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绝路和绝望
“那……那车刮擦了，要多少钱，我赔就是了，你别跟我生气啊！”
楚洁忍着心里的愤怒，看似可怜兮兮的说，楚云愣了愣，越发觉得离谱，“不是，这是车刮擦的事吗？”
“不是吗？”
“这车刮擦了即便要赔也是我赔，这怎么是车刮擦的事呢？我跟你说那么多，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我就是想告诉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去纠缠，纠缠只会让这件事永远过不去！”
楚洁的态度让楚云着急，说话也显得急躁不已，楚洁看着她，她高傲的姿态让她心里气得像要喷出火来，说话也不注意，“我听不懂什么‘过去过不去’的，我也不像你有本事，能把自己放在那么高的位置蔑视别人，我就是个俗人，别人欺负了我，我就要找机会报复回去，就那么简单！”
楚云定定的看着她这副赖皮的样子，气得急火攻心，后槽牙都忍不住咬在了一起，她知道她年纪小，不成熟，可年纪小不是肆意妄为使性子的借口，更何况她还推卸责任，撒谎骗人，她攥了攥手，以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姿态开了口，“我没有本事，我也是个俗人，我也不反对你受了欺负要反抗，今天你要是靠自己的本事反抗，让他们把这口气吞回去，我也为你骄傲，可你是靠自己的本事反抗的吗，啊？那车是你的吗？！”
楚洁惊讶得呆住了，没想到楚云会说那么难听的话，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刚刚口口声声说“不是刮擦了的事”，现在又问她“那车是你的吗”，那不还是车的事吗！
她觉得楚云这话带着深深的侮辱，在她心上狠狠的扎了一刀，她的眼眶都红了，“对，对，不是我的，是你的！我哪有你那么好的本事，离了婚带着个孩子还能找那么好的男人！”
楚云觉得这话越说越偏，“不是，也不是我的……”
“我就是个无知的乡野村妇，我就是只配一辈子待在村子里，随便找个人嫁了，生个孩子，照顾妈和孩子，然后复制所有村里女人狭隘可悲的一生！不配像你一样，过好日子，找好男人，我对不起你，我给你丢人了，行了吧？！”
楚洁打断楚云，连珠炮一样的说，边说边掉眼泪，她抹了两下，索性抬起手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楚云看着她愣住了，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今天之所以认真的和她说这些话，就是希望她能长大，能明白更多道理，村里的女人不丢人，不狭隘，也不可悲，无论出生在哪里，只要自己想选择，敢选择，永远都有资格去为更好的生活拼搏。
可楚洁的话说成这样，她一个字也不能说了，因为她说得再多，楚洁也只会认为她在侮辱她，看不起她。
她莫名想到书上的一句话。
这世上从来没有绝路，只有绝望，没有奔头的从来不是生活，而是自己。
她看着嚎啕大哭的楚洁，心里涌上无奈的悲哀，她再想教她，她听不进去，也是枉然，再说下去，照着楚洁的脾气，这大晚上的，没准就要站起来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了。
她低下头，看见躺在沙发上眨巴着双眸的安吉，看向她们的目光里都是恐惧，她心里一阵内疚，伸手抱起安吉，安吉刚来到她身上就拼了命的往她怀里缩，她又心疼又自责，也实在想不到什么缓和的办法，只能和过去一样，伸手拿了件外套披上，又给安吉拿了床包被，轻声开口，“我带着安吉下楼去散散步。”
没等楚洁回应，她拉开门进了电梯，安吉见出了门，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用包被裹住他，勉强的笑了笑，“不怕啊，没事的，妈妈和小姨没有吵架，就是在说事，我们下楼去走走，啊？”
下了楼，拉好了包被，楚云来到小亭子里坐着，梁兴尧的房间灯依旧没亮，她的手机也忘在了楼上没拿下来，心里闷得慌，她只能把安吉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抬着，轻声开口，“你知道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对吧？可小姨听不进去妈妈说的话，她觉得妈妈是在炫耀……妈妈明明就和她一样，哪有什么可以炫耀的……可她说了那样的话，妈妈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妈妈就是没有负担该负担的责任……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
楚云小声说着，面对着安吉的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忍不住含了泪，安吉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伸着小手笑着和她闹，一会儿戳她的脸，一会儿又捏她的鼻子，她只能笑着陪他闹，可心里的委屈却忍也忍不住的冲上了眼窝，眼泪一直掉，安吉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用小手帮她抹掉眼泪，她又感动又委屈，甚至想把头埋在安吉身上大哭一场。
可身旁却忽然传来了满是愤怒的声音，吓得她浑身一颤，“你这个人有没有点诚信，啊？！说好的事真的就只是说说而已吗？！守约懂不懂？契约精神懂不懂？你这样说话不算话将来谁还敢跟你做约定？！你就是这么对待诚心相信你的人的吗？！不接电话不回微信，要联系方式有什么用？！”
楚云愕然的抬眼，对上了司珏愤怒的双眸，他看起来憔悴又疲惫，却完全不影响他此刻大发雷霆，她这才忽然想起来之前和他的约，也才恍然大悟手机上那个没接到的陌生电话和那条一直没来得及看的微信究竟来自谁！
她着急的抱着安吉站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家里这两天出了点事，我忘了……对不起！我……这……明天，明天好吗？我明天一早就去买菜……”
“不行！说好今天就是今天，这是我们订立的契约！给，我给你带的伴手礼，你现在就带我上楼，给我做……”
“哇”的一声大哭，打断了司珏的话，安吉刚才在家里就因为楚云和楚洁的矛盾满是恐惧，这会儿司珏又愤怒的质问，他吓得缩在楚云怀里放声大哭。
“没事，安吉，不哭不哭……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我这两天真的……不过这也不是我不守约的理由，是我的错，对不起。”
楚云一边哄安吉，一边和司珏道歉，司珏看见了她红红的双眸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又看了看她怀里小小的人儿，在心里堵了两天的气骤然之间也觉得没有那么夯实了，安吉在楚云怀里哭，哭的间歇还不忘防备的看他一眼，看了之后又继续哭，他看着，竟然没来由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床头有一张照片，是他刚出生不久妈妈抱着他拍的，照片上的妈妈，就是楚云现在的样子，一样的有爱，一样未干的泪痕，他后来听爸爸说过，拍那张照片的时候他们闹了矛盾，睡在婴儿床上的他哭个不停，也正是因为他哭个不停，爸爸拍下了那张照片，他们之间的矛盾才无形的消解了。
如同此刻的他，心里那些气，也无形的消解了。
但消解归消解，不能不守约。
他把目光挪向小区的各栋单元楼，猜测着楚云住在哪一栋，放软了声音，“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现在要饿晕了。”
哄着安吉的楚云听着他似委屈又似撒娇的话语，又内疚又好笑，心里也没有那么憋闷了，“对不起，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我不嫌弃，走，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以防你再不守约跑掉！”
司珏瞪了瞪她，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点头，“好，走。”
她抱着安吉转身，安吉也不再哭泣，努力的爬上她的肩头好奇的看着司珏，司珏看着眼眶红红小嘴小脸的安吉，嘴角忍不住上扬。
生命真是奇妙，他犹记得楚云在医院里有多狼狈痛苦，可那些狼狈和痛苦现在都变作了她怀里这个软糯的小人儿。
嘟嘟的小脸，情绪转换就在一瞬之间，也真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