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不得圆满的人生
梁兴尧载着楚云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绕，从一条路开到了另一条路，他的手机不断的响，他伸手关了静音，可手机连在车载蓝牙上，来电还是有提示，他索性关闭了手机，楚云在一旁不时回头看他，总觉得他情绪不太稳定，他又开着车，她也不敢说话。
密闭的空间被静默填满，尴尬得让人毛孔里都透着不自在，最后还是楚云忍不住先开了口，“梁总，你……你的戒指没有丢，在我……”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骗她说戒指丢了啊？你明明那么挂念她……”
梁兴尧冰冷的脸越发冷了，却也没开口骂她，她识趣的垂下眼把玩着手指，直到听见他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哦，我从住院部下来，本来是要去福来盛看看的，路过停车场，听见你们争执的声音，就……”
楚云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偷听不太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在那里……”
“没关系，不重要。”
他踩了一脚刹车，在路口的红灯前停下来，楚云抬头一看，这是她家门前的路口，她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是十点，现在去福来盛也打烊了，她看着家门前的那个小巷口，刚要开口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梁兴尧却先她一步开了口，“福来盛，可以自己下厨吗？”
“啊？”
梁兴尧回头看她，带着点点无奈的笑，“我一整晚都没吃东西，好饿，可以找个地方吃个饭吗？我很想吃你做的那个猪蹄，福来盛，可以做吗？”
他的语气里透着无奈与委屈，楚云甚至还听出了些哀求的味道，此刻的他全然不是平日文质彬彬的样子，更像个委屈的小孩子，让人觉得亲切又心疼，一时之间，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小巷口，又想起他上次诧异的问她这样的房子怎么能住人，她犹豫不已，也不忍心告诉他福来盛打烊了，左思右想，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笑着抬眼，“倒是有个地方，就是有点远。”
梁兴尧不在意的挑眉，楚云拿出手机给孟菊打了个电话，麻烦她帮她先去研发中心拿点肉出来解冻，再焯一道水，这样，等他们到的时候，就不用煮太长时间了。
挂了电话，她笑着抬头看他，“我们去工厂吧，那里什么都有，做菜也方便，这个点，大家都休息了，也足够安静。”
梁兴尧感激的点头，发动了车，“好主意。”
上了高速之后，梁兴尧的车开得很快，快到楚云忍不住的伸手拉住了顶上的把手，他始终沉默着，没有再开口说话，可她悄悄的用余光扫了他好几眼，他的难受和无奈，都写在了脸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牵挂前妻牵挂成那个样子却又要拒绝，他明明那么爱她。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研发中心的厨房，孟菊按照楚云的要求把肉焯好了水，楚云一边熟练的把配料下了锅，一边出声解释，“味道可能不是那么正，孟姐焯水的时候放的料跟我不太一样。”
“没关系。”
梁兴尧在厨房里缓步的走，脱掉了外套，从灶台上拿了锅，又从柜子里拿了米，捋了袖子就开始淘米煮饭，楚云放好了料转回身来，看见他穿着衬衫认真的淘米煮饭，忍不住想笑，上前要接过他手中的锅，“我来吧，你这衣服跟这锅，不太配。”
梁兴尧让开了她要接过锅的手，“我来吧，这是我在厨房里唯一会做的事了。”
楚云有些意外，“你不会做菜？”
梁兴尧摇头，“我甚至不会捡菜。”他的嘴角带着自嘲上扬，“真是可笑，餐饮企业的老板，根本就没下过厨房。”
