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年，那夜，那过往
寂静的夜，秋风萧瑟，一个瘦小的身影，如行尸走肉般的行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他骨瘦如柴，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吃到新鲜食物的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口。
破烂的衣衫，干枯发黄的小手，在蟑螂老鼠围绕的泔水桶里翻找着能让他活下去的食物。
咀嚼着发臭的残羹，小男孩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他只知道，自己要活着，活到自己能够支配自己命运的那天。
蒙蒙细雨如刀，他拖着瘦小的身躯，摇摇晃晃，萧瑟的秋风，似乎是在无情的嘲笑着他一般，那刺骨的寒冷，正一点点的剥夺着他弱小可怜的生命。
终于，他走不动了，没有能力再回到那个能为他遮风挡雨的桥洞，他倒在了如刀的细雨之中，倒在了凛冽的寒风之下，或许死亡，是他最好的归宿。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是躺在一张病床上，打着营养液，病床边，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你醒了，医生说你严重营养不良，还好我上夜班发现了你，你有家人没有？”
女人笑得很阳光，尽管如此，但他还是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一丝关怀。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幼小的心里，早已被黑暗所充斥，年仅七岁的他，受尽了这世间最折磨的苦恼。
女人对他关怀备至，呵护有加，每天都会为他准备滋补身子的美食，喂他吃饭，还将她的女儿带过来，当他的玩伴，陪他聊天，给他讲故事。
小男孩渐渐又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心里的黑暗，仿佛黎明破晓，迎来了一丝曙光。
半个月后，小男孩出院了，跟随着女人来到她简陋的小家，加入了这个不幸的家庭。
女人也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人，带着年幼的女儿，独自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闯荡，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可女人很阳光，哪怕小男孩的加入，会让她负担更重，可她却是没有丝毫怨言，将小男孩视如己出。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小男孩渐渐融入这个家庭，但却从来没和女人说过一句话，他很害怕再次被抛弃，每天沉默寡言，活得小心翼翼。
他会主动做家务，收拾碗筷，洗衣服，打扫房间，每次在女人去工作时，他都默默地做着这一切，他很害怕自己失去价值，就会被抛弃。
“你叫什么名字，妈妈说了，家务活不用咱们做，你真笨。”
小女孩扎着两个马尾辫，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冲着正在打扫门口的小男孩，不满的说道。
“我……知道了。”
小男孩默默地打扫完，很是羡慕的看着小女孩手上捧着的课本，眼中充满了渴望。
女人刚好下班回来，目睹了这一切，读懂了小男孩眼中的渴望，这让她心里很难受。
“孩子，你想读书对吗？”
夜晚，三人坐在门口，望着天上的繁星，女人抱着小男孩，眼中满是柔情，她露出一个很温暖的笑容，摸着小男孩的脑袋，笑着问道。
小男孩沉默不语，也没有回应女人，她知道女人不易，根本不可能供得起自己上学。
“你姐姐跟我说了，其实你会说话，对吧。”
女人抚摸着小男孩的头，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她心里有些难过，不知道这小男孩曾经受过怎样的伤害，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等过一阵子，领养证下来，你就是我儿子了，供你上学，我也不会那么累。”
小男孩依旧沉默，只是心里有些颤抖，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亲生的抛弃了自己，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却会为自己付出那么多，明明原生家庭，很富裕，很富裕。
“等我拿到证的那天，你必须得和你姐姐一样，喊我妈妈，不然我就打你屁股。”
