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手足
周玉琪骤然回头，带着惊诧的目光对上了司珏笑意满满的双眸，可那惊诧只是一瞬，片刻之间，惊诧就被冷漠取代了，她看了一眼蛋糕，默不作声的又转回去看向悬崖。
司珏被衣领遮住的笑顿了顿，再次重复，“姐姐，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自打嫁人之后，每年过生日，不是都要在这儿待到很晚吗？”
“你怎么知道的？”
周玉琪依旧是冷冷的问，司珏脸上的笑淡下去，语气却还是很温柔，“我关注了你海外的社交账户。”
她终于转回头看他，“我海外的社交账户是隐藏的，需要申请通过才能关注，你怎么关注的？”
“我……换了很多小号申请，你……通过了其中一个。”
“呵。”
周玉琪冷笑，“真像你会做的事，总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有人宠着爱着……还真是不一样啊。”
周玉琪的话像冷冷的刀扎进了司珏的心底，他明亮的双眸里是难言的哀伤，“姐姐，我……”
周玉琪伸手拿起蛋糕看了一眼，他立时顿住了声音，蛋糕上蜡烛的光照亮了她没什么温度的双眸，带了丝丝戏谑，“你做的？”
“嗯。”
她没说话，他把竖起的衣领拉链往下拉开了些，想让她看见他脸上的笑，极尽可能的诚恳，“自打我去了英国，就再没有陪你过过生日，小时候每次过生日，你都很喜欢吃生日蛋糕，所以我……”
周玉琪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她的手随意的一歪，小蛋糕骤然落地，烂成了一摊泥，蜡烛上微弱的光，转瞬就熄灭了。
如同司珏眼里的光一样。
周玉琪痛快极了。
这是她这些年，过过最好的生日了，她甚至因此而露出了许久未露出的微笑。
黑暗就应与残忍相伴，如同当初他们对她做的那样。
“我会告诉他你在这里。”
她在黑暗里低声开口，满是暗哑，她起身，凑到他耳边，“你跑不掉。”
就像我一样。
我们谁也别想跑掉。
她站直身体准备离开，司珏也从地上一跃而起，倏然伸手从身后抱住她，“姐姐……别再讨厌我了，好不好？那时候我还太小，我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只知道一觉醒来你和哥哥都不见了，我到处找你们，可哪里都找不到……姐姐，爸爸妈妈的事我不清楚，可我真的很想你……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想念你们！”
司珏带着哽咽的声音瞬间就把时光拉回了孩童时，零星的记忆碎片浮现在周玉琪脑海里，她像是重新回到了那座大房子里，她抱着年幼的司珏躲在沙发后面，对着他比“嘘”的手势，贴在他耳边告诉他，“别出声，哥哥会发现我们的。”
小小的他郑重其事，紧张的抱紧了她，大气都不敢喘。
他真的是个听话、乖巧，又讨人喜欢的弟弟。
她原本也觉得，他们就能那样无忧无虑的在大宅里长大，如同其他人家的手足一样，相亲相爱。
可那时的她如何能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心相亲相爱的手足啊。
“我……我带了这个，姐姐，小时候你不是许下过生日的愿望，想要在生日的时候玩的吗……”
司珏想起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生怕她忽然又走掉，赶紧弯腰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孔明灯，他因为紧张而略显慌乱，拆了半天也拆不开，好不容易拆开了，又没能第一时间组合在一起，他满是期待的抬起眼眸，“姐姐，你说过想要在生日的时候放飞孔明灯的，对吗？我带了笔，我们一起把愿望写在孔明灯上，我们一起……”
“啪”！
周玉琪用力的扯掉了司珏手里的孔明灯，她的脸上是司珏从未见过的狰狞与愤怒，扯掉也依旧不解气，她用力把纸质的灯撕成了碎片，用力的摔在地上，纸片一片片飘落，落在了司珏亲手做的小蛋糕上，她毫不留情的抬脚，把它们踩成了真正的一摊泥！
司珏惊愕的看着这一切，全然反应不过来，他为了今天准备了很久，他想好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姐姐说，他想知道儿时他们为什么忽然从大房子里消失了，妈妈为什么带着他回了英国，并且告诉他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他想知道为什么自小相亲相爱的手足，会莫名其妙的就分崩离析，他想知道，自小陪伴他的哥哥和姐姐，为什么忽然就把他当成了敌人！
可他满腹的疑问，都消失在了周玉琪愤恨的目光里。
她伸手拉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她红着眼眶，双眸里氤氲着泪水，他在她双眸里看见了深远的恨意和无尽的挣扎，“不要再来炫耀你心里有多少爱，我们身在注定的厄运里……谁都别想逃！”
“姐姐……”
她用力的推开他，踏着已经和泥土混为一体的小蛋糕离开，她满是愤怒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雾霭里，他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泪水从眼角滑落，从滚烫流到了冰冷。
周玉琪踏着台阶一路下了山，在司珏看不见的黑暗里，从泪流满面到痛哭流涕。
零碎的画面在她脑海里连成了片，最后停在了山顶上，哥哥和她一起放飞孔明灯的画面。
那是他第一次带她出门旅游，也是他唯一一次和她出门旅游，在她26岁生日的时候。
他和她来到这座城市，陪她一起爬山游玩看风景，陪她一起吃饭喝酒实现儿时的生日愿望，可他却独独没告诉她，他带她来的目的，是要她永远留在这座城市里。
他要她，从一个牢笼，转移到另一个牢笼里。
都是骗子，全是骗子。
哪有什么相亲相爱的手足，都是利益的傀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