楚云看着他，嘴角的笑淡了些，今天夜里的梁兴尧，看起来异常脆弱，她回身看了看灶上的火，定了个时，下意识的开口，“术业有专攻，你不会做菜，可你会画画，有创意啊，你还会写文案，多厉害啊。”
梁兴尧淘着米的手顿了顿，心里越发悲哀了，“有什么用呢？这些工作，公司里的策划，设计，文案，都能做啊。”
“那可不是！”
楚云一边仔细看着灶上的各项仪器，一边开口，“‘能做’和‘做好’是两回事，‘能做’是能力，‘做好’是用心，之前我熬的那些夜，你也看见了，我们要是有你这样的能力，我还何必熬夜呢！”
楚云下意识的话暖了梁兴尧的心，他回头看她，她麻利的把所有仪器仔细检查了一遍，擦了擦手，回头对上他的目光，真诚的笑，“我去一趟仓库，我之前不是腌了些咸菜嘛，我去拿点，你就着咸菜吃，不腻。”
“我去吧，那么黑。”
梁兴尧刚要起身就被她摆着手制止了，“不用，我在这里待过半个月，早就熟悉了，很快就回来，你等我。”
不等梁兴尧说话，她转身离开厨房，梁兴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涌上感激。
其实，他本来就是要送她回家的，只是在那个路口，他改变了主意。
他没吃饭是事实，却也不是真的饿到忍不住，他只是不想回家，他想找个人说说话。
除了老尤，能让他放下防备说话的人，只有姐姐和楚云了，但他不想开机，不想看小贞给他发了什么信息，自然也不能给姐姐打电话，所以，他只能留住楚云了。
他只是没想到楚云会提议来工厂，他在桌子上坐下来，看着窗外寂静的黑夜，觉得楚云这个提议，真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楚云去的时间比他想象中久，久到厨房里溢满了肉香，闻得他饥肠辘辘，久到他甚至都起身要去仓库找她，刚踏出门就看见她缓缓而来的身影。
“你怎么去那么久啊？”
他关切的问，楚云不在意的笑，扬了扬手里的两袋子咸菜，“我之前不是买了一大筐萝卜嘛，从工厂回去那天就全都腌上了，这一个来星期都没过来，我检查了一下，有的时间太久了，发了酸，我就把它全都清出来。”
她从柜子里拿出小碟子，把萝卜分出来，推了一个小碟子在他面前，“呐，这是你的，这一摊子我放了辣椒，可好吃了，你尝尝。”
梁兴尧没动筷，问询的看向她面前的那一碟，她了然的笑，“我这碟太酸了，和肉味道不配……”
“那就丢掉啊，咸菜腌制太久，有亚硝酸盐，吃多了致癌的。”
他打断了楚云的话，楚云愕然的垂眼看了看碟子里的咸菜，惋惜的笑，“别啊，多浪费，我带回家还能吃呢！”
“你怀孕……”不能吃这些腌制食品。
梁兴尧的话还没说完楚云就回身去看灶上的肉，满意的把肉捞出来切好，放在他面前，又给他盛好了饭，笑着抬手示意他吃，“来吧，完整的产品，你可是第一个品鉴的顾客呢！”
她滑稽的样子逗笑了梁兴尧，他拿起筷子夹了肉吃了一口，卤味的香在他嘴里蔓延开来，配上热乎的饭，像是忽然就发生了什么莫名的化学反应，抑制不住的感动从他心底里冒出来。
“怎么样，好不好吃？”
楚云期待的问，他没答，又吃了两口，这才放下筷子，认真的想着，应该怎么措辞，“这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你做的东西……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
他一句一顿，急坏了楚云，她着急的开口，“莫名其妙的？”
“感动。”
他接下她的话，满是真诚，一点假意都不掺，他想起过去和小贞在家里从来不开火的厨房，想起过往他们中间的争执，想起小贞愤怒时嫌弃的眼神，疼痛忍不住冲上了眼眶，他垂下眼看着手里再寻常不过的白米饭，淡淡的笑，“就是再寻常不过，却又千金难寻的……感动。”
楚云听见他这么说，本来是高兴的，可看见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她脸上的笑也忍不住淡下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双向奔赴的感情，却非要拒对方于千里之外，拒绝之后，却又要独自感伤。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生啊，还真是每个人，都不得圆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