蜜瓜都看见了。”
悦瑶点点头,但是身体仍旧虚弱的不行。勉强打起精神喝了点粥,就又睡了过去。
接连三天,每天,季妈妈都会入梦,满脸是血,说自己死的惨,说自己放心不下悦瑶。
悦瑶知道季妈妈走的不放心,这是托梦给自己呢,于是在自己好不容易恢复点体力后,决定带着蜜桃和蜜瓜给季妈妈烧点纸钱祭奠一下,也好让季妈妈放心的去天上。
“蜜瓜,你去跟齐妈妈说一下,让她通融一下,我想今晚烧点纸钱给季妈妈,祭奠一下她。”悦瑶吩咐道。
蜜瓜应下,就去找那齐妈妈。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蜜瓜回来。
悦瑶纳闷,看向蜜桃:“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贪玩,又被其他院子的小丫头给勾跑了吧?”
蜜桃笑道:“蜜瓜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就知道贪玩,明明我们一般大,她却还像个小孩子,真是的,让人不放心。”
两人闲着说笑了两句,就听见外面响起了说话声。
“三小姐,我是杜鹃,我进来了。”
说着也不等悦瑶同意,就推门而入,这就是身为郑氏大丫鬟的优越感,比她这个妾生女都体面。
悦瑶现在看见郑氏身边的人就会想起季妈妈,就犯膈应,也不想再装出什么好颜色,冷冷的道:“杜鹃姐姐来,是有什么事吗?是母亲那边召我吗?”
杜鹃并不在意悦瑶的态度,道:“夫人是有指示,让我来亲口告诉你,安府严令不许私自烧纸钱搞祭奠。你身为主子,却不好好管教下人,蜜瓜那个小蹄子,竟然意欲违反禁令,偷烧纸钱。夫人已经责令惩处蜜瓜了,小惩大诫而已,请三小姐日后一定严加约束下人,引以为戒。奴婢话已带到,这就告辞了。蜜瓜就在院子里,你们自行安排吧。”
悦瑶一听,心沉了下去,顾不得身体的虚弱,挣扎着到了院子里,就看见蜜瓜趴在地上,屁|股上都是血,显然是被打了板子。
悦瑶害怕极了,难道蜜瓜也要离自己而去吗?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并没有做任何害人的事,可是别人为什么总是在难为自己。自己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想祭奠一下死去的人也阻碍重重,为什么?
悦瑶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恨意。既然你们都不让我好过,那我也要让你们千倍万倍的不好过,大不了,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