女人将小男孩搂得更紧了，似乎想将小男孩冰冷的心，唤醒。
时间匆匆，秋去冬来，这座不算繁华的城市，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小男孩穿着厚厚的棉衣，他的身体明显恢复了许多，原本脸上那病态的苍白，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红润。
“弟弟，咱们来堆雪人吧。”
小女孩放下书包，兴冲冲的从屋内跑了出来，小手中抓着一柄塑料铲子，划拉着地上的积雪，冲着小男孩兴奋的叫道。
小男孩第一次露出开心的笑容，跑到女孩身边，稚嫩的童音响彻整条街道，随着呼啸的北风，传出很远很远。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男孩渐渐开朗起来，虽然还是没有和女人有半分交流，却是每天都和小女孩叽叽喳喳，异想天开，幻想着长大后的每一天。
小男孩八岁了，也就是在他生日的这一天，女人兴奋的捧着一本红色的证件，抱着他在雪地里转圈，那灿烂的笑容，仿佛能融化冬雪。
“看到没有，以后我是你妈妈了，我姓徐，你也跟着我姓徐，你是个流浪的孤儿，我给你重新起了个名字，就叫徐浪。”
女人抱着小男孩，在他那干净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那雀跃的心情，小男孩能够感受得到。
夜幕降临，女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餐桌上，她不停显摆着那份领养证，一边给小男孩夹着菜，那满是希冀的目光望着小男孩，话语尽是柔情。
“孩子，我是你妈妈了，我好想听你叫我一声妈妈。”
“弟弟，以后咱们就是姐弟了，你赶紧叫妈妈，不然我可要揍你咯。”
小女孩也在一边起哄，气氛显得很温馨，融洽。
只是，老天似乎与小男孩开了个很大的玩笑，小男孩鼓起勇气，正想喊女人一声妈妈时，一群醉汉，却在此时破门而入。
小女孩被带走，女人被拖进了房间，小男孩也被拖进了房间。
屋外，响起小女孩凄厉的惨叫声，小男孩心都在颤抖，他想反抗，想挣扎，却被一个大汉死死的踩在脚下。
女人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小男孩目睹了这一切，没有人可以救他们，这个世界，也没有英雄。
现实很残酷，女人被凌辱了整整一夜，当醉汉们拉回小女孩的尸体，女人彻底崩溃了。
妥协，没有换来生的希望，抱着女孩那冰冷的尸体，女人眼里仅存的一丝幻想，破灭了。
她将小女孩整理了一番，擦净她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她已经没有了泪水。
一条绳子，垂挂在房顶，女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回身抱住小男孩。
小男孩眼中充满了仇恨的怒火，他很想大喊大叫，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在女人怀里，他连一句还有我都说不出口。
女人低头，眼中再次充满了柔情，抚摸着小男孩的头，露出一个平时小男孩经常看到的温暖笑容，对着小男孩说了她留在这个世间最后的话语。
“孩子，不要怨恨，活下去，妈妈不能让你姐姐孤零零的活在另一个世界，如果觉得生活很苦，那就笑，开心的笑，一切都会过去。”
小男孩记住了女人这句话，看着女人冰冷的尸体，他终于喊了一声妈妈，可女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寒风呼啸，熟悉的桥洞，咀嚼着从垃圾堆里淘来的食物，他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只是没人知道，这个笑容背后，是被现实折磨得支离破碎的心。
画面到此，消失不见，天道老人有些唏嘘，望着倚靠在墓碑边，轻声呢喃着这两天经历的徐浪，他轻轻叹了口气。
抬头，目光仿佛穿过了无数位面，看到了某位存在，天道老人低声喃喃。
“何必呢？你这么做，又是何苦来哉。”
徐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知道，他妈妈不喜欢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
夜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仿佛是母亲温柔的抚摸，徐浪笑得更灿烂了，靠在墓碑上，渐渐闭上眼睛。
天道老人手一扬，整个世界都开始斗转星移，他的眼中，无数位面，亿万生灵一闪而逝。
天空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缝，两道猥琐的灵魂之火飘飘荡荡，从裂缝中飞出，被他纳入掌心之中。
“唉，身为万界天道，老夫实在是不合格啊。”
天道老人收起两团微弱的魂火，再次抬手一扬，徐浪的身影便消失不见。